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曾敏回过神来,杨知诚象是对自己说一样:“这个深海公司可能得引起注意了。”
过了一会儿,杨知诚回过神来,对曾敏说:“郑晓天已经到上海去陪家人了,他前妻和李芬妮都和深海公司有关系,而李芬妮是间谍,这情况就复杂了。”
“是的。要不,我立即带人去抓捕李芬妮。”
“不,那是条小鱼,我们要具有情报经营的意识,放小抓大,抓间谍网络。这样,让那边的同志密切注意郑晓天的安全,还要密切监视那个李芬妮。派个懂医学的同志去那边,说是总部派去协调他孩子治病事宜的,以更好得保护郑晓天。同时,也要落实安将军的指示,安排最好的医院和医生,为他孩子治病,最好不要去A国治疗。”
“是。我马上去协调。”曾敏一个立正,离开了办公室。
杨知诚坐进宽大的沙发里,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开始努力思索那些困扰自己的问题。
08
刘丽早晨上班时发现林天阳的情绪比较低落,便把他叫到办公室,关切地问他是不是身体不适。
“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了,精神压力太大的原因,亚健康!”林天阳勉强挤出笑容。
“组织上审查你,那是工作需要,也就是叫你过去问了些问题。那算什么呀!再说了,国安局那边已经对泄密邮件的案子作出了正式结论,结案了。你就别老想这些。”刘丽并不知道单兵激光器已经泄密,也不知道李芬妮的事情,她还以为林天阳是因为被怀疑审查才显得疲惫。
“结案啦?马士平是谁杀的,凶手抓住啦?”林天阳似乎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刘丽一怔,随即笑着说:“看来你身体挺好,国安局认定马士平是自杀,邮件的内容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不算什么重要的秘密资料,虽然还没解密,但他们认为这个案子没必要再查什么了,所以宣布了结案。”
“自杀?不可能吧,那他是什么原因自杀呢?这不合逻辑,他才发完邮件,如果是出卖机密,应该等着收钱,或者逃跑,怎么可能自杀呢?他们这个结论太草率了吧!”
“呵呵,你这是先入为主了,你以前的分析应该说有一定道理,比如,如果他自杀,应该穿好鞋,没理由不穿好鞋就自杀,还有应该收拾好碗筷。这些事有一定道理,可国安局的确没有在现场发现任何他杀的痕迹。”
“他们会不会有什么遗漏?”
“那应该不是我们能管的,而且我相信,国安局应该是非常专业的,”刘丽看着林天阳一脸疑惑的样子,笑了笑说:“查案子应该讲证据,尽量减少自己的主观臆断,如果你说是他杀,可你能拿出他杀的证据吗?我说的可不是,没洗的碗筷这些,是在法律上认可的证据!”
听了这话,林天阳无奈地低下头,他的确是没有证据能证明马士平死于他杀。
“去吧,这案子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些麻烦,也让你受了些委屈。但现在事情过去了,你要打起精神来,安心工作,把激光实验室的保密安全工作做好,做得万无一失,滴水不漏。”
林天阳点点头出去了。没走两步,和技术室的小张撞了个满怀。
“干什么呢?走路都不看路。”小张擂了他一拳。
“你干什么呢?”看着小张手里拿着的签字单,林天阳好奇地问。
“激光实验室门口的监控录像,那三个月我们一直保存着,占了太多空间,刚才刘主任通知我们可以删除了,我这过来找她签字。”
“都删啦?”
“是啊,这案子不都结了吗?”
一个想法在林天阳的脑子里飞快地闪了一下,他一把将小张拉到一边,悄悄地说:“这样,里面有一段马士平在门口出现的视频,你给我拷一份,我就要那一段。”
小张吃了一惊,支支吾吾地说:“刘主任都让删了,你还留着干嘛?这不合适吧!”
