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侦探,听说你跑监狱去啦?呵呵!”陈军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好像没有恶意。
果然是国安局的意思。林天阳来不及细想,实话实说道:“我是去看看马士平的档案,没想到监狱方面一口回绝。搞得我一路上都很郁闷,怎么,他的档案还真涉密啊?监狱方面马上就参了我一本?”
“其实也说不上,但他已经两次涉及泄密案了,所以局里把他的档案也作为秘密,不能再查阅。你说你也是的,泄密案都了结了,还去操那份闲心。有这时间,不如去找个女朋友,免得整天瞎想。我前不久认识了一网友,还真不错,人家还从上海飞来和我见了个面。”
什么?林天阳觉得自己应该没听错,他说的网友应该是指李芬妮。前不久对陈军的试探,证明他没有警告李芬妮已经进入科技情报局的视线,所以他应该不是李芬妮的同伙。而他无意中说出的这句话,应该是说和李芬妮见面,也许陈军还真的也是李芬妮发展的潜在对象呢!
“是吗?现在这都进入网婚时代了,我太落后咯。什么时候让我也见见,漂亮不?”林天阳定了定神,敷衍着。
“还可以,就是下巴上有个小伤疤,不过不算什么。”陈军的语气很轻松。
真是李芬妮!
“好家伙,你真够可以的。我先声明,你要是跟网友结婚的话,我不送红包的噢,我得坚持传统价值观,只送经过传统渠道的。嘿嘿!”
“说什么呢?也就是一网友,就见了一次,现在也没什么联系,可能人家没看上我呢!”
林天阳又敷衍地应付了几句,陈军特意嘱咐他别尽往麻烦事里钻。虽说结案了,但马士平毕竟是涉案人,躲远些不是坏事。林天阳道了谢,便挂断电话。
李芬妮啊,李芬妮,你到底瞄上了几个?还都是情报部门的,这不是把脖子往刀口上送吗?林天阳在心里感叹道。
快进城时,下起了小雨。林天阳关上空调,打开车窗,让那夹杂着雨滴的湿润空气吹进车里。西都已经热了一段时间,这雨虽小,但却能缓解一下这阵子的闷热。路上的行人似乎并不介意淋点雨,还是和平常一样慢悠悠地。林天阳的心情也被这小雨浸润了,望着车窗外渐渐浓起来的雨雾,心想也许真的是自己多疑了,人家那么大个国安局都认定所有的证据都显示马士平是自杀,自己何必没根据地瞎猜呢?就算陈军的确认识马士平,又能说明什么?这些猜测,都只能在陈军和李芬妮有问题的情况下,才能将陈军和马士平的死亡扯上关系,何况,陈军应该和自己一样,只是李芬妮接近的一个对象而已。
林天阳不会去告诉陈军关于李芬妮的事情,因为,如果陈军真的在网恋,那无疑对他太残酷。被欺骗,被利用,是任何人都不愿遇到的,自己已经不快乐了,何必多一个人难受呢?
10
李芬妮办理了因私出国,杨知诚决定放她出境,以免打草惊蛇。看着飞机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飞上云霄,曾敏的眼光象两把冒着寒气的剑一样,让人从心底感到战栗。明知道李芬妮是间谍,可为了抓住她后面的人,不得不眼睁睁地看这她逃掉,这种无奈使曾敏感到窝囊,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
经过这几天的调查,深海公司没什么问题,张惠这些年也没有什么异常。李芬妮进入深海公司实习什么也证明不了,单兵激光器泄密的原因还是没有任何线索。这是曾敏从事反间谍工作以来碰到的最难办的案子,就象一团乱麻一样,错综复杂,顺着那些看起来象线索的事情理过去,却又一无所获。泄密邮件没有涉及真正的秘密,单兵激光器却神秘地被A国情报局获得,真正的最高机密天剑计划在最关键的镜片组实验期间,又钻出个李芬妮,而现在又出境了。假如把这些事情都放在一个案子中来看,那么肯定是一个阴谋大师预先安排了一切。但这些案子却又没什么关联,应该是不同的案子。
曾敏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前,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悻悻然地离开机场。郑彤彤这一天在医院接受手术,郑晓天和张惠都在手术室外焦急地守候着。保护好郑晓天全家,是杨知诚的死命令。
曾敏赶到手术室的时候,看到郑晓天轻轻扶着张惠的肩头,沉默不语。而张惠则不时地用纸巾擦拭眼角的泪水。这应该是一对很好的眷侣啊,怎么就因为一些琐事分开了呢!
