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怕老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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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无妒不爱

妒表现出来的是粗暴、专横、野蛮,像荆棘一样刺人,可它却含着温柔的爱。

“老瘾头”犯难

无线电厂供销员老潘,平生别无嗜好,只爱抽烟,是一位有三十年烟龄的“老瘾头”。三年前,他的独养儿子死于车祸。晚年丧子,是人生中最大的悲哀,老瘾头从此一日三包烟,嘴不离烟,烟不离嘴,他是用吞云吐雾来排泄心中的哀丧!

他的老伴李阿姨不会吸烟,儿子死了,她积郁成疾,脑神经好像黄梅天的电线,常常发生“短路”,一旦发病,又哭又闹,弄得四邻不宁,更闹苦了老瘾头。

有一天,李阿姨又捧了儿子遗像长吁短叹,暗自落泪。老瘾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见邻居们经常相邀一起“筑方城”,就串通他们怂恿老太婆上阵,想以此分散她的注意力。谁知,李阿姨上阵之后,赢的少,输的多,经常输得袋袋布贴牢袋袋布,为此,她得了个响当当的外号:李输光!

李阿姨麻将台上输了钱,只好在日常开销中克下钱来,有时弄得伙仓也开不出。对此,老瘾头当然有意见,他几次想劝老太婆适可而止,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了。他担心老太婆离开麻将台,又会捧起儿子的照片,一旦旧病复发,苦了她,也苦了自己啊!所以,每当李阿姨输钱回家,老瘾头装笑脸说:“打牌图个开心,输了钱譬如你发工资给他们,你请他们陪你玩,他们也要拿工资啊!”

可是,这一天,李阿姨又输了钱,一进门就板着脸责问老瘾头:“你老实交代,背了我藏了多少私房钱啊?”

“私房钱?我哪来私房钱?每月工资我按工资单上的数字全部上交,你给我七十元钱抽香烟,最近烟涨价了,我就抽人家不爱抽的高宝烟,你瞧……”说着,老瘾头从袋里摸出一包高宝牌香烟,一捏,还是个空壳子。他摸摸身边的袋袋,只摸出五角钱,就摊开手说:“老太婆,到月底了,能不能补助几元钱?”

李阿姨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烟递给老瘾头,说:“我也不相信你有私房钱,可是隔壁钱大姐说得有板有眼,说你上个月18日去银行存了两千元钱,可有此事?”

“我去银行她怎么知道的?”老瘾头愣住了,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李阿姨,不知说什么好。李阿姨见他漏了口风,心里好气啊:“老头子,我们四十来年的夫妻,你也快退休的人了,对我还信不过,背了我藏了两千元存款,你说,这钱从哪儿来的!”

“不不不,没这事……”老瘾头矢口否认,他端来凳子,让老太婆坐下,又倒来开水递给老太婆,说:“你别听别人瞎说,我们老夫老妻啦,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我为啥要背着你藏私房钱呢?”

“可是人家钱大姐说得有鼻子有眼,上月18日你去银行存了两千元钱,这事你不交代清楚,说明你不信任我,反正,我儿子也没了,老头子又不相信我,我做人还有什么味道……”说着呜呜哭了起来,这下,可难死老瘾头啦。

原来,老瘾头见老太婆迷上了麻将牌,输钱连家都不顾了,不由多了一个心眼。他想:今后万一家中发生什么意外,叫我拿什么去应急呢?于是,他把抽了三十年的香烟戒了。每月从老太婆给他的七十元抽烟钱中省下六十元,参加单位里集体有奖储蓄。为了瞒过老太婆,老瘾头白天在单位里戒烟,晚上回家还故意抽几支打打掩护,有时还特意拾几个空烟盒装装门面,好不容易储了一年,去年银行开奖,老瘾头中了个头奖,得奖金一千元。上个月18日,他把奖金和全年的本息并在一起,凑满两千元存了定期,谁知被隔壁钱大姐发现了,他别的不担心,只怕老太婆知道他戒了烟,停发每月七十元的抽烟钱,断了他的财路。所以,他苦口婆心再三劝说:“老太婆啊,我与你相处这么多年,我的为人你还不相信,别听人家瞎说,我们吃饭吧,你打牌累了,我去准备晚饭。”

老瘾头说完,转身正要走,单位里的工会主席阿根师傅串门来了。阿根师傅一进门就嚷嚷:“老瘾头,你戒烟戒出名气来了……”

老瘾头见他嚷嚷“戒烟”,要坏他的事,忙从身边摸出一包刚才李阿姨给他的补助烟来,递上一支,想塞住阿根师傅的口:“来来来,阿根师傅抽烟——”说着,他自己也叼起一根香烟,而且点燃了,大口大口地抽了起来。这一来,把阿根弄糊涂了:“老瘾头,你怎么又抽烟了?”

