陈锟是江城医院的脑外科医生。他性格孤僻,总是幻想一夜成名,为此他大胆涉足人体大脑记忆移植的研究。
这一天,陈锟神色庄重地去见一个人。这个人叫阳恭权,是江城市赫赫有名的房地产大亨。几天前,阳恭权突然因为剧烈头痛去了医院,经CT检查,阳的头部有一肿瘤。陈锟当即为阳进行了活检,今天就是去告知阳活检的结果。
阳恭权在自己的私家别墅接待了陈锟。几天不见,阳变得精神憔悴,对病情的担忧已从他不安的脸上显露出来。阳的旁边站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叫吴琴,年龄上可以做阳的孙女,实际上却是他的第三任妻子。
阳恭权对今天的结果本来还抱着百分之一的侥幸,但当他看到陈锟故作轻松的笑脸,就知道命运的结果了。他并不是怕死,只是不甘心,一个拥有万贯家产尽享荣华富贵的人,怎么甘心撒手呢?他瘫坐在沙发上,示意陈锟坐在他对面,然后径直问:“说吧,有没有治疗的可能?”
陈锟认真地说:“我今天上门来告诉你病情,是出于对你的尊重,我并不想隐瞒你什么。从理论上讲,你的肿瘤可以通过手术摘除,但由于紧挨着中枢神经,手术的风险非常大……”
旁边的吴琴插上一句:“如果不手术呢?”
陈锟看了一眼这个天仙似的女子,突然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因为他在这女子的眸子里没有看到担惊,而是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她兴奋什么?陈锟说:“脑部肿瘤发展会很快的,但如果不手术,可能会多活一段时间!”
房间里安静下来,半晌,阳恭权才问:“就没有第三种办法?”
这话让陈锟也抑制不住兴奋起来,他说:“办法倒是有,但是……”
阳恭权马上打断:“别说‘但是’,要是因为钱,你大可不必多虑!”
陈锟说:“第三种办法,是进行记忆移植。简单地说,就是把你的记忆复制下来,存入电脑芯片,再移植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让你的生命以一种独特的形式延续下去……”
阳恭权如听天方夜谭,疲惫的神情一扫而光。他一把抓住陈锟的手说:“快告诉我,这项技术可行吗?”
陈锟说:“技术上完全可以操作,你先考虑一下,如果行,就尽快物色一个信得过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讲,今后他将是你的翻版,思维意识完全按照你的模式进行,一举一动完全按照你的指令执行,你可不能儿戏哟!”
看着阳恭权陷入沉思,陈锟马上提出告辞。从别墅出来,吴琴专门开车送陈锟。从陈锟钻进车里的第一刻起,吴琴脸上就流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车子刚启动,吴琴就迫不及待地问:“陈大夫,你是专家,实话告诉我,阳恭权的生命还有多长时间?”
陈锟不露声色地说:“也许一年,也许半年,你这么性急,不会仅仅是出于关心吧?”
吴琴皮笑肉不笑,毫不掩饰说:“你以为我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会很开心?既然他迟早要死,何不早一天让我解脱!”