这个时候,曾敏是不便说什么的。因为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有站在一边,静悄悄地等手术的结果。
当郑彤彤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张惠刚要失声痛哭地扑过去,护士挥手止住她。郑晓天立即挽住她,强忍住心中的痛苦,向苏醒过来的孩子挤出了笑容,轻声说到:“彤彤,感觉怎么样?”
“疼。”彤彤的眼角有泪水,麻药的作用应该过去了。这么大的手术,难度极高,疼痛是难免的。
郑晓天和蔼地说:“彤彤不怕,爸爸妈妈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张惠一边抹着泪水,一边和曾敏一起推着彤彤回病房。郑晓天悄悄地向主刀医生打听情况。
“手术做得还不错,应该会缓解他的病情,后面需要你们好好地照顾他,静养加上适当地散步,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那孩子以后能象正常人一样跑啊跳啊什么的吗?”郑晓天的眼里燃起了希望。
医生摇了摇头,仔细叮嘱了一句:“静养,适当地走一走,剧烈的活动必须要避免。”
这句话把郑晓天眼中的希望之火浇灭了。看来彤彤这一生都不能象其他孩子一样出现在运动场上,不能工作,甚至不敢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但好歹说,孩子的命是保住了,这点又让郑晓天感到一丝欣慰。谁知道以后的医学,会不会可以治好彤彤的病呢?
郑晓天收起悲痛,缓缓地走进病房,看到张惠期待的眼神,微笑着说:“医生说,这个手术做得很成功,但彤彤得多休息,静养一段时间,毕竟这个手术是大手术。”
张惠终于忍不住扑到郑晓天怀里,失声地哭起来。郑晓天顾不得曾敏还在病房,也忘情地抱住张惠,喃喃地说:“彤彤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别哭,别影响彤彤的情绪,他需要静养。”
彤彤睁大眼睛看着父母相拥在一起,脸上露出孩子特有的幸福的笑容。这么多年来,他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会分开,但却能感觉到父母之间感情其实是一直存在的。曾敏想悄悄地溜出去,路却被郑晓天夫妇堵住了,只能低下头继续整理着病床的床单。
张惠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抹去眼泪,摸着彤彤的手,终于脸上有了笑容。这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彤彤现在还需要休息,我就先回去了。”曾敏小声说。
郑晓天点点头,礼貌地陪曾敏出了病房。
“郑工,彤彤现在没事了就好,你和张姐也要多休息。”曾敏边走边关切地说。
郑晓天笑着点了点头。快到电梯口时,曾敏回头看了看郑晓天的背影,想:经过这么一次,这夫妻俩说不定还能再走到一起呢。
A国情报局的员工休息室内,克里斯蒂娜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对詹姆斯说:“狐狸不愧为一个优秀的情报员,能从这么细微的地方发现危险。我们现在能及时地撤回女孩,说明中国方面还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是的,”詹姆斯喝了一口咖啡,“但是,我们仍然没有获得我们想要的东西,这是关键。虽然对我们来说,安全是非常重要的,但结果却更重要。麦克唐纳下了令,一定要搞到天剑详细的技术参数,以精确评估其对我们的太空战斗机的实际威胁。瑞森接下了任务,上面批了100万美元来完成这次的行动。”
“可是很难,”克里斯蒂娜面露难色,“中国方面防守得确实太严密了。那家蓝色火焰公司的加工基地一夜间又不知去向,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我们还不知道的零部件制造方。”
“越难越说明天剑的珍贵,情报显示没有错,无论他们怎么隐藏,天剑最终还是要回到激光实验室的,这是我们的机会。你的狐狸必须盯紧实验室。”
“可能还有一个月左右,天剑会开始总装实验,据估计总装实验完成后就会开始实弹攻击实验。”
詹姆斯抬起头轻轻叹了口气,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为什么呢?”克里斯蒂娜问,“也许等他们实验结束后,我们有更多的机会。”
詹姆斯沉默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一个月之内,太空战斗机就要试飞了。”
“你怎么知道?”
“麦克唐纳要求一个月之内必须拿到天剑的参数,而他一直想在太空战斗机升空前掌握天剑的秘密,这不就意味着太空战斗机在一个月内就会试飞吗?”
“可我该怎么办呢?我们如何去找一件不知道在哪里的东西?”
