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鹏程对小枫的进攻愈发猛烈,但小枫有了对付男人的“八字方针”,就好像是有了锦囊妙计,对杜鹏程所有的进攻谋略,她便觉应付得游刃有余了。
杜鹏约她吃饭,说有几位朋友聚聚,要她这个才女过来参加一下。小枫婉拒,说不熟。那边则说,认识了都是朋友嘛。小枫说,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她参加人家会放不开。杜鹏程就说,哪有那么多事,是他请客,爱叫谁叫谁,再说,我又不能吃了你。
总之啰唆一大顿,小枫再推辞觉得不好,又自恃有那“八字方针”,便去了。到了,见那几个老总的身边都有一个女孩子陪着,正不知该往哪坐的时候,就有人说,坐呀,主宾呀。小枫扫一眼,确实没法再动了,每个男人的身边都有一个女孩子,再一动就乱套了。
小枫就坐主客了,杜鹏程是主陪,酒过三巡,男人们开始讲荤段子,女孩子们也不示弱,个个比赛似的也纷纷讲起来,听得小枫头皮直发麻。杜鹏程也讲了一个,他讲的这个还算比较中听点的,最后,那几个男人又纷纷要求小枫讲,她倒知道几个,但她讲不出口,这时杜鹏程便过来解围:你们别逼她,我替她讲一个。
杜鹏程便讲道:“两个玉米粒结婚了,第二天早上,男玉米粒醒来发现身边躺着爆米花,他奇怪地问:‘我媳妇呢?’爆米花害羞地说:‘一炮把人家崩开了,就不认识人家了。’”
小枫也憋不住笑起来。饭后便是娱乐,上歌厅,小枫想走,但碍于那一百万还是抹不开面,那几个总们旁若无人地搂着自己带来的女孩子,而杜鹏程唱歌完毕也一屁股坐在小枫身边,趁着酒劲手就搭上来,小枫佯装不知,往一边挪一挪,杜鹏程的胳膊就掉下来,但也掉得恰到好处,正好一巴掌盖在丁小枫微微欠起的屁股上……
明摆着被人吃了豆腐还不能吱声,小枫心里很恼火。
几天后,杜鹏程又给小枫来电话说,有一老板想请人写部传记,他给推荐了小枫。小枫这阵正焦心着,姚茉莉给她联系的那家出版社,本来对她的选题还是比较感兴趣的,编辑在QQ上同她交流,问她之前出过几本书,小枫实话实说,说自己只是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书倒是没出过的,那编辑则说:“哦,是新人呢,给新人出书出版社有风险呀。”
虽说希望不大,但小枫还是在幻想着她的选题能过了关,过了后,她打算用一年的时间把第一部书写好,然后能大卖,然后再谈下一部书的时候便有底气了。结果,昨天编辑把消息反馈回来了,说没过,说给没出过书的新人做书他们没信心。
小枫连哭的心都有了,说实话,这部书她功课做得很足,觉得提纲也没问题,两万多字的样章自觉也挺吸引人的,却是这样一种结果。同姚茉莉商量,姚茉莉要她放一放,说写一部书很不容易的,选题没过,写了面不了世。小枫说那我先写着吧,姚茉莉不同意她的想法,说不要打无把握之仗,费一年的心血又面不了世,窝不窝心呢。小枫想想也是,便说服自己先把这书放放。
在这个节骨眼上,杜鹏程说有个活可干,小枫稍加思索便答应了下来,企业家姓吴,财大气粗,张口便是一字一块钱。价码令人心动,写吧。采访过后,小枫才知这并不是个好活,原来是那企业家的经历太平淡了,传记,得有多少人生阅历呀。吴总有要求,起码得有十六万字,再加上他从小到大的照片,一本书就够了。乖乖,十六万字呀,那岂不得掘地三尺把他祖宗三代都写上啊。
好,那就做吧。草签了一个合同,定下了交稿时间,大致是半年,吴总说要赶在明年“五一”前出版,那时正是他们公司成立二十周年。吴总也豪爽,当即付了五万定金。这笔钱小枫没动,另开了一个账户把它存进去了,她想等稿酬一并拿到的时候,再连同北京的钱凑个数,先还杜鹏程一部分。别看储红兵嘴硬,小枫觉得到期能还清有点玄,眼看着年底到了,两边都要交租金了,鹏展这边还好说,租金是季付,再说,储红兵与物业林总熟,交租日期能往后拖一拖,而四惠那边租金是半年付,一下子就是七八十万出去。现在的小枫觉得之前自己花钱太大手大脚了,在刘叶那里花五千元办的美容卡就太奢侈了,还有衣服,她之前的衣服好像没有五百以下的,现在想来,自己真真一个腐败分子。
