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帝妃策
6159100000009

第9章 芳菲雨·执手天涯(1)

世玙急着去寻母,但上官浩枫的伤一天不好,他们就一天不能离开祈仙阁。上官伤势不轻,幸而体魄强健不会致命,然也痛苦难熬了。他不啻帮着殷令雪劫走了贤妃,世玙亦未加苛责,体惜之心不减往日。

婉依悉心为上官疗伤,飞雨从旁佐助,亦难受非常。对那个“雪、雪”,上官哥哥定是用了很深的情。他亦是个守望的男人,如皇帝守望神仙姐姐,如父王守望姑姑。他剑柄上的六芒星,她仍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耐不住了问他,他却三缄其口,只道:“请姑娘去问太子。”

可她又委实不愿与那怪物讲话。

上官受伤,贤妃遭劫,世玙的烦躁时时如火山般一触即发,对龙篪和婉依发泄不得,他只能折磨折磨她。只要飞雨在眼前,他必要挑她的不是;飞雨不在眼前,他就必要叫到眼前来,不虐不欢。

她咬着牙跟父王告状,父王便叫她随姑姑上山采药,对那太子殿下惹不起总躲得起。何况姑姑由愁生疾,身体一日日的见弱,他越发不放心她独自外出。飞雨对世玙恼火之余,也对她颇是担心。

自从神仙姐姐消失,姑姑的沉默寡言更胜往日了,好像隐瞒了什么事情,不敢言说。

就在飞雨下定决心这次要问个明白的时候,世玙却蛮横的跟着她们一起入山了。

南垂谷中山脉起伏,雾气氤氲,目穷之处是道道云烟,隐蔽了外界一切纷扰。山谷之中,山峰之巅,奇树异草参差共生,飞禽走兽层出不穷,半卷烟霞漫铺天际,如梦似幻的光晕青空折射出一片瑰伟雄浑的浩大天地。

医治神仙姐姐的药种,飞雨倒背如流,医治上官浩枫的药她却还不十分熟悉,于是只得看婉依采摘,帮不上忙。她不情愿的被世玙盯着,浑身不自在。“儿子,你若有眼疾,本姑娘就委屈一下给你上药。”

“谁是你儿子?”世玙说这话分外熟练,他点着她眉心,“叫表哥。”

飞雨哧哧笑,“什么表哥,我可管你娘叫姐姐,你该叫我姨娘才是!”她迟疑一下,心中难过,“到底是谁劫走了神仙姐姐?姑姑本来说她很快会苏醒的,我还想对她说谢谢呢,她实现了我一个愿望。”

世玙不以为然,贤妃只是凡人,哪里是神仙?容颜不老是药物所致,实现飞雨的愿望又是从何说起?

“你有什么愿望?”

飞雨白他一眼,“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认得你是谁?”

世玙恼火,她放他鸽子放了十年有余,命也是他救回来的,如今竟说不认得他。想了想,他试探道:“雨儿,你是否记得被我四叔捡回之前的事?”

飞雨古怪的扫了他两眼,他现在也和龙篪一起唤她“雨儿”了。他说,他也叫玙儿,不过音同字不同。王与为“玙”,贵潢之美玉。

其实细细看上去,他比上官哥哥还要好看一些,气度不凡,镇定从容,心情好时也很会让人愉悦。但他颐指气使,目中无人,上次在山洞中还莫名其妙咬她一口,她就不喜欢了。

被父王捡回之前的事……

她晃晃脑袋,很想忘记,但如何能忘记?“有个人救了我的命,他本是很好的。可后来……莫名其妙的便不要我了。”

世玙咳嗽几声,有些汗颜。原来她都记得,原来她一直记得。

当初将她送走是权宜之计,如今想来,却百般后悔。

然而他不知自己错过了多少,她心中记得的那个人,其实不是他。

“那……你怪他吗?”

飞雨兀地抬头,“当然怪他!我若哪里不好,总是可以改变的。为何机会也不给,便要我走?”她轻抚左手拇指的伤疤,怄了这么多年的难过,经年沉淀,成了些许她辨不清的情愫,“不过我想他。”

世玙一时无言。两人并肩坐在山坡上。婉依的身影很远,肯定看不到这边。他又一次凑近看她,微风轻撩起她的发丝,拂在他脸上,那酥痒直达心底。拯救飞雨是他最初的叛逆,这俏颜如花的美丽少女,真是当初那个痴傻狼狈的小女孩吗?

世玙伸手抬起飞雨的下颔,唇慢慢贴过去。

她怒不可遏,打掉他的手跳开老远。“你这人怎么回事?没见过咬人也上瘾的!你被狗咬过,有疯狗病?”

咬人?疯狗病?

