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东汉开国风云录
6129500000097

第97章 刘秀弃北攻河内,铫期耿纯初破敌

刘秀得了铜马十万降卒,初经整合,全军面貌焕然一新实力暴增。各部将帅都得兵源补充,也是兴致勃勃。只是虽可重整兵马,众将心中未免还是有些不满和妒忌。吴汉、耿弇收得幽州足足五万精锐,与铜马一战,更是数破敌阵,杀得铜马大军溃逃千里。若无两将兵马及时驰援,与铜马一战胜负还在两可之间。吴汉、耿弇经此一战,功勋卓著,声势冲天,深为刘秀看重。而其兵马之雄壮深深刺激了众将之心。虽说营中诸将哪个都是舍生忘死奋勇杀敌,只因兵马不如吴汉、耿弇,而难得建首功。尤其是那三万幽州突骑,任谁看着不犯眼红?都想从吴汉、耿弇手中分得些许人马,以壮大自己部曲实力。然而幽州之兵如此威武,只怕吴汉、耿弇也决然不舍得让于众将。

可众将却生生低瞧了两人胸怀。胜负已定,铜马诸部交接已毕,未待刘秀与两人商谈,吴汉、耿弇便自呈兵簿,上交兵权,尽委于刘秀之手,任凭萧王处置分配,真真让众将刮目相看,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吴汉、耿弇之举也让刘秀甚为满意。毕竟五万精锐是股不小的势力,仅交两人之手,多少也有些不太放心。既然两人能有如此大局之观,那便随两人心意,将幽州精骑步卒一并分于诸部之中,独留突骑五千交于吴汉,三千交于耿弇,既示对两人看重,又可留出一部精骑,随时备为沙场利器。

兵马安排初定,上谷又传来一纸军报。原来代郡太守赵永亲领其兵随耿弇面见萧王之后,那留守的代令张晔据城反叛,西连卢芳,暗通匈奴、乌桓为助援,为一己私念,竟开关迎来北蛮,欲霸占代郡以图自立。耿况闻言,不及向刘秀通报,命次子耿舒将两千上谷新军,倾城而出,趁张晔叛贼初反人心不稳,而匈奴蛮夷刚入代郡尚未立足,以雷霆之势迅速平定代郡之乱。张晔为耿舒所斩,传首北地,以警示边郡,匈奴蛮子更是被耿舒杀得逃奔关外,再也不敢南下一步。

得此军报刘秀喜忧参半,喜得是上谷耿氏一门英豪,耿弇已是让自己青眼相加,耿况、耿舒更是让自己耳目一新;忧得是征战许久,终与匈奴、乌桓有了初次冲突,自己此时尚未平定冀、幽诸贼,还真经受不住北蛮寇略。遂委赵永为将军,仍领代郡太守事,速回代郡稳定大局,安抚人心,又封耿舒为复胡将军,以示嘉许,并命耿况、彭宠、赵永统领边郡,必要将北蛮拒于国门之外。

铜马已灭,刘秀原本欲一并除去真定五校和卢奴大抢,可在与铜马、高湖、重连交锋之中,探得赤眉扰乱河北之计,如此一来,还真容不得赤眉继续为祸。再经先前散出的斥候归报,赤眉大军主力早已在自己与铜马纠缠之中,西攻南阳、颍川,其意绝不似以往那般四处劫掠、毫无章法可言,分明意在三辅关中之地,欲与汉廷一较高下。既然如此,刘秀也不急于处置五校、大抢,先腾出手来,南入河内,攻破赤眉、青犊,对樊崇、徐宣逼上一逼,促使赤眉与刘玄、绿林拼上一场,也好方便自己从中渔利。

定下策略,刘秀即刻引领大军回入邯郸,稍加休整,留王霸、刘植、祭遵守好邯郸,调冯异、耿纯一同征伐,点齐了十万兵马,便速往河内开拔。

此时,赤眉别将诸葛稚北入冀州已有月余,或以财物收买,或以粮草资助,或以刘秀得势利害相说,更许以赤眉成事之后,以冀、幽、青、徐尽予诸部相诱,引得冀州诸部多愿从赤眉号令。诸葛稚指使铜马、五校、高湖、重连、大抢过河侵入北地,以引刘秀关注,将汉兵拖在北地难以抽身,又以檀乡、尤来干扰魏郡视听,而自己约合南方最盛的青犊部众,又引大肜、上江、铁胫、五幡诸部一同聚兵屯于射犬,欲由河内南渡杀入司隶,以配合徐宣众将侵袭河南,掩护樊崇西击武关意图。眼下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刘秀与铜马、高湖、重连斗个不可开交,谢躬龟缩于邺城不敢轻战,而射犬已集结诸部十数万精兵,不日即将开拔孟津,强渡黄河。