“我叫老瘾头,怎么不抽烟?”说着,朝他眨眨眼睛,示意他不要让老太婆知道自己已经戒烟了。

阿根师傅没有领会他的意思,见他挤眉弄眼的很是生气:“老瘾头,你这人向来老老实实,为什么在戒烟问题上搞两面派?”

“阿根师傅啊,你在说什么?老头子戒烟了?”李阿姨也听出点名堂来了。阿根师傅很生气,他告诉李阿姨说:“你家老头子抽了三十年的香烟,他下决心戒了,省下香烟钱参加了集体有奖储蓄。去年还中了头奖,得到一千元奖金。在他带动下,他们供销科成了无烟科。谁想到,他在家里抽烟……”

老瘾头见阿根把他的底全揭穿了,急得他双脚跳:“你,你,你来做啥?你不开口,我不会把你当哑巴的!现在把我的秘密全揭穿了!”

李阿姨全明白了:“老头子啊,钱大姐看到的两千元是你戒烟省下的?”

“老太婆啊,为了这个家,我不得不留些备用钱啊,你不能把我七十元的抽烟钱扣除啊。”

李阿姨闻言,人像着了魔似地站着一动不动:老头子为了积些钱,白天戒烟,晚上抽烟,真是一番苦心,一片真情啊……她忍不住眼泪“簌簌簌”直往下掉。老瘾头见了着急起来,儿子出车祸时,老太婆也是这样神情呆滞地望着自己直掉眼泪,久而久之就发病了,今天会不会再发病呢?他焦急地伸出颤抖的手,帮她拭去眼泪,说:“你怎么啦,如果心里不痛快,我们吃了饭,再找一个人来,让我和阿根一起陪你玩麻将,钱嘛……”说着,老瘾头抖索着手从袋袋里摸出五角钱,“嘿嘿,假如我输,先记个账,明天还你们……”

李阿姨望着这五角钱,走到老瘾头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你戒了,我也戒了,今后不玩牌啦!”

“真的?”老瘾头激动得热泪盈眶,老两口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带着泪痕的脸颊上,都漾起会心的笑容。

(黄宣林)

“地头蛇”认输

中州空调器厂工程师孟祥龙,被妻子岳青凤列为家中“四把手”。其实,算上女儿全家才三口人,可他却被妻子排到了那只临产的小花猫后面,形成了名符其实的“阴盛阳衰”。同事们开玩笑,问他这堂堂一条“龙”为何一到家就成了一条“虫”?祥龙总是无可奈何地双手一摊,学着电影里那广东普通话来上一句:“没有办法啦!我系(是)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啦!”

说起“地头蛇”,青凤还真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据老辈人讲,打朱元璋做皇帝那天起就没挪过窝,直系亲属不说,沾亲带故的少说也有一个加强连,难怪青凤有事没事就威胁他:“你要惹了我,我让亲戚一人拍你一巴掌,准能把你拍成个发面馒头!”

这天下班,祥龙一进家,照例又急急往厨房钻,却被青凤一把扯住:“干啥去?”

祥龙忙赔笑脸:“亲爱的,我去给咱宝贝女儿准备晚饭,这两天不是考试吗?”

“哼,今天都放寒假了,还考哪门子试?中午就叫大姨给接走了,装什么糊涂!”

“哟,瞧我这记性,该打该打。亲爱的,我先去喂猫,然后再给你做饭……”

“别献殷勤了,我全干完了。看!”青凤说着将祥龙拉到客厅。

祥龙一见,惊奇地叫了起来:“哎呀,这么丰盛呀!今天是不是咱们的结婚纪念日呀!”

“别冒傻气了,今天我一位远房表哥专程从国外来看咱们,你可一定要陪好!”

