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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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完美的防御战

胡大海留守金华,耿再成留守处州,二人本来是掎角相应,固若金汤。偏偏这两处有很多苗军,胡大海和耿再成都想将他们招揽过来。苗将蒋英、刘震、李福等人归降胡大海,李佑之、贺仁德等人归降耿再成。胡大海、耿再成都将他们留在帐下,优加款待。怎奈这些苗将狼子野心,始终靠不住。蒋英、李福等人首先谋乱。二人来找刘震商议,刘震一开始还不忍心。李福说要做成大事,就不能顾及私恩。于是,刘震也和他们一起造反。蒋英先写信通知处州的苗将,让他们同时举兵,然后请胡大海来八咏楼下看他们射箭。胡大海不知有诈,贸然前去。刚刚上马,就被蒋英拿铁锤击中脑袋,顿时脑浆迸裂,一命呜呼。蒋英砍下胡大海的首级,胁迫胡大海的部下。胡大海的儿子以及亲信都被蒋英等人杀死。只有典史李斌将大印藏在怀里,逃到严州告急。

李文忠急忙派何世明、郭彦仁等人前去讨伐,张德济也从信州赶来。偏偏铜山西崩,洛钟东应。李佑之、贺仁德等人接到蒋英的书信,还不敢轻举妄动。等到胡大海被杀,这才放胆作乱。耿再成刚听到兵变消息,李佑之等人就已经杀入。耿再成挥剑拼杀,无奈对方人多势众,终被杀害。耿再成的儿子耿天璧听到消息,马上派人到李文忠那里求援。随后,召集耿再成的部下替父报仇。

这时候,警报早已传到应天,朱元璋不免痛心,对刘基说:“两州兵变,衢州恐怕也保不住了。这可如何是好?”刘基说:“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况且严州有李将军就近支援,制伏贼党绰绰有余。要是明公担心衢州,不才愿意前去镇抚,顺路回家葬母。”朱元璋高兴地答应了,接着挑选得力将士让刘基带去,以便调遣。刘基星夜前进。到了衢州,守将夏毅出城迎接,并说衢州也有很多流言。刘基说不碍事,接着四处驻兵,并揭榜安民,一个晚上就平定了。后来又给各个属县发去文书,各县也相安无事。十多天之后,听说蒋英等人败投张士诚,李佑之等人被李文忠的部将与耿天璧等人杀死。刘基于是上疏禀报应天,自己回乡葬母去了。朱元璋得报后,自然欣慰。命李文忠为浙江行中书省左丞,总管严、衢、信、处诸郡的军马。耿天璧承袭父职,留守处州。李文忠攻打杭州的时候,抓获蒋英等人,将他们血祭胡大海。后来朱元璋追封胡大海为越国公,耿再成为高阳郡公。

刘基回乡葬母,方国珍写信前来慰问,刘基回信答谢,并宣示朱元璋的威德,劝他归附。方国珍于是派人到应天进贡物品。朱元璋非常高兴,写信给刘基,慰劳备至。还常常遥问军事,催促他回来。刘基于至正二十二年春回乡,到二十三年春复出。那个时候,朱元璋正准备支援安丰。刘基说:“陈友谅、张士诚对小明王虎视眈眈,我们还是不要走这一步。”朱元璋说:“小明王被围困,情况危急。我一直尊奉他的龙凤年号,不忍心袖手旁观啊。”刘基默不作声。原来,刘基刚到应天的时候,看见中书省设着御座,奉着小明王韩林儿的虚位。每当春秋佳节,朱元璋以下的人都会向座前行庆贺礼,只有刘基不去,并愤愤说道:“一个竖子,供奉他做什么?”当时韩林儿居住在亳州,被元朝统帅察罕铁木儿打败,带着刘福通逃到安丰。张士诚带领十万兵马,趁机围住安丰城。刘福通知道打不过,就让人从小路到应天去搬救兵。刘基不想去支援,所以阻拦。偏偏朱元璋不从,竟然率领徐达、常遇春等人兼程赶过去。等赶到安丰,城已失守,刘福通被杀,韩林儿在逃。张士诚的部下吕珍把徐达等人团团围住。幸亏常遇春率军支援,三战三胜,才赶走吕珍。朱元璋就命徐达等人攻城,自己带着兵马去找韩林儿。在途中找到他,送到滁州,自己返回应天。由于这次行动,虎踞龙盘的都城险些被人偷袭。亏得陈友谅目光短浅,用五六十万的大兵专攻南昌,不去偷袭应天,才让这位有上天保佑的朱元璋从容布置,与陈友谅在鄱阳湖一决胜负。