看来小张需要开导开导,林天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那段资料很重要,万一以后需要,你删了,我上哪找去?听我的,我也就复制那一段。还有,别给刘主任说,现在她说删,可预防万一,还真说不准她什么时候要。你知道不,你拷给我,我存我电脑里就行了,又不占你的电脑。”
小张半信半疑地答应了。
林天阳在办公室里反复看着那段视频录像。他还是不能相信马士平是自杀。一个人好好的,怎么就会自杀呢?好死不如赖活,虽然马士平过得不如意,但也没有到非自杀不可的地步啊。
录像中的马士平,脸正对着镜头,那是他正朝激光实验室看。从他的眼神中,林天阳感到了他对他曾经工作过的激光实验室充满了无限留恋。毕竟,那是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在那里憧憬过辉煌的事业,在那里挥洒过汗水。
“他为什么要化妆成乞丐去呢?”林天阳问自己。他无法理解这点。从以前的记录来看,这应该是马士平在被捕后唯一的一次出现在激光实验室门口。如果是因为怀念,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到门口看看,卫兵不会阻拦一个路人,只要他不是过久地停留。
马士平出现在实验室门口和晚上发邮件应该是紧密联系的,甚至说,两件事是早就安排好的。一边看着录像,林天阳一边肯定这一点。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其实都是以某种或近或远的关系联系的,中美洲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就可以引起北美的一场龙卷风,只是这些关系太远,科学家才去关注,而老百姓则可以不去想这些。但马士平的事情可不远,白天出现在门口,晚上发邮件泄密,再晚点死亡,这就象一条线一样,由A到B再到C,非常清晰,没有意外的分支和岔路,这只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如果,马士平真的是自杀,难道他自己导演了这一系列事情。没有必要!马士平搞科研可能还行,但设局搞阴谋肯定不是那块料,更何况是设计自己的死亡之路,没人会搞出这么一场象是阴谋的死亡秀!
阴谋!马士平这一系列动作和最终的死亡是一场彻彻底底的阴谋!就算他真的是自杀,那么这自杀也是这个阴谋中的一环,他只是个牺牲品。
看着屏幕,林天阳的视线逐渐模糊了,眼前一会儿是那双光着的脚,一会儿是没收拾的碗筷,一会儿又变成充满无限留恋的回望眼神,还有李芬妮的微笑。
李芬妮?想到这,林天阳回过神来。他开始试图梳理这些纷乱如蛛网的事情。李芬妮是一个间谍,而且是一个接近他的间谍,这确定无疑。陈军认识李芬妮,但通过了对他的考验,那么他们的认识意味着什么呢?陈军也是李芬妮接近的对象吗?
林天阳脑海中又闪现出马士平光着的脚,接着陈军进来了,然后对林天阳说,这是越权了。然后,就是给领导打了个电话,通知马士平死了。
等等!林天阳象打了个冷战一样激灵了一下。这陈军怎么知道死的是马士平呢?自己是根据录像资料,看过马士平的样子,才知道死的是马士平。陈军和赵吉祥明显是跟踪自己,才到的马士平家,他们怎么知道死的是马士平。难道他认识马士平?不对,那时还没人知道是马士平发的邮件,还没怀疑到他头上,不会去查他的照片。除非他见过马士平,才可能给领导打电话说马士平死了。
这太诡异了。
林天阳闭上眼,沉默了足有半小时才睁开眼。这点必须搞清楚,否则马士平死的样子会一直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要知道陈军是不是认识马士平,直接问他是不合适的,旁敲侧击也不妥。最好是去套那个赵吉祥。
“喂,赵哥,我是情报站的林天阳。”林天阳拿起电话热情地拨通了赵吉祥的电话。
“哦,你好,有什么事啊?”
“我听我们领导说,泄密邮件的案子结了啊?”
“是啊,没事了,结案了。你们单位没问题!”赵吉祥在电话那边耍大牌,几乎是以领导的口吻在说话。
“哦,那就好,那就好,这段时间弄得我都神经紧张了。”
“嗨,你担心什么啊,又不关你的事。”赵吉祥在电话那头笑了。
“你别说,我一天到晚都想起马士平死的样子,怪可怜的。那晚上,你们本来也是去找他的,结果我们还先了一步。”
“哪哦,我们是跟着你们去的,那时谁知道是马士平发的邮件。还是崔处想起,你们可能是去找马士平了。”
“噢,不是陈军带你去的啊,我还以为他知道那是马士平家呢?”
“那谁能知道,陈哥也不知道他家啊,崔处以前办过马士平的案子,才知道马士平住那儿。”
“哦,反正现在结案了就好。谢天谢地,改天我请你吃饭啊。”林天阳见目的达到,便挂了电话。
赵吉祥说陈军不认识马士平,是崔仁杰知道那是马士平的家,可陈军却在看到尸体后就通知崔仁杰说马士平死了。
“砰”,林天阳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陈军既然不认识马士平,那么在见到尸体后,作为一个侦查员,应该向上级汇报的是屋里有具尸体,而不是那么准确,那么确信地说出死的是马士平。这就是诡异之处!