祥龙“啪”地来个军礼:“遵照夫人指示:少喝酒,多吃菜;够不着,站起来,划拳行令手慢嘴要快,赢了和他猜,输了跟他赖……”

青凤一挥手:“去去去!那是跟外人喝酒的方针,跟俺亲戚少来这个,人家国外不兴这一套。到时看我眼色行事,别掉份儿……”

青凤话音刚落,只听门一响,走进一位提密码箱的中年人来。青凤忙迎上去介绍说:“祥龙,这就是我常提起的咱表舅家的大表哥,是在国外做大生意的。”

表哥寒暄几句,便打开密码箱取出一个小方匣来:“多年不见,带几件小礼品,项链给妹妹戴,手表和小闹钟给妹夫和孩子。它是国外最新产品,能用英语、汉语报时、唱歌。小玩意儿,不成敬意,见笑了……”

祥龙正想推辞,见青凤已喜滋滋地接了过来,只好作罢。

三人说着话,便围着圆桌坐了下来。青凤斟上酒,朝祥龙使个眼色:“表哥多年不见,你可要陪表哥多喝几杯,按咱这老规矩,先干三杯!”

祥龙遵照青凤指示,同表哥喝了几杯,便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表哥吃了一口菜,感慨地说:“好久没吃到家乡菜了,国外是没这口福的。”

祥龙趁机问道:“不知表哥在国外是做什么大生意的?”

“混口饭吃罢了。”表哥又喝口酒说,“我刚上大学就赶上‘文化革命’,一念之差去了国外,现在在一家小分公司挂个经理。唉,还不是端人家外国老板的饭碗……不提这个,喝。”说着又同祥龙干了一杯,然后又对着青凤恭维说,“表妹,你好福气呀,找了个有才华的先生。”

“什么福气!一个小小工程师,每月也不过挣个仨瓜俩枣的!”

“话不能这么说,我早听说妹夫是中州厂的台柱子,他们厂的空调器,在我们那里响得很呢!”表哥说罢,接着小声问祥龙,“据说,你们厂正在研究一种新型产品清洗剂?”

青凤一拍手:“表哥,这回您可算问着了,就是他搞的,都鉴定过了。”

“太好了!”表哥兴奋地对祥龙竖起了大拇指,“妹夫,表哥这次来是请你帮忙的。”“找我?”祥龙疑惑地看了看表哥,“我对生意可是一窍不通呀!”

表哥神秘地凑了凑身:“不瞒妹夫,我老板也想做做空调生意,这次专门让我来找你了解一下清洗剂的情况。”

“这……”祥龙望着表哥那期待的目光一时为难起来:这可是厂内重要机密。

表哥见他不言语,开口道:“我明白妹夫的难处。我们老板愿意出这个数,”表哥伸出两个手指说,“两万。”

“什么!两万?”青凤惊喜地站了起来,不相信地问,“真的?这么多?”她见表哥肯定地点点头,便急不可耐地拉了拉丈夫:“祥龙,给表哥吧?啊!”

孟祥龙埋着头没有吭声儿。表哥见状忙打起圆场:“你们再合计一下,权当帮帮我的忙,完不成任务,老板会炒我鱿鱼的。这是我宾馆住址,希望尽快给我个回话。”说罢,放下一张纸条,便告辞离去了。

青凤把表哥送出门外,回来冲着祥龙一顿埋怨:“你哪根神经又别筋了?有财不发,犯傻呀!明天你就去把材料给表哥送去!”青凤命令罢,便收拾起来。

青凤洗刷完毕来到卧室,见丈夫已脱衣躺下,便又不放心地推了推他:“喂!表哥还等你回话呢!”

祥龙睁开眼,慢慢腾腾地说:“我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这件事不能干!”

“怎么不能干?”青凤打断了祥龙的话,“这是你一人搞的,爱给谁给谁。”

“可厂里却要蒙受重大损失。”

“你光想着厂里,可厂里想你没有?分房分不上,调资没你的份儿,评高工更甭想。上次你累死累活为厂里设计个焊接夹具,得了一百元奖金,还让说三道四的,你忘了!”

“子不言母丑嘛!厂里有厂里的难处。”

“少唱高调!现在时兴第二职业,出卖技术不犯法。再说,我刚才已经答应表哥了,总不能看着他丢饭碗吧!”

“表哥也是中国人,他会理解的!凤,你再罚我下跪都行……”

青凤见祥龙今天竟一反常规地顶撞起来,不禁又恼又怒,指着丈夫的鼻子吼了起来:“你这个天生的穷命头,连个党员都没当上,还一口一个‘国家’、‘国家’的,你去跟国家过吧,我这个家不要你,快滚!”说着揪起祥龙的耳朵拎下了床,使劲将他推出卧室,然后“砰”地一声关上屋门,伏在床上大哭起来。

青凤哭了一阵儿,不见丈夫求饶,她凑到门缝听了听,没有一丝动静,不禁担心起来:三九寒冬的,这呆子只穿着一条短裤头,别冻出毛病来!想到这儿,她急忙打开屋门,只见祥龙披着沙发巾,怀里搂着小花猫,正蹲在厨房里打战。青凤鼻子一阵发酸,急忙一把将丈夫拽进了卧室。

