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不假,在回廊那头,是她亲耳听到阮嘉禾说的。
苏悠半垂下头,沉吟片刻,等再次凝目看过,眼底已有些清明,一些事虽然还不清楚,却也算有了点头绪,“刘叔不愧是管家,果然对事事都洞察秋毫。”
对她的讽刺,刘叔不怒反笑,“苏小姐过奖了,这是我的本分。”
他说着就朝门外走去,苏悠眼一紧,在他将要退出房门时,抓紧时间说:“我能借你的电话用一下吗?”
整理衣服时,她已经把手机能调的设置都调过了,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动了哪个键,就算恢复成出厂设置,也始终没任何信号,眼下只能委屈求人了。
“我没有手机!”顿了顿,刘叔似乎想到什么,接着说:“不过,书房里有固定电话,你要想打的话,可以去那里。”
“妈妈……”洗好澡,苏谚躺到床上,很不解的看着苏悠,“我们不走了吗?”
苏悠帮他掖被角的手一顿,“嗯,明天再说吧,妈妈要想一想。”
苏谚没多问,很乖顺的闭上眼睛,“妈妈,其实这里也挺好的,我们没必要这么快走。”
苏悠惊讶,“为什么?”
苏谚当时对这里的抵触情绪,可还历历在目,都说女人善变,苏谚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难不成,男人也善变,只是掩藏得深,很难被人发现。
苏谚继续闭着眼睛,还没长开的童声缓缓飘荡在幽静的房间里,“因为我发现这里不仅空气好,人更是好。”
“人好?”苏悠只觉得苏谚自从醒来后,就是话里有话,一时摸不清头脑的问:“什么人好?”
苏谚倏地下就睁开眼,凝视上妈妈的眼睛,“你呀,管家爷爷呀,还有嘉禾叔叔,当然……最后子清叔叔也还不错。”
“谚谚……”苏悠突然想起自己一直惦在心里的事,坐到床边,很认真的看着他,“能不能把你病发前后的事都告诉我?”
苏谚不耐烦的眨眨眼睛,“我不都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苏悠努力想了想,好像,曾经自己在脱口咆哮出张奇不是个好爸爸时,苏谚已经把他在他身边那段日子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可是……
耐着性子说:“可是,我记得当时你只说了爸爸对你怎么的好,并没把生病的原因告诉我。”
“哦……”苏谚支着手从床上坐了起来,讪讪然的笑笑,“我没说吗?真是不好意思,我给忘记了。”
这摸样和举止,简直和张奇如出一辙,明明做错了,却还摆出一副有理的样子。
苏悠定定神,不让自己再思绪乱飞,努力让话题顺着正轨发展下去,“你的身体一直很好的,为什么一到爸爸身边就生病了,而且还这么严重?”
苏谚抬头看着苏悠,向来聪慧的眼睛渐渐蒙上一层茫然,“我也不知道,那一天我刚下飞机没多久就看到了爸爸,你也知道的,他的存在感那么强,老老远的我就看到了他……”
苏谚很兴奋的把父子相认的场景再一次说给苏悠听,直到苏悠提醒他,这些都听过了,说正题时,他才意兴阑珊的用三个字概括了发病的原因。
“不知道。”
苏悠忘了他身体还没完全好,直接给他额头上弹去一个暴栗,“臭小子,你耍我呢!”
苏谚揉了揉额头,“妈妈,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随便抓个人问问,你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生病的原因。”
苏悠被他怔住,到最后,叮嘱他好好睡觉后,就朝房门走去。
“妈妈……”已经重新躺下的苏谚再次半支起身体叫住他,“子清叔叔呢?”
苏悠没回头,直接没好气的说:“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怎么知道。”
“唉……”苏谚一声叹息,“我最讨厌剧透透到一半的,那个四角恋到底会以什么结局呢?”
苏悠扶额,果然学好难,学坏容易,短短几天,苏谚已经把兴趣从动画片,转移到血腥暴力,还有可能穿cha少儿不宜场景的八点档了。
“你不再讨厌子清叔叔,只为他和你一样喜欢剧透?”
苏谚一把拉过被子猛上头,昧着良心的声音模糊不清的从被窝里传出,“谁说我不再讨厌他的,我有开始讨厌他了,谁让他突然不辞而别的。”
苏悠本想回头帮他把被子拉来下,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很晚了,许多事再不抓紧,只怕就要过最佳时机,叹息一声就转身出门。
暮郁烟茫,海水飞迢。
漫漫青草中,因为人疾走而过的脚步,偶尔有被惊起的蚱蜢展翅飞过。
看着今晚第三次出现在眼前的小树林,苏悠不禁扬唇轻轻笑了笑。
不久前大惊失色,劝阻她不允许触碰这片树林,不要在阴历十五出门的男人已经悄无声息的走了,而且前后的态度是如此截然不同。
已是后半夜,笼罩在树林上的雾气似乎更浓烈了,显得整片树林越发诡异邪秘。
她深深吸了口气,伸出手,却发现因为想起男人眉宇间当时的惊惧,情不自禁的开始猛烈颤抖着。
耳边同时想起两个声音,“别相信那个男人的危言耸听,只是一片树林而已,也许,拨开树林,就会看到想要的真相。”
另一个声音马上也响起,“不可以,那个子清不像是会拿危险开玩笑的人,每一片树叶也许真的牵制着一个机关,你要出事了,苏谚怎么办?”
猛然收回手,一下子闭上眼,她抱着膝盖,半蹲到树林边,小声喃喃,“谁来告诉我,我到底应不应该打开眼前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