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从“丑小鸭”到童话大王:安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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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花园中的城堡

安徒生一家住在欧登塞城郊的小河边,不远处有一座水磨坊,成天“哗哗”地响着。在一幢开着老虎口天窗的小房子里,住着六户人家。安徒生一家只占一间最小的房间,与其他五户相比,房租要便宜些。

在这个既是卧室又是餐厅和工作间的小房子里,一切显得那么拥挤。勤快的玛利亚却不知疲倦地把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并给窗户挂上窗帘,在高高的柜子上摆了几个图案鲜艳的瓷盘。喜欢幻想和看书的汉斯在工作台上放上几本书,有安徒生喜欢的《一千零一夜》,有玛利亚喜欢的言情小说,其余的便是他自己喜欢的喜剧剧本和歌谱。另外,为了给房间里增加光线,便于干活,汉斯在身旁放了个盛满水的玻璃球。

童年的汉斯渴望读书,可9岁时父亲突然疯了,家里一贫如洗,他不得不辍学,去一个熟悉的鞋匠那儿做学徒。后来,他成了一个没有执照的鞋匠,在家里靠小修小补来维持生活。

汉斯修鞋时常会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玻璃球出神。他幻想着在玻璃球的深处,会出现一个大城堡和一所他曾梦寐以求的教会学校……

这天,汉斯正盯着玻璃球出神,一个中学生来找他补鞋。汉斯一边补着鞋,一边打听学校里的事。中学生走后,汉斯再也没心思干活儿了,他若有所思地在房里踱着步……最后,他把在一旁玩的安徒生叫到身边,蹲下来,抚着儿子的头,认真地说:“儿子,你听我说,穷不可怕,你长大后,一定要有毅力,有志气,要排除万难,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读书’。”

安徒生盯着严肃认真的父亲问:“读了书有什么用呢?”

汉斯说:“你想想看,有学问的人一天能赚多少钱?所以,读了书能过上好日子。有了钱,你喜欢什么书都可以买,想看戏就去,还有……周游列国什么的都行。”

这时,玛利亚过来了,对丈夫说:“好了,亲爱的汉斯,别再给孩子往脑子里灌这些没用的东西了。”

汉斯反驳道:“读书是没用的东西吗?”

玛利亚说:“依我看,只要学会一门手艺,有吃有穿,走遍天下都不怕呢。”

汉斯不理妻子,对安徒生说:“孩子,你看,父亲就有一门手艺,可没学问,挣的钱还不够糊口呢。你妈妈也没学问,只得站在齐膝深的凉水中,替别人洗衣服,晚上还得缝补,可是挣的钱连交房租都不够……”

玛利亚立即打断了他:“闭嘴,汉斯!我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个家干干净净的,我们的儿子从不穿破破烂烂的衣服,我总是把他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他也从来没被饿着过。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被继父撵到街上去讨饭,讨不到饭还不敢回家,晚上坐在桥下哭……”说着,她眼里涌出了泪水。

汉斯不愿惹妻子伤心,说:“玛利亚,你说的是实情。”然后,他又若有所思地对安徒生说:“是人,就不该仅满足于吃饱穿暖,还应该有心灵的要求啊。”

玛利亚立即嘲笑起来:“这就是你常说的心灵的食粮吗,汉斯?靠这种食粮只能中邪而不能过日子。现在我们过得并不比别人差,是上帝保佑呢。”

汉斯耸耸肩,不再说话。可等玛利亚出去后,汉斯仍然坚持地对安徒生说:“儿子,记住父亲的话,读书才能有出息。”

安徒生认真地点点头,然后便让父亲讲故事。汉斯一边干活儿,一边讲起了故事。安徒生听着,眼前出现了长满奇花异草的美丽的花园,花园里有个黑眼珠、戴面纱的少女微笑着散步……

“爸,如果我们也有个花园该多好啊!”安徒生突然插话,打断了父亲的故事。

汉斯笑着安慰儿子:“难道你忘了我们天窗外的那个箱子吗?现在种的是香芹菜和葱,如果种上鲜花,不就是一个小花园了吗?”