几个月后,祥龙、青凤收到国外邮来的一只木匣子,里面放着一条金项链,一块手表和一只多功能小闹钟。还附着表哥的一封信,信中写道:

妹妹,妹夫:

你们退回的东西收到了。不瞒你们说:老板让我在闹钟和手表里都安了窃听、录像装置,本想搞些情报回去,不料看到的却是这感人的一幕。青凤妹,你好福气,找了这么一位正直无私爱国的先生。在他身上,我看到了祖国的希望,也唤醒了我这颗几乎泯灭的良知!我也是炎黄子孙,不能再做危害国家的丑事。你们不必为我担心会被炒鱿鱼,因为香港回归祖国的日子即将来临……

另:诚心诚意奉上几件小礼品,当然,里面不会再安有窃听装置……

青凤看着看着,感到一阵心跳脸红,她猛一回头,只见祥龙正挤眉弄眼地冲她做怪脸。于是她把脸一嗔:“笑什么,干活去!”

“遵命!”祥龙“啪”地来个军礼,然后双手一摊,来了一句广东普通话:“没有办法啦,我系(是)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啦!”

(申之珉)

“床头柜”错跪

金牛乡有个何金牛,小名何老蔫,绰号“床头柜”。老蔫是概括了他蔫蔫乎乎的性格特征;“床头柜”呢,说明白点儿就是“床头跪”——怕老婆。

十年前,农村里到处乱割“资本主义尾巴”。何老蔫因为养了三十多只鸭子,被宣布为暴发户的典型,成了活靶子,被拉到公社去批斗,还给坐上了“喷气式”。幸亏他老婆玉秀及时赶来,才救了他的驾。

晚上,何老蔫回到家,进门就傻乎乎地在床边给老婆单腿下了跪,连声说:“玉秀,今天要不是你上台救了我,我这腰只怕要弯断喽!”

玉秀把脸一绷,说:“老蔫,你听着,我过门这头三月可是啥事情都由着你,任着你啦,往后呀,家里的事你都得听我的!收入、开支一本帐得我管!要不,我叫你何老蔫天天给我‘床头跪’!”

老蔫嘟哝道:“我要花钱呢?”

玉秀说:“该花的钱谁不让你花啦?我是说,账得我管,我当家理事得心里有数!”

就这样,何老蔫被老婆管得服服帖帖了。有一回,何老蔫不知办错了什么事,“执法如山”的玉秀真的让他在床头下了跪。以后的十年间,他被罚了不知多少次跪。

可最近他这次跪,却跪得有点儿冤枉。

这天,玉秀娘病了,玉秀带上宝贝儿子小串儿去了娘家。半个月后,娘病好了,玉秀带上小串儿步行三十里,摸黑回到自家门口,却发现铁将军把门,老蔫不知上哪儿去了。她连喊带叫,找遍了房前屋后、鸭棚水塘、沟沟坎坎,连老蔫的影子也没见到。她急了,路上碰到谁就问谁。

可是,人们见了她只管冲她笑,有人故意欲言又止。她疑心大起,抓住一个小伙子,非叫他说出老蔫的去向不可。那小伙子眨巴眨巴眼睛,半吞半吐地说:“要找老蔫,得哪儿僻静哪儿去找!”

一听这话,玉秀心里一沉:这话里有话啊!莫非我半个月不在家,老蔫背着我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她忽然想到,村后有间孤零零的砖瓦屋,是过去的队屋,现在闲置不用了,很少有人再去那里走动,莫非那就是“僻静”地方?于是她背上睡着了的孩子,慌不择路地直奔村外那间空闲的队屋。

走近队屋时,果然见那儿有灯光,玉秀连忙放轻脚步,悄悄往前走去,想先察看一下屋子里的动静。就在这时,只听“咿呀”一声,队屋的门开了,先闪出来一个矮墩墩的身影,那正是自己的丈夫老蔫,接着,又出来一个女人,那女人紧跟在老蔫身后,好像还娇声娇气地说要送送老蔫呢!只听老蔫笑嘻嘻地对那女人说:“送倒不用你送,反正,我也不急着回家,要不,你陪我转转吧!”那女人也笑嘻嘻地说:“你该回家了!想转转,往后还怕转不够?”老蔫乐滋滋地咂着嘴,这才一个人往回家的路上走过来了。

老蔫前脚开锁刚进屋,玉秀就跟着气冲冲地冲进家,将背上睡熟的儿子往床上一放,立即转过身,眉一竖,眼一瞪,头一扬,脸一沉,冲着老蔫一声猛喝:“跪下!”

