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北洋文流:六君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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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黄鹤楼头革命潮

孙毓筠等被捕是有名的“南京党狱”。同一时期,武昌亦大兴党狱,另一六君子之一——胡瑛——和同志多人也被捕。

湖南人谭嗣同在北京谋变法被害,唐才常在汉口谋革命被杀,以此激动了湖南人的辣性,一时献身革命者之多,使清吏有“不可胜诛”之叹。其中最著者,有黄兴、宋教仁、刘揆一、禹之谟、陈天华、胡瑛等。黄是两湖书院出身,曾与张继等在长沙担任经正学堂的地理和体操教习,教习是散播革命种子的导师,学堂是革命人才的养成所。胡是经正学生出身,原名宗琬,那时是个视死如归的志士,与吴樾同谋炸五大臣的有他,乙巳同盟会成立时首先加入的有他,化装在京汉线跟迹铁良,欲为博浪之一击的也是他。

当其时,两湖志士在湖北组织日知会为革命执行机关,其中重要分子为刘家运、朱子龙、刘静庵、王汉、陈栋、李亚东、胡瑛、梁钟汉、李良轩、张难先等。胡担任联络湘鄂西会党,把那些会党介绍到新军内,以便待时而动。

胡与“桃源渔父”宋教仁是亲同乡。他说话颇像戏词,如“你从哪道而来”“老夫自有道理”之类。口音像桃源话又不像桃源话,像湖北话又不像湖北话,像四川话又不像四川话。若把他的身份分析起来,有时是革命党,有时是军人,有时却又是政客,同党中有人调侃他:“你为什么要革命?”他却板起面孔作答:“你革得,我也革得!我们大家都革得!”

同盟会运动南京新军,日知会运动武昌新军。当同盟会在东京成立时,为集中革命力量,日知、华兴两会会员全体加入。时有法国武官表同情于中国革命,赴长江一带调查革命力量,中山先生派乔宜齐偕行刘家运等特在汉口圣公会——日知会本部——开会欢迎,那位武官大谈其“排满必胜,革命必成”的话,为清吏所闻,日知会以此被查封,刘家运被捕。随后党人王汉在河南一击不中自杀,继之以萍醴军事失败,丙午年鄂吏追捕余党,朱子龙、刘静庵、殷子衡、李亚东、张难先、胡瑛、梁钟汉等均被捕,朱死于狱中,李、张越狱逃走,余皆判处终身监禁。

胡既无老本家替他说情,只等“咔嚓”一声,便不难由狱中升到先烈祠的牌位上。岂知清廷正卖着立宪的假膏药,仅处以终身监禁,害得他进不去烈士祠,后来由一位革命健将变成了帝制党,真是他的大不幸。

但是革命初期胡的贡献亦是不可抹杀的,他在狱中能把眉目狰狞的禁卒变成了供他驱策的听差,与党人仍有联络,并且把一切革命布置报告黄兴、陈其美等。(胡在县司狱中,狱吏谈国华极优待他)他后来得意扬扬地说:“天生德于予,二张(张之洞、张彪)其如予何!”

除日知会以外,武汉另有革命团体如下:

群治学社 新军兵士及文化分子林兆栋、邓玉麟、黄元吉、曾省三、梁维亚、黄申芗、蒋翊武、刘尧澂、唐牺支、李抱良、钟麒、查光佛、詹大悲、宛思演等所组织,以《汉口商务报》为宣传机关。

共进会 同盟会成立后,张百祥、余晋域、焦达峰、刘公、刘英、孙武、居正、吴慈祥等另组共进会于武汉,以两湖为革命中心,会费由刘公担任。辛亥起义时本应推举刘做鄂军都督,因一时找不到他,才改推协统黎元洪。还有孙武冒充孙文之弟,外间以讹传讹:“孙文的兄弟到了,我们快参加革命去!”新军纷纷加入,后来于武昌起义时影响颇大。焦达峰是湖南光复后第一任都督,不久被悍将所杀,湘军改推咨议局议长谭延闿继任。