当然,该花的钱还得花,但是没必要的钱是一概不花了。从现在开始,小枫决心勒紧腰带过紧日子了。
小枫想,也好,因为接了写传记的活,以后杜鹏程约的话就会有理由拒绝了。还确实管用,以后的杜鹏程又叫过几次,小枫都以写传记拒绝了,但有一次是一女的打来的,上来就叫丁老师,说丁老师,快来呀,就差你一个了,我们都想你了。这是谁呀?耳熟。忽然想起那女人便是吴总的那位,便知道又是他们凑的饭局了。没法推辞了,硬着头皮过去,人们一见她纷纷鼓起掌来,她又坐到了杜总旁边。小枫知道,在他们眼里,她已成了杜总的人了。
那些老总们又要讲荤段子,小枫不讲,但这次她没有那么幸运,杜鹏程也救不了她了,便被罚喝酒,小枫知道同这帮人耗不过,心想喝就喝吧,大不了把车扔下打车回去。
中途上卫生间,出来,在水盆洗手,一抬头便见镜子里还有一人,男的,似曾相识,揉揉眼想,是不是喝晕啦?没错,那人在她身后叫:“小枫……”
小枫的脚下差点打了晃,还好,幸亏手扶住了盆沿。她不吱声,也没回头,只是一张张地从墙上往下扯擦手纸,镜子里的那个人继续说:“少喝酒,你看你脸都喝红……”还没等人家把话说完,小枫扭头便走,心说,你是我的谁呀,管我?扯淡!
回房后,小枫主动端起酒杯,敬向各位老总及老总身边的女人们。人们都纷纷响应,见丁小枫这样,杜鹏程大喜过望,竟把剩下的半杯酒一口闷了。
饭局将近尾声的时候,小枫第二次去了卫生间……在洗手盆前,站定,看镜中的自己,然后,把额前的头发颠来倒去地拨弄着,好像怎么弄也不合适。陆续有人在她身后走过,也有人停下来洗手,间或望一眼这个似是有点强迫症的女人……等小枫悻悻地返回房间的时候,她发现包房里的人都走光了,只有杜鹏程抱着她的外套提着她的拎包在等……
酒喝得晕晕乎乎的,车当然不能开了。出租来了,小枫坐进去,门刚关好,把自家地址报出,却见前面副驾上凭空又添了一人,不是杜鹏程又是谁?
杜鹏程对司机说了两个字:汉庭。司机心领神会,“唰”地掉转车头向前驶去,小枫知道,那是“汉庭快捷酒店”的方向,与她家的方向背道而驰……她想说,“不,不去那个地方!”但她听到自己说出口的却是:“你坐进来干吗?”
杜鹏程从丁小枫的声音中听到了饥渴,是的,以他对女人的了解和经验,他知道这是个极度缺水的女人。好的,今晚就来场好戏吧,他要让这个叫丁小枫的女人喝个饱。想到这里,他摸摸自己的裆部,那个地方已然傲然挺立了。杜鹏程微微笑了。
与此同时,有一辆“森林人”正远远地尾随着他们。
灯光打过来,驾驶室里的男人正是赵西迪。今晚,他来这家饭店参加一个公派饭局,自从做了馆长以后,这种无聊的活动越来越占据着他的时间,他同祺佳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祺佳已正式搬到了他家住,好多次,他摁出了那串被他记作“爱”的号码,总是在还没接通的时候便被他掐断了。
祺佳是爱他的,这个他确信,但他却总也忘不掉丁小枫。有时候,他用艺术家的思维想,能不能这样,他给祺佳婚姻,而他同丁小枫则保持情人关系,但这种想法也只是一瞬,然后他便骂自己,赵西迪你不是玩意,这样,你会毁掉两个女人的。
他逼着自己不去想那女人,有一度他觉得自己做到了,但刚才他在洗手间遇见了她,才知道之前自己的认知统统是扯淡——他根本没忘掉她。
小枫的脸红红的,眼神迷离。他想,她在同谁喝酒?他记起刚来时看到的饭店停车场里的那辆“陆虎”,鉴于之前的种种迹象,他不能不把丁小枫同那个地产商联系起来,他见小枫进了海棠厅,便到前台问服务员是谁包了那间房,果然不出他所料,真是杜鹏程。
赵西迪退席后,便把车开到饭店对面的便道上等。
车到“汉庭快捷酒店”,小枫下车,浑浑噩噩地随着杜鹏程走,上台阶,进转门,大厅里的灯光太过明亮,她不由得眯了下眼睛。
一进门,杜鹏程便撇开小枫向前台走去——旺盛的荷尔蒙已使他有些心急火燎。小枫觉得头又昏又涨,环顾四周,便向休闲区走去……有位女孩正坐她对面对着小圆镜挤下巴上的一颗青春痘,旁若无人……一会儿,前台那边便传来了响指声,原来是排杜鹏程前面的那个胖子办完了入住手续,在叫女孩呢。
