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不亮,外头的丫头就轻叩门扉,喊着:“六皇子,王妃,该起了,还要到宫里请安呢!”
水涵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转头看了看身边躺着的人,朦胧中,一个白滑的身子就这么直直地跳入眼帘。水涵一刹那还以为那是黛玉,刚要说:“玉儿,你怎么睡的觉?连被子都不盖?”
伸手就要摸去,却在接触到那个身躯的眼神的那一刻,生生地缩了回去。水涵猛地坐直身子,才意识到原来昨天大婚了,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就是他的王妃。
那么,昨晚上,和他翻云覆雨的那个人也是她了?想到这里,水涵没来由地身上来了一股寒意,默默地拉过衣服披上,喊来随侍的人。见王妃依然一动不动地躺着,水涵冷冷地说道:“一会儿下人们就进来了,你这幅样子,是想让所有人都看见吗?”
兰若晴这才有了些动静,麻木地拉过一床锦被遮盖了身子,水涵才靸了鞋喊人进来。
门被推开了,一队丫头端着洗漱的东西鱼贯地进来了,两个丫头先服侍着水涵穿好了衣服,又拿青盐给他擦了牙,拧了热毛巾给他净了面,这才给他把头发梳得顺滑了,用一根白玉的箍子箍起来。
水涵迈了步儿往外头走去,撂下一句话:“你也快着些,还要进宫给父皇和母妃请安呢。”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兰若晴的贴身丫头玻璃儿这才靠前,拉开大红的帐幔,只见王妃闭着眼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玻璃儿轻声唤着:“娘娘,该起了。”
兰若晴睁开一双无神的眸子,决绝般地说道:“不要叫我娘娘,还叫我小姐!”
玻璃儿为难地看着她,嘴张了几张,还是喊了声:“小姐,该起了。”说着就扶起兰若晴。
兰若晴雪白的身子露了出来,玻璃儿细细看去,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当下红了脸说道:“这六皇子还真是厉害呢,昨儿喝了那么多的酒,竟然还这么生猛!”
“啪”,兰若晴回身给了玻璃儿一个耳光,喝道:“要你多嘴!”
玻璃儿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胆怯地望了自家小姐一眼,自己的小姐从来都没打过自己,今儿这是怎么了?
却一声儿不敢言语,只是含着泪给兰若晴把衣服穿上。服侍着她梳洗的时候,兰若晴才望了玻璃儿一眼,说道:“以后不该看的绝不能看,不该说的绝不能说。别怪我无情,若是想活命,就给我记牢这几句话。”
玻璃儿流着泪答应了,伺候着兰若晴用了早点。此时就有人来催:“六皇子等在门外了,请王妃快着些。”玻璃儿听着来人的语气里一点恭敬之意都没有,才明白了自家小姐并不受宠。
一个管家婆子进来检视了床单,上面点点殷红的梅花。那婆子脸上笑开了花,对着兰若晴行了一礼,笑道:“恭喜王妃,贺喜王妃,王妃明年定能为王爷生个小世子呢!”
兰若晴淡淡地笑着,丝毫看不出什么,吩咐玻璃儿打开柜子,取出一块约莫五两的小银锭赏了,那婆子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兰若晴眼瞧着来催的那人,紧盯着婆子手中的银子看,不由微翘了嘴角,吩咐玻璃儿:“去,到我的柜里取十两银子来。”
玻璃依言去了,兰若晴微笑着对那人说道:“大冷的天儿,你跑一趟不容易,这银子,就赏了你吃茶吧。”
那人不妨自己也有这样的好处,忙躬身笑着道谢:“多谢娘娘。”
兰若晴也不管水涵等在外头急不急,只管把自己收拾妥当了,才慢慢往外走去。出了二门,就见水涵倚在一辆青稠翠幄的马车旁,一匹通身雪白的马和他亲昵地依偎着。见王妃姗姗地走了过来,水涵别转了脸,也没等她走近,就跳上了马车。
兰若晴也不在乎,慢慢地走近马车,水涵坐在车辕上只是目视着前方,压根儿都不看她一眼。还是那个催她的人,因得了好处,从马车上拿了一张条凳,玻璃儿扶着她上了马车。
水涵却不进去,只坐在赶车人的位置上,也不管王妃是否坐稳,鞭子一甩,就往前走了。
一时到了宫里,见过皇上和两位兄长,各自赏了东西,水涵就在前头大步走着,去见他的母妃。兰若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反正这个宫里她来过不止一次,也不会跟丢。
水涵走到他母妃住的慧心宫门前,见兰若晴仍然远远地跟着,不由停下了脚步等着,总不能让母妃知道他一点儿都不喜欢她吧。
兰若晴远远地望着那个挺拔的身影,嘴角噙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想甩掉我,没门。占了我的身子,不可能就让你这么轻而易举地把我抛在一边!
兰贵妃早就等在宫里,听宫女来报水涵和王妃来了,脸上由衷地带上了笑意,端坐在椅上等着。
水涵在门口牵了兰若晴的手,进去了。兰若晴见水涵忽然这么一幅做派,知道他怕母妃知道,也就顺从地配合着。
两个人进去后,先给兰贵妃磕了头,宫女端上茶来,兰若晴膝行了几步上前捧了,双手高举着奉给兰贵妃,嘴里恭敬地说道:“请母妃用茶。”
“好,好。”兰贵妃笑容可掬地接过茶,喝了一口,吩咐道:“赏!”
就有宫女捧出一个盖了黄袱面儿的托盘来,兰贵妃站起身来,亲自揭了,看着兰若晴说道:“好孩子,起来吧,赐座!”
宫女们搬来彩绣的椅子,两个人坐了。兰贵妃这才笑吟吟地说道:“我就涵儿这么一根独苗,如今终于看着他成了亲,我就放心了。晴儿又是我的娘家人,这亲上加亲,就更好了。母妃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们,唯有历年积下的这些体己,如今就交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