振武社 庚戌年[13],湖南有米风潮,湖北有路风潮,湖南请兵弹压,湖北新军想乘机起事,由四十一标刘尧澂、查光佛发难,因同志孙昌复在汉口潜运炸弹事泄,同志逃往川、沪一带,《商务报》被封。刘变名再投入四十一标当兵,与标兵彭楚藩及二十九标兵士蔡济民、甘绩熙、高尚志、杜武库、王杰、李子青、杨选青、夏一鸣、马骥云等,三十标兵士吴醒汉、王宪章、张廷辅、萧国宝、陈复元、徐达明、王文锦、赵守朴、罗良骏、冯中兴等,四十一标兵士丁人杰、蒋翊武、唐牺支、李抱良、杨玉鹏、蔡大辅、廖湘芸、李达五、陈用璋、章榕昆、王国华等,三十一标兵士李建中、黄元吉、曾省三等,四十二标兵士张喆天、刘化欧、邵文彬、黄镇中、刘制六等,三十二标兵士孙昌复、单道康、马万里、冯扶青、李成牧、朱潢强、向海潜等,马队陈孝芬、江炳灵、饶申甫等,炮队黄驾白、徐万年、曹华丞、陈国桢、陈子龙等,工兵营李乃斌、方英、金兆龙、熊秉坤、马荣、何英等,轻重营胡祖舜,陆军中学堂席正铭、雷洪、侯源英、谢采等,陆军测绘学生李翊东等,成立振武社,为策动革命机关。辛亥正月,蒋翊武、孙昌复、詹大悲、何海鸣等在武昌成立文学社,胡瑛亦自狱中参加。詹大悲则在汉口办《大江报》,川路风潮发生,詹、何均被捕,《大江报》被查封。

共和会 荆州青年胡鄂公、熊得山、钱铁如、覃秉清、邱寿林等醉心革命,相偕北上。胡由北京转入保定高等农业学堂林科,与同学李尧衢、林伯衡进行革命组织。该校与直隶高等学堂为紧邻,他们走过高等学堂时,常指而相告:“谋炸五大臣的桐城人吴樾就是这个学堂的学生!”己酉年,胡与保农同学熊得山、李尧衢、吴若龙、林伯衡、程芝田等,北京高等实业学生钱铁如、天津法政学堂覃秉清、北京法政学堂邱寿林、陆军速成学堂徐继庶、保定法政学堂徐炳文及第六镇兵士王荣九、赵海涛、陈雄等决定于十月初九日组织共和会,先发起“断发会”以觇人心,联合保定各校于九月十五日同时剪辫,预约参加者仅数十人,到期竟有五百余人参加。钱、邱、覃等在京、津两地响应剪发,一次参加者千余人,数日之间,剪去几万条乌油油的辫子,他们才很有把握地进行共和会之组织,初次参加者约四百余人。庚戌年四月初八日胡与保定育德学堂刘仙舟、张在田,保定法律许润民,保定法政刘新茹及京、津、通各地代表在保开成立会,各省成立分会者有荆州谭虚谷、谢石云、陈涛等,桂林刘汉柏、孟浩、黄子明等,广州何南屏、韩佐治等。九月十七日保农上课时有人告胡:“奉天学生因请愿开国会已罢课。”胡不管虚实,课堂一呼,全班罢课,推而至于全校。隔壁高等学堂当局急令断绝两校交通,保农一学生逾垣而入,高等学堂亦罢课,推而至于保定文武各校。罢课结果,加入共和会者三千余人,举胡往京津一带运动罢课,京津闻风响应。胡回到保定时,学堂驻了军队,黄教务长向他说:“你快跑,当局已下通缉令。”胡腰间仅剩一元,找了一个店家,吃饽饽度日,一星期之后才因同学之接济别了保定,到江西住农业学堂。他故态复萌,又与新同学邝摩汉、王振新、詹天禄、王宝山等成立共和会南昌支部。辛亥暑假,胡回到武昌与军警学界聂松翘、梁鹏、刘铁夫、郑心田、王杰、李子青、赵守璞、陈用璋、马万里、何英等成立武昌支部,与共进会刘公、日知会胡瑛等取得联络后,即赴京、津、保及开封巡视各分会。八月十九日回到汉口,正是武昌起义的那天。

总之,自萍醴失败及宁、汉大兴党狱以来,各地志士纷起,正应了孙毓筠“革命党捉不尽杀不绝”的话。足见失败为成功之母,小挫是大捷的先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