看着整装待发的大军,堆积如山的粮草财货,诸葛稚很是满意,方才有徐宣信使传书,徐宣部已至陆浑关前,洛阳逼到绝路,遣出数万兵马与赤眉大军对峙,而樊崇部已攻陷宛城占据南阳,只待颍川强攻陆浑关,便可急速西进,趁汉廷不备插入武关,现调请诸葛稚早日渡河,以助徐宣成势。

诸葛稚不敢怠慢,得书之后便约请青犊各部渠帅过营商议南下之事。众人正幻想着侵入河南富庶之地后该如何分割县府、纵情劫掠,忽有前哨斥候慌慌张张入帐报奏:“北方忽现大批汉军兵马,正火速开向射犬而来。”

众将方才还兴高采烈商讨着,忽闻汉军敌情,竟一时有些语塞,还是诸葛稚先反应过来,追问道:“所探可有差误?有多少兵马来袭?领军可知何人?”

那斥候不敢拖延,顾不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说道:“沿续数十里绵延不绝,实难计数,前部兵马足有万余,多是骑兵,将旗书‘吴’、‘耿’,不知何许人也。”

诸葛稚心中一阵狐疑,刘秀与刘林苦战半年,其兵多有折损,绝无此等阵势,而魏郡尤来也丝毫未传谢躬军情,此时忽来这些人马,难不成刘秀已破铜马尽得其军?诸葛稚尽量克制着内心的不安,笑着对众将说道:“想必是刘秀虚张声势而已,不必担忧。汉军与铜马交锋半月有余,一直被铜马压制,难以还击。即便侥幸胜出,也是惨胜而已,必然兵马疲敝,难以为继,不足为虑,既然刘秀急于送死,那便成全于他。汉军拖延数十里,远离邯郸,战线绵长,其粮草必然转运艰辛。劳请青犊调轻骑三千,避开汉军前锋中军,直取后部粮草,能夺便夺,夺不来便尽皆毁去。汉兵乏粮,必然军心不稳,覆灭不远。”

众将见诸葛稚如此沉静,也稍安心绪,遂从其命,调营中骑兵北上劫粮。

贼兵一路疾行,直奔出十数里,才见汉军粮队,除了赶车民夫,不过千余押粮兵卒,汉兵马少,这点步卒如何放在贼兵眼里?见有利可图,贼兵呜哇乱叫,催马冲将过去。

汉军先是一阵慌乱,民夫吓得东躲西逃,兵士依着粮车防御,挺起矛戈,迎击敌军。可青犊本就不弱于铜马,此时又是以骑兵冲击,杀得汉军伤亡惨重。就在这时,粮车后方杀来数百骑士,为首一将,彪悍健硕,额间一道疮疤甚是扎眼,衬着一对虎目,看得人心中发虚。还未带众兵围上前去,竟毫不迟疑,领军冲杀过来,如风卷残云,眨眼功夫,数十人已为其大戟扫落马下。

青犊兵仗着人多势众也不惧他,一窝蜂围上前来,欲杀此将以吓住汉兵,好早早除去阻碍抢夺粮草。可众人如何是那将敌手?虽也伤他些许,却是送上了数十条人命,这般缠斗下去可非青犊贼兵本愿。这支骑兵专为劫粮而来,若与这汉将空耗时辰,惹来汉兵大军围堵,这三千轻骑如何走脱?毕竟周遭多有汉兵行军,领军贼将心中不免唐突不安,欲使兵勇困住此将,自领人马焚去粮车,可押粮汉兵受那将军鼓舞,已无先前慌乱,倒也不好下手。眼看越拖越久,领军贼将呼喝一声,再也不与汉军纠缠,传令兵马速速退走,一溜烟便已远去。

那汉将兵少,也不敢追杀,只引众兵小心翼翼押运粮车继续前行,正是刘秀帐下虎牙大将军铫期。以如此猛将押运粮草其实并非刘秀本意。博平一战,朱佑领铫期众将为铜马所困,阻于清水,十数日苦战不休,若非铫期勇猛,怕真等不到刘秀救兵了。刘秀念其征战劳苦,又在南栾一战身负重伤,故留其于后军督运粮车,谁知误打误撞,竟生生击退了劫粮贼兵,真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那青犊贼兵方走不久,冯异便闻询领兵前来驰援,见铫期虽受数创却无大碍,随即护了铫期粮队一起去往刘秀中军。

听闻贼兵劫粮之事,本以为青犊、大肜、上江、铁胫、五幡诸部听闻汉兵十万兵马杀来,多半会连营相抗,孰知竟想出劫粮之策,看来这河内贼兵也绝非善类,还是小心为妙。

刘秀大军开至射犬,见吴汉、耿纯已分立营盘建好工事。一问乃知,两将初至城下,发现贼兵早已整装戒备,试探数次,却见贼兵防守无懈可击,而吴汉、耿纯万余兵马不敢强攻城池,只得退后五里筑营,坚守以待刘秀大军。

