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潇湘水绕话红楼
615700000143

第143章

宝钗见黛玉总是淡淡地,也不好再沿着这个话说下去,拿了帕子拭了拭眼角,换了笑脸道:“看看,妹妹这大喜的事儿,姐姐还没来得及好好和你说道说道呢,怎么就哭起来了?”

“有什么好说道的,姐姐也不必放在心上,我有今日的果,也是应了昨日的因。没什么好喜的,更没什么好贺的!”黛玉自从经了那些难,对于这些早已经宠辱不惊了。

可是在宝钗看来,事儿就大了。如果黛玉对于封妃这事儿看得重,那么贾府就可以大投其好,说不定可以拢回她的心。可现在看来,她对这样的事儿,一点都不上心,自己又该怎么才能打动她呢?

想了一阵子,宝钗才道:“妹妹合该就是王妃的命,依我说,这是早就注定了的。那年,我们姐妹几个,大半夜里的,在怡红院里给宝玉祝寿,后来大家都玩起了掣签子的把戏,妹妹可还记得?”

黛玉笑道:“我倒忘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没想到姐姐还记得清!”

宝钗继续说道:“我记得当时妹妹掣的是一根上面画着芙蓉的签子,没想到今日应验了,果然是芙蓉帐暖,花开并蒂啊。”

黛玉见宝钗旧事重提,不知她怀着什么心思,也就笑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只是当时姐姐掣的签子却是极好,上面一枝牡丹,题着‘艳冠群芳’四个字,正是姐姐平日里的写照呢。”

“哎,旧事重提,催人泪下。我哪是什么‘艳冠群芳’啊,到如今,我怕是连谁都不如!”宝钗说着这话,脸上也是一副悲颜。黛玉想她和宝玉过得并不称心才是。

黛玉默默地坐在那里也不再说什么。宝钗本想着借此机会,把黛玉引入到贾府中来,却见她把贾府里的人一概不提,就连那晚的几个人,也好似忘在一边一样,宝钗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了。

宝钗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大冷的天儿,硬生生地急出了一身的汗。屋内烧着地龙,本就十分暖和。宝钗从外头进来时,就脱了白色的狐裘,身上只穿着紧身的袄儿,这时候只觉浑身粘腻,却不好再脱了。

坐在那儿,浑身汗湿得难受,可当着黛玉的面,也不敢随意,只好强忍了。还是黛玉心细,看出了一些端倪,关切地问道:“宝姐姐,可是热了?”

宝钗没想到今日来见黛玉,自己竟出了这么多的故事儿,见黛玉问她也就笑了。

黛玉吩咐小丫头子拧了一把热手巾递给她揩了脸和手,这才说道:“姐姐也是知道我的,素来身子都弱,经不住太冷的天儿,所以,今年王爷吩咐人,多加了些碳,没成想就把姐姐热成这样。也罢,我们坐的时候儿也不短了,我带姐姐去见一个人,保管姐姐再也想不到。”

宝钗正想出去透透气,顺带着套套黛玉的话音,听她如此说,正是求之不得呢。看着黛玉起身,她也披了狐裘。紫鹃赶上来,给黛玉披了一件银灰的貂绒大氅。姐妹两个相视一笑,携手走了出去。

紫鹃仿佛看花了眼似的,跟着她们两个出去了。就单看她们目前的这种情分,紫鹃若是不知情的人,压根儿想不通她们之间会隔着那么多的阴险。见黛玉不甚在意的样子,她只好紧贴着黛玉一边。

一时来到后院,正是万般花木萧瑟的季节,放眼望去,只剩了红黑相间的房顶和墙垣。

过了一重垂花门,宝钗不由眼前一亮,只见对过一个小院,满满地植着的都是梅树。

一阵清风吹来,空气中飘满了梅花的清香。宝钗不禁赞道:“真是好花,没想到王府里还有这么一重天地呢!”

黛玉凝视着那一株株含苞待放的梅树,幽幽地说道:“这个院子叫梅园,是以前的北静王妃住着的,如今里面换了一个人,姐姐可能猜到?”

宝钗想了一想,笑道:“想必是王爷的什么人吧,否则怎么会住在这样的一个所在?”

“你说的有理,确是王爷的什么人呢。只是和我们也大有渊源呢。”黛玉调皮地顺着她的话说去,梨涡带笑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娇韵,看得宝钗也失神了。

见黛玉说得这般有兴头,宝钗也来了精神,笑问:“妹妹又和姐姐打哑谜了,这里面到底住着谁?怎么还和我们都有渊源呢?姐姐今儿可真得要见一见了。”

黛玉拉了宝钗的手,往前走去。走在梅林中间,就见一个浅绿的身影正靠在一株梅树边,低着头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也没听见人来的脚步声。

宝钗仔细地辨认了,发现那背影只是有些熟悉,却再也想不到是谁。于是紧走了几步,跟上黛玉的步伐,来到那人身后。

黛玉回头“嘘”了一声,瞧瞧地靠近那人,拍了她的肩头一下,只听那人嘴里“哎哟”大叫了一声,回过头来看时,宝钗清楚地看清了她的脸,原来她就是迎春。

宝钗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着:“二姑娘,怎么是你啊?你不是已经?”

“死”字还未问出口,宝钗就住了。迎春朝着她粲然一笑:“我还没死呢,你莫怕。”

迎春兜着梅树转了几个圈,“格格”笑道:“你看,鬼是没影子的,我的影子却大大的呢。”

宝钗低了头望去,果然如此,胆子也就壮了,上前拉了迎春的手道:“二姑娘,原来你还好好地活着呢。只是孙家的人怎么都说你没了呢?还有,你怎么和林妹妹住在一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