陈军肯定认识马士平。
09
崔仁杰走进邓中民的办公室,轻轻掩上门,将一份资料交给邓中民。
“说结论。”邓中民急切地问,没去翻资料。
“公安局技侦只同意帮我们侦听两天。从打出和接听的电话看,没什么问题,都是单位同事之间和他们家人的电话。”
“那就好。”邓中民顿时松了口气,舒服地将背靠在软软的老板椅上。
崔仁杰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
“老崔,还有什么?”见崔仁杰的样子,邓中民又紧张起来,坐直了身子。
“所有人的手机在这48小时内都是接通的,但陈军的手机信号有20分钟不在服务区。”
“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进停车场了,或者是电梯什么的?老崔,你别紧张,在西都,还是有很多地方,手机是没信号的。”
“有些地下室是有可能的,但那个时间段是凌晨1点,除非他正好把车开进停车场或其他的什么没信号的地方。但那晚上他应该是在家里,我们处几个人一起吃的晚饭,他没开车,是赵吉祥把他送回去的。除非他又出门,并且到了没信号的地方。”
“这种可能性的确比较小,但也不是没可能,”邓中民想了想说:“会不会是晚上他的手机没电了?”
“过了二十分钟,他又充上电?而且,没电的话,手机显示的是关机。技侦显示,那二十分钟前,和二十分钟后,他的手机信号都在原地,也就是他家的位置。他应该不会在这二十分钟内出了门又回来。”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才有这二十分钟的问题?”邓中民神色紧张起来。
“如果没有别的可能性的话,那么就是他把手机电池取出了二十分钟。只有手机的电池被取出,才查不到位置和信号。”崔仁杰眼里有道隐隐地杀气。
“老崔,你别尽往陈军在搞反侦察的路上去想,他的手机有问题也说不定,换电池也说不定。这个情况我们只能加以注意,多观察,还不要过早下结论。”
“我怀疑黑狼是有人通风报信,才躲得无影无踪,不然的话,他怎么会躲这么久?”崔仁杰恨恨地说。
“这个我也怀疑,如果真有内鬼,我们已经宣布结案,那内鬼迟早会露出马脚。我们只需要多观察,多注意就行了,但不要主观臆断,知道吗?”
崔仁杰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邓中民则痛苦地闭上眼,用拳头轻轻地敲打着额头。以邓中民的经验,他知道这神秘的二十分钟不简单,可他很难,或者说根本不愿意相信自己的队伍里会出内鬼。国安局如果出了内鬼,那可就是鼹鼠,就是双重间谍,绝对是惊天大案,比个泄密邮件来说,不知严重多少倍。没想到小小的邮件,竟然没完没了,这火都快烧到自己的椅子了。
技侦这玩意真是太厉害,怪不得使用起来要慎之又慎。邓中民一直很谨慎地使用技侦等特殊侦查方法,只是国安工作的特殊性,才不得不搞些诱惑侦查、情报经营、监听等手段,但绝对严格控制范围。这次听崔仁杰一说,他才允许到公安局借用技侦力量,但这个情况那边肯定是有人知道了。弄不好,真的在国安局挖出只鼹鼠来,虽然邓中民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地执法,但他的仕途也就很难预测了。
想了半天,邓中民起身往桌上那方巨大的端砚里倒了些墨汁进去,用上好的烟墨在砚台里磨了一会儿,然后铺开宣纸,压上那对乌木镇纸,再拿起斗笔在砚台里蘸上了浓香的墨汁,想了想,摆开架势,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地写下两个大字。
进退!
林天阳独自一人开着猎豹车,又来到马士平曾经服刑过的西南监狱。他觉得要证实自己的推断,还是得从西南监狱开始,一点点理清与马士平有关的一切。
监狱方面对林天阳的来访,丝毫不感意外,似乎早就预感到还会有人来调阅马士平的档案一样。办公室人员对林天阳只有一句话:“接有关方面通知,马士平的档案属于涉密文件,不能查阅。”
无论林天阳好说歹说,结果还是不能看,有关单位是什么单位也不说。
这就奇怪了,前不久他还和曾敏一起来查阅过,当时可没说什么这是涉密文件。唯一的解释是这期间有人通知了监狱方面,要求不能查阅有关档案。可这是谁给下的通知呢?有关马士平的案子都结了,除了他神秘的死亡外,还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呢?
回去的路上,林天阳很后悔上次来得太匆忙,马士平在监狱期间一定隐藏着一些秘密,而他上次竟没有发现。能对监狱方面下这个通知的单位不多,政法委是可以的,但不会以涉密为理由,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国安局。只有国安局才会以涉密为由干涉档案的查阅,并且,监狱方面应该是将他和曾敏上次去查阅档案通知了国安局,并且还会将他这次的要求也通知国安局。
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了,只有依靠科技情报局出面,才有可能揭开马士平死亡的真相。
正想着这些,手机响了。林天阳拿起来一看,是陈军。
“喂,我是林天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