老蔫像是通了电,抽了筋,腿脖子一打弯,习惯地真的在床头乖乖地跪下了。

玉秀劈头盖脑地问:“老实讲!黑灯瞎火的你去队屋那地方干啥啦?那女人是谁?是你的‘心上人’不是?好你个没心没肺的老蔫呀!我玉秀过门十年来,虽说对你管得严点儿,可哪一点对你差了?你家里守着个老婆起外心,看你平时装得怪怕我,可我刚离家半个月,你就背着我干起了偷鸡摸狗的事来!嘿嘿!今天是老天有眼,叫我碰上了,看见了,听清了,你还想赖吗?说啊,你死啦?怎么不说话?”

哪知跪在床边的老蔫竟然合上了眼睛,轻声地打起了呼噜。

这下子玉秀更火了,正要发作,忽然从外面蹦蹦跳跳地闯进几个嘻嘻哈哈的年轻人,其中有刚才在路上让玉秀去“僻静”地方找老蔫的那个小伙子。他们指着老蔫笑得前仰后合地说:“蔫哥呀蔫哥,我们说你怕嫂子,你还嘴硬。这回你输了吧?快拿钱买糖请客吧!”

老蔫涨红着脸,从地上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拍打着跪脏了的裤腿,望望妻子,嘟哝道:“看你这凶神恶煞的,丢人现眼还得花钱请客哩!”

玉秀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

小伙子们这才你一言、我一语地告诉玉秀说,村支书的女儿刘彩娥,从县商业局留职停薪回到村里,联合了老蔫等八户农民,要集体办一个养鸭场,推举老蔫当技术指导兼副场长,他们还把空闲的队屋作价买下来,准备用作饲料加工和蛋品仓库。刚才,他们正聚集在队屋里筹划养鸭场的开业大计呢。

玉秀又问老蔫,为什么要让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大姑娘陪他“转一转”呢?

老蔫嘟哝着说:“我让她一起看看养鸭场地怎么个打竹篱笆圈起来嘛!”

玉秀心里觉得错怪了丈夫,但嘴上仍理直气壮地质问丈夫说:“事情全弄拧了!怪我还是怪你?我错还是你错?你讲嘛!”

老蔫点头不迭:“怪我,怪我!我错,我错!”

一个小伙子火上加油地说:“嫂子!他还把你们家那三千块钱也往养鸭场投资了呢!”

玉秀大吃一惊,问:“这事你也敢瞒我?!”

老蔫涎着脸说:“你不是在十年前早就立下了家规,你管账,我花钱吗?”

玉秀一巴掌朝老蔫打过去,巴掌没打到他脸上,自己却“扑哧”笑了。

(聂建长)

“李大脚”寻夫

李家庄有一对夫妻,女的叫李翠花,一米八个头,大鼻子大眼大脸盘大脚,还有一副洪钟般的大嗓门,咳嗽一声吓人一跳。村民们给她起了个外号“李大脚”。

男的叫李小富,身高不满一米六,长得瘦小干枯,小鼻子小眼瓜子脸,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像个娃娃,浑身上下没有四两劲。

他俩有个独生女叫李小妞,也许随她妈,才六七岁就长成了一米三的大高个。一家三口出门,不知底细的人准会以为是娘领着兄妹俩呢。

李小富是村里有名的“怕老婆”,原因很简单,在家不主事。你看庄稼地里的活全靠翠花,家里家外一切大小事情也靠翠花一人应付。天长日久村里都忘了李小富的真实姓名,干脆都叫他“翠花家的”。

夏天割麦,翠花挽起袖子挥动镰刀,像台收割机跑在全村人最前头,小富呢和女儿小妞在后边拾麦穗打捆。等麦子装满车,小富使出浑身吃奶的劲就是拉不动,气得翠花一把将他往边上一拎,拉起车来,撅起屁股一溜烟似地跑在乡间小道上。

每逢此时,乡亲们准要说长道短:“翠花家的,你可真有福气,啥活都用不着你干,晚上把老婆伺候好就行了……”“翠花家的,你那个儿怎么长得这么好,站在妞儿她娘跟前正好够着她咂儿……”

每次遭到众人嘲笑之后,李小富回到家里准要发一通火。翠花心里明白,回回都是先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就像抓小鸡似地一把把他扔到床上,然后大吼一声:“妞儿,把笤帚疙瘩给我递过来。”小妞特爱看这精彩的一幕,眨眼就用小手递过笤帚。一阵猛打之后,小富总是要躺在床上装一阵“死狗”,翠花还得像哄孩子似地哄哄他,然后端来两个荷包蛋算了事。