世玙看着她如避瘟神的急匆匆跑掉,哭笑不得。

药香弥漫山野,少年与少女在或甜或苦的追忆中,走岔了路。

上官浩枫伤势恢复很快,抑或,他装作很快。事不宜迟,他们必须马上赶去众生殿救出贤妃。

启程前夜,飞雨居然大驾光临世玙房间,趾高气昂的塞给他几个净玉瓷瓶。世玙放下书卷,打趣她:“呦——,难得啊,我还以为你把自己种在上官石头的房间里了。”

飞雨面红气躁,告诉自己不跟儿子一般见识,讪讪道:“姑姑在为上官哥哥换药。”她逐个瓷瓶点过,教训世玙道:“疯狗病不能拖,姑姑说发作了很是危险,于是挑几味药给你路上带着,趁早服了。本姨娘可是为你好,别不知好歹。”

她倒还真不愿这家伙发病死掉,神仙姐姐一定会心疼的,毕竟是亲儿子。

世玙懒得跟她废话疯狗病或姨娘的问题,漫不经心道:“我们是要赶路的,这堆瓶子重的要死,你舍得叫你上官哥哥背着?”

飞雨大怒,“你简直没人性!他有伤在身,你还叫他做苦力?”

世玙舒心的笑笑,站起身走近她几步。“这样的话,你替他背可好?”

飞雨愣了半晌才明白,他是要她与他们同行。“不行,你会咬人!”

世玙忍无可忍了。即便再怎么恨他当年把她送走,也不至于用疯狗病来抹黑他吧,看来这事得好好解释清楚。

“四叔没咬过你姑姑?”

飞雨眼神惶然,“你烧糊涂了吧,父王那么爱姑姑,怎么会咬她?”

虽然嘴硬,但她隐隐觉出世玙在生气,很认真的生气。斗嘴还好,但若他真的愤怒起来,她一定得退避三舍,因为他愤怒时是要动剑杀人的,实在可怕。

飞雨扬起下巴,送药完毕后昂首阔步出了世玙的房间,却听到他在身后气势汹汹的尾随。她叫苦不迭,想了片刻,还是躲进上官浩枫的房间。

黑衣少侠正闭目休息,不再有杀气,像婴孩一样安静可爱。

世玙气急败坏的闯进来,看见飞雨在床边,没好气的拽着她手腕想拖出去。飞雨甩开他,向后缩着。

上官板着脸咳嗽一声,翻了个身,示意他已经被他们吵醒了。

飞雨垂首,不好意思的低声道歉,就出了门。

世玙回复正颜,“你随我出谷,带着你的药,也便日后照顾我娘。”言外之意,龙篪和婉依他都使唤不得,只使唤得她。

见她不十分愿意,他轻声道:“雨儿,你不能一辈子活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有些事,我要带你去看,教你明白。”

她的身世注定成为秘密,他却可以将她带回盛京,让她以平江王之女的身份过上幸福的生活。

这样,可不可以算作他从未送走她?

世玙的心思飞雨毫无察觉,再次的走岔只因她又想起了那人。那人在谷外,不知哪里,不知与何人在一起,不知做着何事。昨夜她向神仙姐姐许愿,想要见他一面,姐姐说“他,来了”。

可他没来,他依然在谷外。

想要见他,只得她出谷。可她怎能这样自私?“不成,我要留在父王和姑姑身边,照顾他们。”

世玙听了这理由,双眉一紧。贤妃既出了南垂谷,他们三个都不需再在此地逗留。若他开口,四叔不会不放她。而至于他和婉依姑娘,想回皇宫享福抑或继续隐居恬淡,都是他们的自由,父皇不会逼迫,他就更不会。

可这分明是托辞,她拒绝跟他走是因为她存着芥蒂。

他眼神层层环起面前的少女,竟不想放她出去。他仍不能相信,那个在朝拜仪式上冲到他父皇面前为人求情的小女孩,如今已长大到婷婷玉立。

十年前她将他堂堂皇太子晾在一边等她,现在她仍拒绝走向他。

等了第一次,还要等第二次?

他是昏了头。

飞雨诧异的瞧着世玙面色越发阴沉凝重,不知所措,“喂,你……”

“想留便留,本太子是没时间等你的。”世玙丢下这句硬邦邦的话,拂袖转向上官浩枫,“收拾东西,我们走。”

飞雨忍不住插嘴,“他伤还没十分好……”

“上官,听不到我的话么!”世玙瞧也不瞧她一眼,瞪眼对侍卫怒吼。

上官浩枫僵坐在床上,无奈的发觉自己被迁怒了,只得自行运功活络四肢,下地走动。

飞雨不知世玙为何忽然发如此大的火,可怜兮兮的缩脖子噤声,转头逃开时心里竟有戚戚,对他十分过意不去。

可她分明没做错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吗?

飞雨再三对自己确认什么都没做错,走回寝房将头埋在锦被中,却无来由的掉了眼泪。哭了不知多久,房门轻轻开了,她知道是父王和姑姑,赌气的不肯起身,哭个不停。屁股一痛,她绷坐起来,娟眉倒立瞪着龙篪,怎么打她?

龙篪耍威风似的睥睨着女孩,“本王的女儿怎可是这样的胆小鬼?”他眼巴巴盯着养育了十年的小姑娘。真要放她去飞,他哪里不挂念,不心疼?但他已经不能再将她禁锢在这空谷之中,她长大了,该去闯荡。

“你要我走?”飞雨诧异的打断他,“可……我若走了,谁照顾你们?”

龙篪呵呵笑,却有些愧疚,“贤妃丢了,若皇兄怪罪下来,我这条老命可是担不起,所以逼着雨儿去为我找人哪!若你真想照顾我们,就为我们找回贤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