陈友谅因为自己的地盘越来越小,不禁愧愤交集,就想破釜沉舟,与朱元璋决一死战。于是大造战船,每条船分成三层,高数丈,上面的人和下面的人说话都听不见,房室俱备,中间可过马匹。当下陈友谅就载着文武百官、家眷,以及六十万士兵,悉数东来。到了南昌,把战舰停住,准备攻城。守帅朱文正听说陈友谅倾国而来,急忙命邓愈防守抚州门,赵德胜防守官步、士步、桥步三门,薛显防守章江、新城二门,牛海龙等防守琉璃、澹台二门。自己带着两千精锐,往来策应。

陈友谅亲自督兵,猛扑抚州门。所有士兵都持笠帽大的盾牌,上御箭石,下凿城墙。没过多久,只听见一声巨响,城墙竟然坍塌了二十多丈。陈友谅的士兵正准备拥入,里面忽然响起火铳的声音,紧接着射出许多火星。火星熊熊炎炎,闪烁如电,稍微触着,不是焦头就是烂额。陈友谅的士兵还想用盾牌遮蔽,哪知盾牌都是竹制的,遇火就燃。士兵们都怕死,自然逐步倒退。邓愈命人竖起栅栏阻隔,栅栏还没有竖起来,外面的敌兵就攻了进来。双方接仗,不得不血肉相搏。正在这危急关头,朱文正督兵前来支援,一边战斗,一边筑城。外面的敌兵也不肯停下,连番杀入,又被连番杀出。等到城墙修补完毕,内外的尸体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了。朱文正手下的猛将,如李继先、牛海龙、赵国旺、许珪、朱潜等人都战死了。

陈友谅休息了几天,又去攻打新城门。只见城内冲出一队人马,如狼似虎,锐不可当。首将便是薛显,他提刀突阵,尤其凶猛。陈友谅的部下刘震不识好歹,上前阻拦,被薛显横腰一刀,劈成两段。剩下的小兵全都吓跑了。薛显追杀一阵,收兵回去。

陈友谅转而攻打水关。水关设有栅栏,朱文正募集壮士防守。见陈友谅带兵前来,就从栅栏的缝里伸出长槊,迎头猛击。陈友谅的士兵倒也厉害,竟然上来夺槊。不料里面换用铁戟刺出,士兵奋手去夺,只听得一声声惨号。原来这铁戟用火淬过,一经挨着,皮肤马上烫烂。所以无人敢进,水关安然无恙。

陈友谅接着分兵攻陷了吉安、临江,招降了李明道,杀死曾万中。擒住刘齐、朱叔华、逍天麟三人,送到南昌城下开刀,并对城上的守兵喊道:“如果不投降,这就是你们的下场!”守兵不为所动。陈友谅接着攻打官步、士步两门,赵德胜早晚巡城,指挥将士。忽然飞来一支硬箭,射中腰眼,深达六寸。赵德胜顿时忍不住痛,拔剑叹道:“我壮年从军,屡受重伤,却都没有这次厉害。看来今天是命中该绝,只恨不能跟着我家主公扫清中原!”说完后晕倒在地,没过多久便死了。赵德胜死后,将士们越发奋勇。陈友谅围攻不下,但又不肯舍去,只好整天围城。朱文正假装派人送钱过去,让他不要攻得太急。暗地里命千户侯张子明偷偷越出水关,到应天告急。