刘秀深知吴汉用兵果敢狠辣,他都说敌阵难攻,看来一时也无他法,便传令各部就地扎营,相互为凭,以御贼军。

是夜,月黑风高,十万兵马营盘除了点点灯火,多已睡去。耿纯距敌最近,不敢丝毫大意,尤其是今夜初来,一切还需谨慎,安排各部早早休息,以备明日苦战,自将卫队亲兵巡查营盘,守这深夜岗哨。丑时方至一刻,耿纯寻营归帐,正欲稍作歇息,忽闻营外喧闹之声。掀帐出门,只见营外火光冲天,人头攒动,竟是贼军夜袭。一时间喊杀四起,箭矢如蝗,狂风暴雨一般袭射营中,好在早有安排,亲兵抵死守住了营门,才未放贼兵冲杀进来。

经此吵嚷,营中士卒多已转醒过来,听着营外杀声,睡得迷迷糊糊之中一时还未知觉发生何事,只见营盘四周尽是火光敌兵,还道贼兵已经杀败汉军,慌乱中大营一片混乱,黑暗中瞧不见空中流矢,多有士卒为箭所中,伤亡不小。

耿纯部曲虽添入不少幽州兵勇和铜马降卒,可中坚仍是自己宗族子弟,经耿訢、耿植一阵呼喝,旋即止住了营中之乱,各部坚守不动,以御贼兵。而耿纯选敢死之士两千,留耿訢、耿植勒令部众守护大营,自领死士,俱持强弩,各负三矢,腰跨宝剑,除此之外不再多带一物,衔枚间行,由后营兵少之处悄然出营,夜色中摸黑避开敌军,绕去贼兵身后。

两千人也不知周遭到底来了多少贼兵,只是壮着胆子随耿纯行军,沉寂之中走了许久,队伍突然止住步伐。向前望去,不远处正是袭营的贼兵,丝毫未觉身后异样,嚣张跋扈,强攻大营。

两千死士全神戒备,毫无声息持弓引弩,就听沉静中低低一声:“射!”两千箭矢迎风离弦,尽数落在贼军阵中。

袭营贼兵本来只还注意汉营之事,仗着人多势众尽情辱略汉兵,瞧这情形,再稍过片刻,便能冲破营门,夺得首胜,正兴奋不已,忽然莫名其妙遭受一阵箭雨。人挤人的大军之中,受此突袭,顷刻间死伤惨重,不少人当场毙命,而更多人未中要害,疼得哭爹喊娘。贼兵遭此奇袭,还未回过神来,第二波箭雨又来,慌乱中众人心悸,可自己在明,敌兵在暗,如何查明敌军所在?直到第三波箭雨射来,才被眼尖的瞧出汉军位置。贼兵正要稳住阵脚,先破身后之敌,就见黑暗之中,两千死士,弃弓抽剑,呼喝震天,冲杀过来。

贼兵生生受了六千箭矢攒射,多有伤亡,此时与汉军死士交锋已处劣势,而这时,耿訢、耿植见兄长得手,如何会错失良机?大开营门,引领守军一并冲杀出来。两军前后夹击,杀得贼兵步步退却,方才还耀武扬威的贼兵,此时反倒成了待宰羔羊,未过许久,已然被汉兵击溃。虽有不少人逃得性命,然更多兵士已成汉军刀下亡魂。

天色微亮,耿纯追杀一阵,尽破贼兵,回入营中。正休整清点伤亡,查验破敌战果,欲报于萧王营中,便见刘秀已领中军将帅入营探访。

耿纯忙上前参拜,却为刘秀止住,笑问道:“昨夜操劳,伯山困乎?”

耿纯回道:“大军尚未击败贼兵,末将不敢倦怠。赖明公威德,末将幸而获全,不辱军威,大破贼兵。”

刘秀笑道:“深夜之中不知敌兵军情,大军不可妄动,故未使军驰援,还请将军勿怪!还好将军智勇双全,反袭贼兵,大获全胜,初战告捷,真乃栋梁之才。能得耿将军相助,真乃本王之幸,国家之幸!”

耿纯笑道:“行军交战,自当如此,殿下勿以为念,末将既遇明主,自当披荆斩棘,怎会胆怯退避?此是臣为将之道,殿下言重了。”

初经清点,昨夜耿纯部死伤千余,却杀敌收降贼兵三千余人,虽说损失也是不小,可在遭袭之后,反败为胜,已是难能可贵了。当初耿纯举家投奔刘秀,征战半年有余,不少族中老弱至今还未安置,留于军中,就在昨夜遭袭之中,不少老弱惨遭横死。

刘秀不忍,说道:“军营进退无常,卿宗族不可再留军中。”遂以蒲吾封于耿氏,以耿纯族人耿伋为蒲吾令,迁其族归于县中,以解耿纯后顾之忧。

刘秀昨日还为难破敌军而苦思不已,经耿纯一战,大败贼兵,挫敌士气,大涨汉兵军威,破敌又有了胜算。于众将前对耿纯褒奖一番,惹得诸将摩拳擦掌,恨不能即刻与贼兵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