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秋风无情,
烈焰枯草,卷走旧梦翩跹。
多少往事俱休矣,
万念俱灰,何用蓬草一堆。
秋至,枯竭的黄草又在凄怆的晨雾中哀叹,一季又一季变迁着苍凉的年月,离去的是曾经,回来的是继续。
苍鹰的凄鸣,是对悬崖的眷恋,断头台上铡刀,是对腐朽灵魂的洗涤。
午时,刑车的囚笼中关着李三,由一队兵勇押着向菜市口而来,前面铜锣开道,哐哐哐的锣声如索命的钟声,摧毁着人的神经。
李三面如土色,穿着囚衣的后背上,插着一块刑牌,“李三”二个字被红漆打了叉。
到了刑场,押上行刑台,一付铡刀置在刑台中央,监斩官抬头看看太阳,又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面无表情地眯上了眼睛。
这时,一个人挤出人群,手里提一罐酒坛,凄惨的呼叫让人心酸。“爹、爹……。”
守卫手持大矛阻挡住挤出的李爽。
监斩官喝道:“放他进来。”
李三已是灵魂出壳,听到儿子喊声,猛地一震,抬起头来,见李爽跪拜在台下,霎那间,泪如泉涌。嚅动几下嘴,没有发出声来。
“爹~,儿子不孝,来给您送行了,”说罢,跪行到台前,早已泣不成声。
此时,李三仿佛心中得了极大的慰藉,止住泪水,自知时辰不多,赶紧对儿子交代几句,道:“儿啊,为父走后,家中仅你一根独苗,好生照顾你娘和姨娘,从今往后,你要担起重担了,做人做事需谨小慎微,不可鲁莽。不可贪婪而枉法!能度日就行,名利钱财身外物,多则招祸。为我们老李家添丁继承香火,”
息了一口气又道:“儿啊,不要难过,爹是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别人,莫要埋怨他人,切记!只需好生持家即可!”
“爹您放心!儿子谨您的教诲!”
说着,站起身来捧上壮胆酒,灌给李三喝,又从怀里拿出一只烧鸡,撕下一块腿肉喂给爹吃,李三咬了一口,摇摇头,吃不下。在李爽耳畔轻声说一句话,李爽点了点头。
监斩官见午时三刻,时辰已到,从案头取出一斩令牌,一投,喝道:“时辰已到,行刑!”。
刽子手赤裸着上身上前抓起李三,李爽疯了似的扑上去,抱住李三号啕大哭,虽李三恶贯满盈,可围观的人见此情景,无不为之动容。守卫上来将其拉开,李爽一下昏厥了过去。刽子手按下李三头颅,一铡刀下去,身首异处。
待李爽幽幽醒来,由他雇来运其父亲尸首的几人,已将李三入殓在一口黑漆棺椁内,装在马车上,李爽抚棺而泣,穿上孝服,运往李府家中。
至此,一桩窝毒案以李三服法,算是尘埃落定,应了一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再说那耿虎一行,在宋三江的帮助下,历尽千难万险,经二天攀岩越壑,终于翻过雪山,宋三江送了一程,见前面地势平坦,并无高山大川,便与耿虎辞别:“贤侄,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前途以草原为主,并无多少险峻,我就不送了。”
“宋叔,多亏您老相助,才让我等脱困,耿虎谢过宋叔了。”耿虎感激地深深一躬。
宋三江道:“贤侄莫要客气了,一路多加保重!回来时再到寒舍一叙。”
耿虎道:“一定叨扰!”
宋三江又望了望罗秉谦与三姨太,意味深长地说道:“诸位就放心去吧!”
三姨太想起女儿,满含泪水望着宋三江远去的背影。
一行人继续上路,过了界碑,进入了青海,这里是青海的东南部,郭洛木德草原,风吹草低见牛羊。
第一次看到草原,人们自是兴奋,把前面的苦难和艰辛都已抛到脑后。大自然的美景诱惑着这个特殊的群体,摒弃身份的悬殊,共同呼吸着这清新的空气。
其实,这几个月的同甘苦、共生死,已让他们融入了一个整体。
罗秉廉脖子上的戒具被差役扛在肩头、提在手上,成了多余的累赘。
草原上,一望无际的野草、无数叫不上名的花朵,在蔚蓝的天空下展现着生命的活力,洁白的羊群在这辽阔的草原上,自由自在地啃着嫩绿的青草。
耿虎一行人沿着牧羊人踏出小路,向正西方前行,说是小路,不过是踩倒青草后留下的浅痕。
那几个差役走在后面,肩上扛着宋三江送的二顶帐篷,耿虎此刻终于可以放下戒心,轻松地领略这草原风光。
夕阳西下,走了一天的人们停下了脚步,找了一处空旷的地安营扎寨,支起帐篷。众人拣来枯草、树枝,生火煮饭。
草原的黄昏,殷红的晚霞染得草原成了浅粉色的海洋,除了偶尔传来几声‘咩咩咩’的羊叫声,就是马头琴悦耳的忽沉忽扬声,还有风吹草动发出的似涛之声。
二顶帐篷,男女分开,各挤一顶。
耿虎在帐外走了一圈,回到帐内吩咐四人轮流值更,一个时辰一班,三人答应。
夜深时分,帐内传来呼噜声、梦呓声,一差衙值更,不知不觉困意袭来,但他不敢睡,站起身来来回踱步。
月亮躲进了云层,黑漆漆的草原没有白天的美丽和柔性,变得空荡而又恐怖。
呜……喔……呜…喔呜,一阵此起彼伏,听起来古怪又苍凉的声音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嚎叫撕破了宁静的原野,听得那差衙瞬间汗毛倒立。
向远处看去,象萤火虫似的泛着幽灵般绿光的几个点,飘忽着。
那人赶忙钻进帐篷,与正走出来的耿虎撞了个满怀,耿虎短促而又轻地问:“什么声音?”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耿捕头你看,”那差衙指着正西偏北方道。
耿虎一看,急道:“是狼!”
那人听了,腿都软了下来,哆嗦着说道:“那……怎么办?”
“快叫醒众人,不要大声喧哗!”耿虎果断道。
“大家快起来,快快快,快起来,不要发出声响,”差衙催促大家。
有二个人还在梦中,被推醒还显得特不耐烦,听到狼来了,立刻睡意全消,翻身而起。
耿虎道:“大家快将可以点火的柴草等筹在一起。”
众人手忙脚乱,把煮饭时多余的柴草堆在一起,将包裹集中,以防不测。
幽绿飘忽的狼眼越来越近,似乎能听到狼那呼哧呼哧的叹气声。所有人憋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说话间,狼群到跟前,一共六匹,在帐篷前三丈外停下,支着前腿蹬坐在那里,同样注视着这些个不速之客,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彼此僵持在那里,谁也不愿轻举妄动,空气似乎凝固,一场人与狼的较量,在悄无声息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