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歌词,他的文笔好在经济所是有名的。头一天他点灯熬油忙活了一晚,歌词炮制成功。演出道具是两根绑成十字形的长竹竿,人们分四组站在竹竿后面,模仿打井时推着钻井机转圈。一人领唱,其他人跟着附和:“同志们呀,呼——嘿!加油干呐,呼——嘿!五七路呀,呼——嘿!炼红心呐,呼——嘿……” “演员”们转了一圈又一圈,头都转晕了。
2013年10月笔者回北京,还见到了狗熊叔叔。当年那个小伙子,如今已是年近八旬手拄拐杖的老人。跟他谈起杨绛先生在《干校六记》里描写的那个打井号子,说使她联想到《伏尔加船夫曲》。狗熊叔叔听了哈哈大笑说:“快别提了,人家杨绛可是外国文学研究所的,听到我写的连打油诗都不如的号子词,当然要调侃一番啦。”
劳动锻炼不仅通过文艺演出来表现,更与政治学习、思想改造相挂钩。在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讲用会上,董辅礽叔叔作了题为“革命加拼命,拼命干革命”的报告。他有一段时间是二排排长,每天带领全排“战士”干活,自己当然要身先士卒了。
经济史组严中平老先生在“斗私批修”会上发言,讲自我改造心得,题目是“玫瑰香与鸡蛋黄”。那时候他在菜园子干活,育秧的时候要用粪肥。肥料里有些粪便没化开,还是一团一团的,像鸡蛋黄。为了充分发挥粪肥的效力,得用手把“鸡蛋黄”捏散。干完活后手上就留有一股臭味,怎么洗也洗不掉。他说自己刚开始干的时候还有知识分子的清高,对这种味道非常厌恶。可过了一段时间立场变了,感情也就随之改变。感觉那大粪不仅不臭,还有一股玫瑰花的香味儿。
以同样角度检讨自己的还有宗教研究所所长任继愈。他在“斗私批修”的时候说:刚开始背粪筐觉得不好意思,拣粪只拣牲口粪。一次碰到一堆人粪,拣不拣?他在粪边徘徊了好一阵儿。这时,他想到毛主席这样一段教导:“最干净的还是工人农民,尽管他们手是黑的,脚上有牛屎,还是比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都干净。”毛主席的教导使他豁然开朗:原来不是粪脏,而是自己的思想脏。他克服了怕脏的思想,终于把粪拣了起来。他还写了一首诗,以表达自己改造世界观的决心,其中两句是:“关山千重从头越,贫下中农是吾师。”(《继续革命,在光辉的五七大道上乘胜前进!》,学部干校1970年总结,油印本)
学部干校最初一年多,劳动非常辛苦。任务紧的时候,早上五六点就开始干活,晚上九点多才收工。可渐渐习惯后,有的人感觉这种生活也不错。特别是学术水平一般者,甚至认为还是体力劳动省心。干活儿虽然辛苦,但没有写论文的压力,也没有精简机构前的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