事过之后,家里的大小事还是翠花说了算,村里人议论嘲讽越来越厉害。有人说:“你老婆要是没有相好的,绝不会这样对待你。”村里有个嘎小子给小富出了个坏主意,说如果照他所说的去办,准能试出老婆对自己是否有真心。小富如获锦囊妙计,回家便照此行事。

平日每晚睡觉,小富总和翠花钻一个被窝,这天和往常一样早早就关灯睡觉了。翠花干了一天活,躺在床上就“呼呼”地睡着了。小富故意把被子拉开,赤条条地躺在床上。此时正值寒冬腊月,不到一分钟就冻得浑身冰凉,看着旁边睡得正香的翠花,小富故意使劲晃了晃床又假装睡觉。翠花被晃醒,睁眼见小富光着身子躺在被外边,正要顺手给他把被子盖好,忽然一想,这么冷的天他光身躺在外边能没感觉吗?翠花明白了,这李小富不知又出什么花花点儿,想试探试探我。不理他!翠花故意用手摇了摇小富,然后自己盖好被子,“呼呼”又睡着了。

李小富干冻了半个钟头,见老婆醒来也不给自己盖被子,气得真想打老婆一顿,但一想自己哪里是翠花的对手,弄不好还得挨一顿笤帚疙瘩,忍忍气自己又钻进了被窝。

一计不成,再用二计。

第二天早晨吃饭,小富故意找毛病,翠花想起头天晚上的事,一直忍着。小富却越发不依不饶,翠花忍无可忍,又抡起胳膊“武力”解决。小富见目的达到。立即宣布“绝食”。

翠花正在气头上,心想:你绝食就绝食,我倒要看看你李小富有多大志气。果然,李小富中午饭和晚饭都没吃。翠花心里有点发慌,第二天中午从外边买了一只熏兔子,进屋就和小妞吃起来了。小富这时想:考验自己的时候来了,一定要坚持住。他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躺在床上,像是饿昏过去。翠花一见丈夫来真的了,真有点受不住了,但一想饿两天死不了人,强装不睬,吃罢晚饭,哼着小曲又出去了。

小富躺在床上饿得实在有点受不住了,他一下子跳下床,抓起兔子肉便吃了起来。谁知翠花根本没走,她趴在窗外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翠花捏着鼻子忍住笑声,悄悄地溜走了。

小富“绝食”一周,安然无事,翠花故意气他说:“咱家出了个神仙,不吃饭也能活。这也好哇,省了一个人的口粮。”

连施二计,均告失败。小富黔驴技穷,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一气之下不辞而别,独自到县城做生意去了。

翠花见小富突然失踪,后悔当初不该那样冷酷无情。她四处寻找也不见小富踪影,便把小妞托给别人照看,独自来到县城,在县城她找遍所有的亲朋好友,还是没有小富的消息,心里又急又气。

翠花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见马路对面烧饼摊上站着一个矮小男人,她定睛一看,那正是自己的丈夫李小富,瞬间她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又生气又心疼。照过去的脾气她准得上前痛骂一顿,可今天她没那样做,悄悄地藏在路边,她要亲眼看看自己的丈夫是怎样做生意的。

李小富边做烧饼边叫卖,买烧饼的人还真不少。翠花装作买烧饼的顾客,她咳嗽了一声,说:“买两个烧饼……”小富一耳朵就听出这是翠花的声音,他猛地抬起头来,翠花看到小富那被炭火烤得通红的脸庞,还有那点点汗水,满肚子的气飞到了九霄云外,一阵怜爱之情涌上心头,她态度温柔地说:“妞她爹,看把你累的,咱不干这个,跟我回家去。”

小富余怒未消,他把面团往面板上一摔,说:“回去?回去干啥?老子今天手里有大把钞票,再也不回去受你这母老虎的气了,你给我滚吧!”