张子明扮成渔夫的模样,摇着渔舟,唱着渔歌,混了出去。昼行夜止,半个月才到应天。朱元璋这才知道南昌被困,并问陈友谅的兵势如何。张子明说:“陈友谅倾国而来,虽然来势汹汹,战死的倒也不少。现在江水干涸,巨船不方便转舵,想必粮食也快吃完了,所以要想打败他们也不难。”朱元璋说:“你先去告诉朱文正,再坚守一个月,我定会亲自支援!”张子明领命而去;仍然扮成渔翁的样子,摇船返回。不料到了湖口,竟然被陈友谅的巡逻兵抓住,送到了陈友谅军前。陈友谅问他:“你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张子明说:“我是张子明,到应天求援的。”陈友谅又问:“朱元璋来支援吗?”张子明说:“马上就到了。”陈友谅劝他说:“你要是想得到荣华富贵,就去和朱文正说,应天无暇支援,让他速速投降。”张子明睁大眼睛说:“你可别骗我!”陈友谅说:“绝不骗你。”张子明说:“你要真不骗我,我就去说。”陈友谅便命人将他押到城下,让朱文正答话。张子明高声喊道:“朱统帅听着,张子明出使应天已经回来了。主上令我传谕,一定要坚守此城,援军马上就到了!”陈友谅听了这话怒火中烧,当即杀了张子明。

朱元璋因南昌危急,飞调徐达等人回军,集师二十万,即日出发。走到湖口的时候,先派指挥戴德率领两军,分别驻扎在泾江口、南湖嘴,拦截陈友谅的归路。又约信州的兵马防守武阳渡,防止陈友谅逃跑。安排好之后,继续前进。

陈友谅围攻南昌已经八十五天,听说朱元璋前来支援,急忙撤围东下,到鄱阳湖迎战。朱元璋带着水兵,从松门进入鄱阳湖,直抵康郎山。远远看见前面战船林立,料定是陈友谅的军队,就对诸将说道:“我看敌舟首尾相连,气势虽然不小,但进退很不方便,要想破他,也不是件难事。”徐达在旁边说:“不如用火攻。”朱元璋说:“我也有这个意思。”于是将水兵分为二十队,每条船上都载着火器、弓弩。命令各将士驶进敌船的时候,先发火器,再放硬箭。众将士依计而行,果然一战获胜,杀敌一千五百余人。

这时候,前后左右的敌船多半被火烧着,连徐达所坐的大船,也着了火。徐达连忙令将士扑火,奋力再战。朱元璋担心徐达有闪失,就派船去支援。徐达的部将看见援船,更是耀武扬威,争先驱杀。不料敌兵竟然避开徐达,前去围攻朱元璋。朱元璋见敌兵靠近,连忙鼓船督战。船还没走多远,忽然被困住。陈友谅的骁将张定边乘机侵犯,一声号令,四面的汉兵把朱元璋困在了中间。宋贵、陈兆先等人舍命抵抗,身中数十箭,最终战死。朱元璋这时也大惊失色。韩成上前禀报说:“杀身成仁是臣子的大义。臣愿意替主公去死,敢请主公与臣交换衣服。只要主公逃脱,臣死有何妨?”朱元璋沉思不决。韩成正要再说,只听得敌兵的声音越来越近,隐约听到速杀、速降的话。韩成急得不行,只好喊道:“主公快听臣的话,否则同归于尽,有什么好处!”朱元璋这才脱下衣冠,递给韩成。韩成更衣完毕,回头看着朱元璋说:“主公保重!韩成去了!”朱元璋心中不忍。无奈情况危急,只好任由他去。韩成登上船头,高声喊道:“陈友谅听着!为了你我二人,你劳师动众,涂炭生灵!我今天就让你威风,你不要再大开杀戒了!你看着!”说完之后,扑通一声,竟然跳入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