“除了盯紧实验室,我想你的狐狸还应该主动一些,不能光等机会。过于顾及安全的话,可能什么事都做不成。”詹姆斯用手托着腮帮子,注视着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低头不语,慢慢地搅动着咖啡。她知道詹姆斯是承受了上面的压力,才来找自己谈话的。整个情报计划已经耗时多年,但现在仍然没有获得天剑任何真正的有价值的情报,上司的压力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主动出击,则意味着风险成倍增加。以天剑的防守而言,主动出击很可能只是白白牺牲掉狐狸,而对计划却没有帮助。狐狸之所以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正是因为隐忍不发,每次行动都找到了替罪羊,安排好了退路,所以几乎从没被怀疑过。而情报员要想不被抓,则必须不被怀疑,否则一旦被人盯上,那所有的辩解和掩护都无济于事,除了逃命以外,就是被捕,基本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本来,克里斯蒂娜派出李芬妮,是希望能通过窃听器探知天剑在实验中的情况,可没想到李芬妮刚出手,就被科技情报局盯上了,计划受挫,只能暂时等待。
但现在看来上面已经失去了耐心,巨大的政治压力迫使他们需要弄清楚天剑的真实情况。而这些压力,很自然地转到克里斯蒂娜的身上。中国军方的最高机密,科技情报局和西都国安局都睁大眼睛地盯着呢。狐狸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本来,现在已经拿到天剑计划了,可阴差阳错的是,得到的竟然是单兵激光器。这也说明刺探天剑计划的危险性极高。
“怎么?还有顾虑?”詹姆斯关切地问,他其实也知道这事很棘手,并非一日之功,可等待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让我再仔细考虑考虑,从种种迹象看,郑晓天应该是又进入到天剑计划的执行团队中去了,而且是核心成员之一,可能还是的从他那里入手。如果狐狸估计的没错,他近期还会回西都,开始天剑的总装实验。”
“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
11
一道闪电划过西都的夜空,紧跟着是巨大的震耳欲聋的雷声,由远及近地在夜空中炸开。黄豆大的雨滴开始打在树梢上,转眼之间,到处都是嗒嗒做响的雨声,一阵紧过一阵,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倾盆大雨。伴随着狂虐的风,雨水浇湿了整个西都,也刮倒了林天阳楼下的一棵樱花树。
林天阳起来关上玻璃窗,听那雨滴打在玻璃上毕啵的响声。睡意已经完全消失,望着窗外不时被闪电照亮的雨中城市,林天阳突然感到了孤独,便又想起了马士平。他为什么要自杀呢?如果真的就象是国安局所做的结论一样。
会不会是也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在这个城市只是一个孤独地存在?可以肯定的是,马士平的孤独是彻底的,无关于这座城市,无关于其他的所有人,也无关于除了自己的衣食住行以外的所有事。
林天阳眼前的玻璃窗上似乎浮现出了一些字迹,他努力睁大眼睛去看,却什么都没有。他闭上眼睛,那些字迹又浮现出来。是马士平的遗书。
“我的死是一种解脱。这十几年来,我无时不刻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感谢朋友们这十几年来对我的照料,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现在,我要到另一个世界,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摆脱所有的痛苦。马士平。”林天阳嘴里喃喃地自言自语。
如果马士平真的是自杀,那么这封遗书无疑是出自他的手,也就意味着说的都是真话。但他有朋友吗?他并非自己认为的那么孤独吗?
如果他有朋友的话,会是谁呢?一个因为泄露军事机密的人,在出狱后可能很难有朋友。现在的人都很现实,不会愿意去结交一个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利益,并且还可能有着很大麻烦的人。那么以前的激光实验室的同事呢?似乎只有郑晓天还和他有交往。可为什么马士平会在遗书中说“朋友们”呢?他还有其他的朋友吗?并且还在照顾他,让他没有孤独地活在这个城市。
如果马士平真的是自杀,那么让他绝望的是什么?是不是他最后仅有的朋友也抛弃了他?或者是更严重的行为,让他绝望地选择了自杀?
窗外的闪电一直不停,雷声也轰隆隆地紧跟着响彻夜空。不知是雷声太大,还是这些问题太纠结,林天阳这一晚上都没睡着,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雷声停了下来,这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但还没迷糊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又把他吵醒。林天阳昏头昏脑地去开了门,是曾敏。
“你小子居然敢关手机?”曾敏一边收起雨伞,一边在门口的垫子上蹭了蹭皮鞋上的水。
“晚上老有骚扰电话,响一声就挂了,专乘人睡得迷糊时,骗人回拨过去吸费。”林天阳揉着眼,把曾敏迎进门。
“你还没起床啊?”
“大哥,热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个凉快的夜晚,你还不让我多睡会儿。这实验也做完了,我该休息两天了吧。”
“那倒是。”
“你大清早地跑我这么简陋的寒舍来,是好事呢,还是坏事?”
一听这话,曾敏立即咧着嘴寒碜他:“还寒舍呢?你以为你是隐士,怎么不去终南山呆着。西都可是温柔乡富贵里,住这儿会影响你清修的。我刚从上海来,心情比较郁闷,找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