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晏大哥,我们何时去见女帝陛下?可是,若是我被洛千城这厮瞧见,这可如何是好?不会对晏大哥有害吧?”沐覃凌得知晏殊言欲带自己面见女帝,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只是,一想到洛千城,她便又有些踌躇。
“你倒是无需担忧,有我在,洛千城定然不会动你一根汗毛。现下女帝正接见两国使臣,我们自然是不能前去的。午膳时,女帝与太子殿下为洛千城接风洗尘,我们也不便前去打扰人家。这般,我们晌午后去见女帝。你意下如何?”晏殊言思索后,对沐覃凌道。
“总之,我一切听晏大哥的吩咐便是了。”沐覃凌听闻那句“有我在,洛千城定然不会动你一根汗毛”后,像是三月暖风中的扶柳,眉眼弯弯。
“既然如此,我们现下便在此处歇歇,等到晌午后再动身。你若是饿了,便与我说,我替你想办法。你切莫轻举妄动,这皇宫内高手如云,可不是你能应付得来的。”晏殊言很是不放心地说道。俗话说,满招损,谦受益。沐覃凌行事莽撞,不计后果,又有些自负,实在是有些令她放心不下。
自晏殊言知晓,这眠松殿许是自己母亲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心中对此便愈加地充满好感。沐覃凌在殿内无所事事,只得随意翻阅架上的书籍解闷。晏殊言则在殿内,指尖拂过梳妆奁、凰聆,还有壁上挂着的佩剑。窗外阳光正好,呼吸着自殿外飘来的淡淡松木香,她恍然间觉得,母亲便好似在自己身边,慈爱地凝视着自己。
“晏大哥,你快些过来瞧瞧我发现了什么?”沐覃凌有些新奇地喊道。
晏殊言听闻此话,便走了过去,问道:“何事?”
“晏大哥,你瞧!”沐覃凌将手中的一本游记递给晏殊言,道:“这是我无意间发现的,你看这段文字,是眠松殿主人所写。”这段文字处在如此不显眼的位置,沐覃凌能瞧见,倒也真是机缘巧合。
晏殊言接过书,逐字逐字地读着。
“若是早知这传言是真,我当时便不会枉顾母皇的教诲,私自学武。如今,身体日渐虚弱了,我许是命不久矣。自出生这些年来,为不辜负母皇的器重,日日学习治国之策,从未离宫半步,如今想来,倒真是人生一大憾事。东垣现下虽未立储君,但母皇的种种举动已表明,她有意立我为太子。然,我对皇位无意,只想如寻常人那般过着肆意潇洒的生活,游历于山水之间。且小炽曾对我透露出,愿做储君的意愿。与我相比,她确是最适合的储君人选。若是我离开,皇位,她也能得偿所愿了,林家二公子与她,倒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晏殊言看完这段话,心中有些疼痛。母亲所说的“传言”、“时日无多”,隐隐指向东垣皇室的那个秘辛。究其母亲离开皇室的理由,大概有以下几点:一是母亲无意朝堂,欲纵情山水,逍遥自在;二是母亲为了成全自己的妹妹,也便是当今的女帝;三是如母亲所说的那般“时日无多”。见到那幅画之前,她一直以为,眠松殿的主人,是位不解愁苦,心如春风和煦的人。殊不知,眠松殿的主人,她的母亲,却是一位深藏苦楚的人。
“晏大哥,你的面色怎会如此难看?难不成你先前受的伤还未曾痊愈?”沐覃凌抬眼,便瞧见晏殊言面色有些苍白,有些焦急地问道。
晏殊言笑着说道:“无碍,只是有些气闷罢了。”只是这笑,亦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只有晏殊言自己知晓,自那日,她冲破银针的阻碍,用了内力后,她时常会心气阻滞,胸口发疼。只是,她当时伤得极重,休养了多日才痊愈,是以,她以为是外伤所致,便也未曾多想。如今,看到母亲所言的“传闻”,再经沐覃凌一提,她便也觉得有些不妙了。东垣皇室中人,皆不得习武,许是与这传闻有关。如今,她倒也算是其中一员,当年,师傅一直未曾寻到的根由,如今,她倒是有了些眉目。只是,也许,她会重蹈母亲的覆辙。
“晏大哥,要不要寻大夫为你瞧瞧?”沐覃凌担忧地说道。
“无须如此,我自会医术,何必再让这些大夫瞧?难不成,你还小瞧了我的医术不成?”晏殊言道。
“晏大哥的医术自是极好的,只是,医者不自医,还是须旁人瞧瞧才好。民间的大夫,自然是不比宫中的御医。晏大哥此次面见女帝陛下后,何不让女帝召御医为你诊治一番?”
“届时再说此事。”晏殊言轻笑着说道,只是这笑,颇有些无力。
“晏大哥,若不你先在此处歇息片刻。若是你等会以这般虚弱的模样去面见女帝陛下,确实有些不妥。”沐覃凌见她的确是有些虚弱,便搀扶着她往软塌走去。
晏殊言心想,确实如她所言。从女帝的种种行为可见,她与母亲,定然是姐妹情深,自己如今去见她表明身份,若是她瞧见自己这般虚弱,心中自然是担忧的。是以,她便随着沐覃凌的搀扶,来到软塌前,躺在上面,阖眼歇息。前几次,自己虽有心气阻滞之感,但却不如这次厉害,亦不如这次来势汹汹,竟让自己虚弱得如此明显,连沐覃凌这般大意的人都能注意到。
晏殊言躺在软榻上,迷迷糊糊之间便睡了过去。一觉醒来,不适感确是消退了许多,人也有了精神。她站起身,眠松殿中哪还有沐覃凌的影子?“覃凌,覃凌——”她低声呼唤着,却是无人应她。她轻轻推开殿门,走出殿去。雪松林间亦是空无一人,周遭并无人的气息,只有风拂过许雪松的声音。
晏殊言呼吸一窒,她又忆起了当日,在洛千城的府邸中亦是如此。她一觉醒来,便不见了沐覃凌的踪影,后来四处寻找才知晓,她竟被洛千城的侍卫给抓了去。如今这境况,与那日着实如出一辙。她心下又是焦急几分。洛千城的城主府,自然是比不得这东垣的皇宫。凭一己之力,在这偌大的宫闱中去寻一人,便如大海捞针一般艰难。如若不是沐覃凌自己有事外出,那定然是被人抓了去,而极大的可能是东垣皇宫的死士,以及,洛千城手下的人。思索片刻,晏殊言便决定先去见女帝,届时再请求女帝助自己一臂之力,才能事半功倍。
时过晌午,晏殊言估摸着女帝早已用完午膳,这才动身前去寻找女帝所在的宫殿。一路扮作不识路的小太监,问了好几个宫人后,这才探得女帝现下正于云乾宫中小眠,顺着宫人所指,她一路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