安徒生爬上顶楼,弯着腰,将头伸出天窗,看着箱子里的香芹菜和葱。慢慢地,眼前的香芹菜和葱变幻成了鲜花。安徒生在幻觉中幸福地笑了。

玛利亚回来了。还沉浸在幻觉中的安徒生对她说:“妈妈,以后我长大了,要建造一座城堡,四周全是花园,我们全家都到里面去住。”

玛利亚高兴地一把搂过安徒生,说:“我的小宝贝真有出息。”

汉斯听了儿子的话,也惨然地笑起来:“好吧,小家伙,我就等着住你有花园的城堡,虽然我们现在什么也没有。”

初夏的一天,汉斯带着安徒生去林子里散步。林子里长满了好看的雪白的白头翁和黄色的九轮草,大大小小的野花遍地开放着,美丽的蝴蝶在花间飞来飞去。安徒生追扑着蝴蝶,欣喜若狂地蹦来跳去。醋栗树上覆盖着细小而带皱纹的叶子,无数的鹳鸟在树上啼叫着,成双成对地把去年的巢窝收拾得妥妥帖帖。

对只在夏天才光临欧登塞的鹳鸟,安徒生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爸爸,鹳鸟说什么话?”

汉斯想了想,回答说:“鹳鸟是候鸟,它们在炎热的国度过冬,那里离金字塔很近。它们一定说的是埃及话。”

安徒生盯着树上一只正歪着头看他的鹳鸟,又问:“飞到那儿远吗?”

汉斯笑了笑,也盯着树上说:“远极了,要不停地飞过整整一个大海。”

“飞不过大海的会被淹死吗?”安徒生担心起来。

汉斯说:“你忘了吗?到了秋天,鹳鸟就在那片大草地上检查自己的队伍,如果发现有弱不禁风和带病的,领头的鹳鸟就会用犀利的嘴把它啄死。”

“噢,多么可怜啊!”安徒生突然忧愁起来,“最好让那些可怜的鹳鸟到我们楼顶来过冬,我一定会分点食物给它们吃的。”

汉斯盯着忧愁的儿子,微笑着说:“等你长大了,学会了说埃及话,就去邀请它们吧。”

直到散步结束,安徒生一直沉默着,心中想着那些可怜的要被啄死的鹳鸟。

这年冬天,安徒生上学了,是一所私立女子学校,就在水磨坊对面。全校只有他一个男生,所以常被女生取笑。有一天在课堂上,他把执教的老太婆想象成一条戴睡帽的鱼而挨了一顿树条。回家后,他对母亲发誓永远不上女子学校了。玛利亚只得将安徒生送到年轻又喜欢学生的卡尔斯倩斯那儿上学。

班上有个叫萨拉的女孩,学习很勤奋。安徒生很敬重她,常常把她想象成童话里的公主。一天,安徒生和萨拉一道回家,萨拉认为诗歌是些毫无用处的东西。

“可是,诗歌真的很美呀!”安徒生与萨拉争论着。

“美有什么用?”萨拉摇了摇满头鬈发,说,“一个贫苦的女孩子,除了学好算术到富裕的农场当一个女管事,还能期望得到什么呢?”

安徒生没想到,自己童话里的公主却说出这样令人失望的话来。他忍不住了,说:“你可以期望的,等长大后,我会驾着金光闪闪的马车,把你接到我四周全是花园的城堡里。”

萨拉将眼睛瞪得圆圆的:“什么城堡?只有老爷、伯爵才配有城堡,可你是穷鞋匠的儿子呀。”

安徒生愣了一下,立即解释说:“这很简单,我很可能是被富人遗弃的儿子,在穷人家长大,后来被他们找到了,我奶奶常这么说。那时候,我当然就有一座奇妙的城堡了。”

“多愚蠢啊!”萨拉喊道,“你一定像你爷爷一样精神失常了。”萨拉说完转身跑了。

安徒生呆立在原地。他没想到,自己将童话般的有花园的城堡奉献给萨拉,却招来她的嘲笑和侮辱。看着萨拉跑远的背影,安徒生含着委屈泪水的眼里出现了歪戴帽子的爷爷:他身穿破烂不堪却缀满了鲜花和五色破布的礼服,一群小孩子正追赶着他,往他身上扔脏东西……

更令人悲哀的是,萨拉将花园城堡的事告诉了班里的同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安徒生成了同学们嘲笑和侮辱的对象。在恨萨拉并远远地躲着她、尽量不去看她时,安徒生又生出了幻想:他在一场大火中救了萨拉,她很感激,对以前的嘲笑和侮辱,心中很愧疚,他便原谅了她,请他到了童话中的城堡。他们在美丽的花园中摘了许多美丽的鲜花。然而不久,萨拉却离开了学校,到她的什么亲戚家去了。安徒生从此再也没有见过萨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