女孩快速收拾好拎包,像个机敏的小鹿朝男人跑去,女孩真年轻呀,看起来比小北也大不了几岁。正感叹着,手机突然响了,小枫“噌”地从座位上跳起来,来啦,终于来啦。不用看,不用听,她就知道是谁的。
果然便是。里面说:“听着,出大厅往右拐,我的车在便道上,快。”小枫只觉头脑霎时清醒过来,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快步向门外急走。
杜鹏程办好手续,回头见座位上没有了丁小枫,略一逡巡,便见她正打着手机朝外走。他想,这娘们儿是跑出去接电话的,说不定是她北京的老公打来的,大厅里有人,她说话可能不自然。杜鹏程知道,这种时候,女人的电话是不便打扰的。
杜鹏程气定神闲地点燃一根烟,等吧,今晚他有的是时间。烟抽了两三口,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杜鹏程回过味来,心说不好,便边接听边朝门外跑。电话里小枫说:“杜总,对不起,我打车回家了啊。杜总,刚才我喝多了,怎么到这儿来了,我差点忘了回家的路。”——小枫又记起了她的“八字方针”,装傻卖呆,若即若离。
杜鹏程傻了,想说什么,那边已经挂了,几步跑到酒店门口,哪里还有那女人的身影?
“真他妈见鬼!”杜鹏程把烟屁股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
赵西迪车里,小枫把手机收好,这才转过脸来说:“你不是早走了吗?”
赵西迪说:“怎么会?只是我坏了人家好事,不知道人家是否在恨我?”
他的话听起来有点酸溜溜。小枫斜睨他一眼:“就是,不长眼。”
“哈,丁小枫,要么我再送你回去?”
“你!”
赵西迪见小枫生气,觉得自己玩笑开过了,就转过脸来碰碰她的胳膊:“哦,生气了?”
“其实,我就知道,今晚你会来的,我一直在等你。”
赵西迪的心忽悠了一下子,他知道小枫明白他的心,他伸过手来握住了女人的手。她的手凉凉的,还有些抖,他小声说,“好啦,没事了……”
但是,赵西迪说没事,小枫不能没事,大晚上的,你跟人家跑酒店来做什么?这需要一个解释。
是的,她在乎自己在这个男人眼中的形象,她非常在乎,她知道自己今晚是走了一步险棋,但冥冥中,她知道他会来救她,虽然他不是她的谁,他也管不着她,但她却肯定他会来救她,自从看到他在洗手台前镜中看她的眼神,她就知道了。
她确信,他会来的。
她一点都没担心如果他不来,她该咋办的问题。还有,他若不来,那后面的戏该怎么演,她那“八字方针”还起不起作用?
是不是,那根叫“担心”的神经,当时已被酒精麻痹掉了?
好险!
小枫一节一节地,把她同杜鹏程之间的纠葛全盘说了出来,然后,她便看着赵西迪:“谢谢你。”
赵西迪的右手还在攥着小枫的手,他感到,女人的手在他的手里温热了许多。他沉思良久,直视前方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帮助。”
“啊?”小枫听了急摆手:“不,不。”
小枫回答得很决绝。她同他说这些,并不是想得到他的帮助,她的目的很单一,她只想倾诉。
杜鹏程打来了电话,但小枫装傻不接,她听不到。然后,她与赵西迪便相视笑了。
下车的时候,赵西迪探过身子搂了她。当时,小枫的保险带还没有解开,身子微倾着,赵西迪附在她的耳边说:“别为难自己,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跟我说啊!”
小枫点头。这时后面有大灯打过来,小枫挣出了赵西迪的怀抱,把保险带解开,开车门下车,赵西迪摇下车窗探出头:“好好睡哦……”
“咔嚓”一声,在赵西迪探出头的瞬间,有人在后面的汽车里拿手机拍了张照片,当然,往楼道口走去的小枫也进入了画面,但是,因为是夜晚,而且离得又较远,这张照片里的女人影像应该不够清晰。
当然,这些赵西迪和丁小枫都不知道,他们相互道了晚安后,便一个进了楼道,一个往大门外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