翠花万万没想到几天的工夫,小富就横起来,她气得浑身颤抖,说话就要挽袖子动手,可一看周围越来越多的顾客,忍住气含着泪,给李小富下了最后通牒:“李小富,你今天要不跟我回去,就永远不要再登我的家门。”说完,拔腿离去。

翠花在家一等就是几个月,小富就是不回家。翠花几次想进城找小富回来,但一想自己在丈夫面前不能服软,所以憋住了劲硬是没去。小富独自在外半年多,虽然赚了不少钱,但逢着节假日家家团聚之时也十分思念家乡,惦记妻女。可他心想:这一回一定要绷住劲,非把老婆治服不可。

就这样一晃到了年底。

年三十这天,县城做生意的都回家过年去了。小富看到街上人来人往高高兴兴准备过年的样子,他实在太想家了,于是收拾起摊子,到商店买了一大包年货,急急忙忙地直往家奔。

村里家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小富一脚踏进家门,二话不说,把年货一摊开,又把一大捆钞票“叭”的一声摔在桌上。女儿小妞见了爹爹,一下扑进小富怀里,翠花见丈夫突然归来,不禁喜上眉梢。常言道“新婚不如久别”,翠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说:“妞儿,上街买糖去吧。”小妞一把夺过来,像蝴蝶似地飞出门去,翠花随手“咣”一声把门插严了。

小富见翠花如此举动,凭以往经验,预感大祸临头,他浑身颤抖,结结巴巴地说:“你……要干什么,要……文斗,不……不要武斗。”

翠花笑着伸开她那长长的双臂,像老鹰抓小鸡似地扑上前去,将小富紧紧地搂在怀里,送上了无数个甜蜜的吻……

窗外鞭炮阵阵,欢声笑语,屋内夫妻情意绵绵,说不完的悄悄话。小富躺在翠花温暖的怀抱里,说:“想不到你还这么疼我呢,那以前为啥光打我?”“傻小子,你没听人说吗,打是疼,骂是爱。今天晚上我还要痛痛快快打你一顿,出出我这口气!”

说着,她陡然双眼瞪圆,抡起胳膊,骑在李小富身上使劲地捶起来,她边打边骂:“我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害得我好苦啊!日日想夜夜盼就是不回来……我为你流干了眼泪,你……”

翠花这边越打,小富心里越是高兴,不过到最后他真有点受不住了,连连求饶道:“当家的,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打死啦……”

翠花闻言抹了抹脸上那激动的泪花,用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望了小富一阵,说:“再打一下……”小富说:“那可轻点啊。”说着他抱头缩成一团,翠花高高地抡起了拳头,但没有落在小富的屁股上,却轻轻地拧了一下他的脸蛋……

(郝荫柏)

“大憨头”赞妻

芙蓉镇有个个体汽车出租司机,叫“憨头”。憨头三十有五,大鼻孔、鼓眼皮,满脸络腮胡子,一看相貌像个凶神恶煞。别看他在外面凶暴暴的,可一回家在老婆面前却是个驯服的老绵羊。而且别人怕老婆怕在老婆的当面,而憨头老婆在场不在场都是唯妻之命是听,从不阳奉阴违。

憨头老婆叫菊香,一米六八的个头,十分能干。两人结婚后不久,菊香就向憨头提出约法三章,并规定了惩罚制度:一,不许在外面饮酒,若遇红白喜事一类的特殊情况,必须约老婆一同前往,若违犯此条,夫妻分居一个月;二,不准在外面住宿,若违犯此条,夫妻分居一年;三,严禁攒私房钱,每天运费收入必须全部交给老婆,若有违犯,妻子有权起诉离婚。

一个男子汉有这三条约束,还像个男人吗?可憨头却不这样想,他认为不许饮酒是老婆关心他的人身安全;不准在外面住宿说明妻子爱他;严禁攒私房钱,钱财入了老婆这个“内部银行”,更是好事一桩。因此,他一不伤感,二不怄气,还在人前人后赞扬老婆的约法三章定得好!

憨头赞扬老婆的约法三章,可他的哥们小兄弟却为他愤愤不平,有人说他老婆对他管得太严太死。有的认为这是限制了起码的人身自由,是一种侵犯人权的违法行为。特别是憨头的同行朋友胡三,总想找个机会激他一下,让他尽快觉醒,挺起腰杆向老婆夺回失去的自由。

这天傍晚,胡三送走最后一车乘客,刚将车子开回停车场,见憨头在一家售货亭前买烟,就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走!大哥,咱们到迎宾酒楼喝几盅去!”憨头连忙推辞说:“不不,天色还早,再守一会吧。”“太阳都下山老半天了,还守个屁,今天我请客,不要你掏腰包。”说着,一把拽住憨头就走。憨头一边挣扎一边撒谎说:“对不起!这两天我胃病犯了,不能喝酒,还是你自己去吧。”

胡三知道他在撒谎,就有意激将说:“我说大哥,你也太熊了。嫂子不在你身边你还吓成这样,嫂子若在你身边,还不知要吓成啥样呢!唉,我胡三不怕老婆,偏偏结交了你这个怕老婆的朋友,连小弟请的酒都不敢喝,你还有点男子汉的气味吗?算了吧,咱俩朋友一场,从此就分手吧!我走了!”