“如果有一大笔遗产等着我,我也会这么做!”陈锟说得一本正经,没有半点说笑之意。
“所以我要你帮这个忙,最好能让他在三个月以内撒手。作为条件,我答应事成之后付你一百万,而事成之前,我可以先拿自己的身体报答你!”吴琴说着话,车已悄悄开到了一家宾馆前。看见陈锟流露出惊奇的神情,她马上报以迷人的微笑,身子轻轻靠着他说:“千万别在我的面前装得不食人间烟火!从现在起,我们两个是合作者,合作者就应该亲密无间,肌肤之亲只是我们之间的合作形式之一,对吗?”陈锟看着这个毒如蛇蝎的女人,虽然心头痛恨,但一百万的诱惑确实难以抗拒,再说他梦想一夜成名的目的,还不是受利益驱使?想到这儿,他勉强点点头,装作不无清高地说:“告诉你,我是在进行科研,对你和你老公的恩怨不感兴趣,不管以后是什么结果,都别拿我们之间的事情来要挟!”吴琴轻轻拧了一把陈锟的脸蛋,戏谑道:“看不出来你这人城府这么深!”说着二人下车,相拥着朝宾馆走去。
两个月后,陈锟为阳恭权作了记忆移植,而记忆的接受者当然只有他最亲近的人吴琴。过去的这段时间,吴琴虽然经常私会陈锟,但当着阳恭权她还是装得千娇百媚,让处于弥留之际的阳恭权没有半点怀疑。不到三个月,阳恭权终于撒手而去。阳恭权“提前”撒手自然离不开陈锟,他在治疗肿瘤的药物中悄悄加入激素,导致阳脑部的肿瘤飞速生长。而这一切,只是陈锟和吴琴安排的计谋。
吴琴在处理阳恭权的后事后,黑纱尚未褪下,就接到了陈锟打来的电话,要求她兑现诺言。吴琴的脸上浮现出冷酷的微笑,却在电话里温柔地说:“好吧,咱们老地方见!”
在那家他们定期厮守的宾馆里,陈锟先一步到达。他开了一瓶红酒,把两个杯子斟满,将灯光调得朦胧,然后坐下来,静等吴琴的到来。
吴琴拿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递给陈锟说:“这是一百万,我答应了的一定会兑现,绝不食言!”
陈锟把包裹打开一条缝,一眼看见里面花花绿绿的东西,确信无疑后,然后举起杯子说:“祝贺你如愿继承了阳氏家业!我们各取所需,都达到了各自的目的,希望今天不是你我最后的晚餐!”
吴琴盯着兴奋中的陈锟,阴鸷地说:“怎么,拿了一百万就想分手?”
陈锟说:“怎么会呢?作为实验的受体,今后我还要跟踪调查你一段时间,我要把相关数据记录下来,为我的论文作准备,我相信在我论文完成的那一天,一定会引起轰动!”
吴琴竟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在陈锟惊骇的目光中,她端起酒杯对他说:“说到底,阳恭权和我都是一样,仅仅是你手上的实验品!都说女人痴情,这话一点儿不假!我本以为,在阳死后,可以和你继续好下去,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对这一点,阳恭权在世时,比我看得还清楚,你也许不知,他早就对我们的接触有提防,背后派人偷摄了我们在一起的录像。所以他虽然是你的病人,但也是你的敌人!”
“这话什么意思?”陈锟预感到不妙,却不知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接受记忆移植?”
“因为他想完成自己的阴谋!”吴琴说完把红酒一饮而尽,然后含泪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陈锟一看,是一把手枪,正黑洞洞地指着自己。
吴琴说:“对不起,从我的内心,我不忍杀死一个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人,但别忘了,我的体内有着阳恭权的记忆,他对你的仇恨全部移植到了我的大脑,所以我这样做,实在出于无奈……”
陈锟踉跄着,站起来急着往外边退,一边退一边惊恐地说:“吴琴,别这样,你这样做,自己也逃脱不了制裁!”
吴琴流着泪说:“你临死还不明白吗?这是阳恭权精心设下的陷阱,他利用你的记忆移植,让我除掉你,再让法律除掉我,轻松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阳恭权那个人,对外人从不相信,他怎能甘心把财产送给外人呢?他早留了遗嘱,如果我死了,全部财产归他和前两任妻子生的孩子……”
陈锟一听,只感觉天旋地转,这时他已经隐隐有些后悔,作为一个搞医学科研的人,如果不掺杂膨胀的私欲,何苦会落到今天这地步?可惜他刚明白这个道理,就听到“砰”的一声响……
吴琴被打入死牢。而吴琴杀死陈锟的事在社会上不胫而走,大家都认为,这只是一场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