殊不知,这憨头虽然怕老婆,可又忌讳别人说他怕老婆。他见胡三要走,上前一把拉住,大声叫道:“你先去点菜,咱今天陪你喝个一醉方休!”说罢,“轰”地将车子开进了停车场。

胡三要了四个炒菜,一个鱼头火锅,外加一瓶上等白酒,等憨头一到,便面对面地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只见胡三“啪”地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激动地说:“憨头哥,小弟今天喝了酒,俗话说:酒醉心明。咱今天要和你说几句心里话……”

憨头的脑袋也不是木头做的,胡三一张口,他就猜到他要说什么,不等胡三再张口,便气呼呼地制止说:“别说了,你今天是请我来喝酒的,不喝酒咱们走路!”胡三不敢再说什么。两人继续喝,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眼看酒瓶就要露底,胡三再也憋不住了,他忽地从位置上站起,红着脖子说:“大哥!今天你已违反了嫂子的约法三章,就是回去也没有好果子吃。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在这里过它一夜,我看嫂子究竟能把你怎样?”

憨头一听,吓了一跳,他想想今晚在外面喝酒已经违反了第一条,如果再在外面过夜,等于违反了老婆的整个约法三章,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这么一想,使劲摆了摆手,说:“不行不行,看看我们这身油渍,也该回家洗洗,走吧,你媳妇还在家等你呢。”憨头说罢,歪歪扭扭朝楼下走去。

憨头此时虽已有八成醉意,但大脑还是清醒的,他摸了摸鼓鼓囊囊的钱兜,心想:今天赚的钱特别多,总算对老婆是个安慰,再跟她多说些好话,也许能得到她的谅解。

憨头走进家门,见屋内空空,轻轻喊了声:“菊香!”无人应声,又去推了推卧室的门,门紧紧闩着。憨头想,今晚和老婆同床共枕恐怕是不可能了,就打算去客厅将就一晚,谁知走进客厅一看,床上垫的盖的也没了影儿。憨头又硬着头皮走到卧室门口,嘴对着门轻言细语说:“菊香,我今天赚了好多钱呢,你快出来看呀!”谁知说了几遍,里面依然没有声响。憨头可有些沉不住气了,心里一急,便将好话、赖话、肉麻的话全倒出来了:“菊香,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自打结婚那天起,哪一夜分开睡过?你就舍得我那……今天在外面喝了酒是我的不对,可那是我的好友胡三请的客呀。胡三对我们可是有恩的呀!去年你跟我在车上卖票,几个流氓想占你的便宜,不是胡三帮忙将那些家伙赶跑的吗?今天你饶了我这一回,下辈子你变男我变女,咱们还是在一起那……那个。”

任凭憨头说得口干舌燥,里面丝毫没一点动静。憨头十八般武艺快使光了,只得把最后一招使出来了:“菊香,我对不起你!我罪该万死!我跟你跪……跪下了!”这憨头其实不憨,他把两个拳头使劲往地上一捶,那声音与双膝落地的声音一样,接着便靠着门框坐下打起盹儿来。不一会儿,便呼噜呼噜地睡得像死人一样。等一觉睡醒一看,天呐!自己正挨着老婆那柔软的身子睡哩。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菊香昨晚见丈夫久久不归,怕他在外面出事,便跑到车场一看,见车子依然停在原处,她以为憨头正在修车,走近一看,不见人影,又用电筒朝驾驶台一照,见车座上有张纸条,上面写了两行字:

菊香:

胡三有喜事请我喝酒,望你速来!

地址:迎宾酒楼

憨头

菊香看罢纸条想:胡三一不娶媳妇,二不做“三朝”,哪来的喜事?为了证实事情的真假,她悄悄跑到迎宾酒楼一看,里面哪有一点大摆筵席的样子?桌上只有胡三和憨头两个人。菊香是个聪明人,她立即断定是胡三故意让憨头违反自己的约法三章,而憨头害怕他被处罚,就留条谎称胡三有喜事请客。

菊香其实不是那种生性凶悍的女人,她虽然给自己的丈夫定有约法三章,目的是怕他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当她发现那张纸条后,心里已软了一半,再看看丈夫那疲惫不堪的劳累样子,又怎么狠得下那个心呢?于是,凭着自己一米六八的块头,终于将丈夫扶到了自己的身边。

(聂新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