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个茶馆,寻了一间包厢,白云山示意此事最好还是不要让如烟旁听,如烟笑笑,正要带着秋茗出去,白云山却出声道:“秋茗留下,此事需要你来说。”
秋茗乖巧地坐在白云山身后,双手规矩地端放在膝盖上。
如此一来,商寒煜又不放心让如烟单独一人待在一个包厢,便皱眉探问:“既然一个小童都可听的话,为何如烟不能听?”
白云山看了如烟一眼,轻叹道:“此事其实不需瞒着柳小姐,只是这事过于……惨不忍言,怕吓着柳小姐了。”
如烟闻言,知是他的体贴善意,而非是什么她听不得的要紧军政大事,便坐在商寒煜身旁,抬手做一个请说的姿势,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模样,端庄典雅。
白云山抿一口茶,斟酌语言,缓缓道来:“我与秋茗从江南出来,途经南京等地,被带去给日本人唱几个小曲,期间我听闻了一些事。”
孙副官与商寒煜互看一眼,没想到白云山要说的事竟是与日本人有关,身子不自觉的稍微前倾,侧耳认真听。
白云山缓了一口气,先给几人提个醒,“此事说来让人惶恐,但是我想这些事定然要寻个人来解决,不然我们会有更多国人被这些外人残忍迫害了。”
商寒煜不言,只认真的看着他。坐在白云山身后的秋茗往前坐了坐,半靠着白云山,手微微颤抖,似是惧怕。
“我们在南京之时,曾住在一户人家里,他们家有一闺女,只有十六七岁,一日夜里起夜后,便再也不曾回来过。”
“天亮后,那户人家带着村里的人一同四处寻找,却丝毫不见踪影,他们甚至连井底都翻过了,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自那日后,村里不断的有少女失踪,接着是一些年轻男子。”
商寒煜皱眉,打断道:“你说你路过一个市镇,那里有大量的人口失踪。”见白云山点头,便接着问:“此事与日本人有关?”
“因此事发生在我与秋茗投宿后不久,那村里便有人开始传我与秋茗是不祥之人,要将我们烧死,才能化解我们为村里带来的厄运。”
如烟惊得双眼大睁,满脸的不敢置信。像白云山这般瘦弱的男子,是如何在那一群被迷信蒙蔽了双眼的村民中逃出来的。
“我带着秋茗偷跑出来后,便在街头卖艺,被几个路过的日本商人看上了,便带我们去唱曲儿,那些人似都是日本皇军中的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秋茗,突然插话道:“他们在说什么秘密进行,不要被人发现了。”
如烟看向他,询问道:“秋茗懂日语?”
“他曾在一家大户人家做童工,那户人家的少爷去的日本留学,回来每日都在院子里说几句,他便偷学了些。”
如烟上下打量秋茗一番,没想到他还有语言天赋,若是好生栽培,日后定然是个好苗子。
“这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我们发现了日本人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孙副官忍不住焦急问出口。
“他们在拿我们的人在做活体实验。”
“失踪的人口,被他们拿去做活体实验?”
商寒煜出离愤怒了,一拳捶在桌面,强力压抑才勉强压下怒气,“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唱曲之时,他们带了一个昏迷的女子进来,正是我们投宿的那户人家的女儿,他们的人带着那女孩儿匆匆离开,我让秋茗跟上去查看,他一直跟到一个荒废的土地庙那边,发现那儿有个地道,进去却是一间宽敞的地下密室,从里头看到他们拿着各种各样的刀,活生生的一刀又一刀的切割在人身上。”
“啊……”
白云山在形容之时,脸上也带着狰狞之色,如烟不禁陷入了他所描述的情景之中,生生被吓得惊叫出声,打断了白云山的话。
“如烟,没事的!没事,只是你的想象而已。”
商寒煜当机立断将人搂入怀中轻拍后背安抚,并对白云山皱了皱眉,表示这般血腥之事,他为何要描述得这般直白,将如烟给吓着了。
白云山对他投来的责备眼神忍不住翻白眼,方才他就示意让如烟出去,但他想要将人留在身边,他也没办法。
如烟缓了缓,从惊吓中回神,推开商寒煜,苍白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抱歉,我想得太入神了。只是没想到,世上还有这般残忍冷血之人。”
“生割活人还只是其中一种手段,他们还有更残忍的,比如抓了耗子,取出它们身上的细菌,植入人体中做观察,看着一个个健康的活人被细菌感染,全身溃烂至死。”
如烟蓦然间全身寒毛竖起,忍不住伸手抱紧双臂,整个人往凳子后背缩去。
白云山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道:“他们将虏去的人关在一间密室里,让男男女女霍乱,直至死亡。”
商寒煜皱眉,强行将如烟拉起,对孙副官吩咐道:“你先带她回去。”
如烟伸手抓了他的衣袖,不愿走:“再恐怖也没之前听的那些恐怖了,为何不让我听完?”
“乖,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你还是回去等着我,这事我会处理,我要与白爷好生了解些细节,才好想办法去救人,去捣毁那人间地狱。”
如烟还不愿走,一转眼见倚靠在白云山身旁的秋茗,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似含着一汪秋水,让人柔肠百转,如烟忍不住向他伸出手,要带他一起离开。
白云山却伸手阻拦了下来,严肃地对如烟道:“他要留下,因为那实验密室的位置,是他寻去的,到时还需要他帮忙。”
“你们疯了?他还这般小!”
秋茗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他们竟然让年纪这般小的小孩跟着他们冒险,去亲眼目睹那样惨烈的场面。
“我不小了,我十四岁了,过完年可就十五岁了!我已经是一个小男子汉。”
说着,秋茗还豪气的拍了拍他那瘦弱的小胸脯。
商寒煜见白云山强硬的坚持让秋茗留下来,便劝如烟道:“十四岁确实不小了,想当年我也是十三四岁开始上战场,在死人堆里摸爬打滚的。”
“那怎能一样?你们家从小就是学的这些,可他不是,他只是学唱戏的,一生安稳就是最大的福报。”
商寒煜不愿与如烟为了外人的事起争执,便折中道:“我们还是问他吧,看他是愿意随你先离开,还是要留在这参与这事。”
秋茗紧紧抱着白云山的手臂,一脸警惕地看着如烟,“我要跟师傅在一起,死都要跟师傅在一起。”
如烟无法,只能与孙副官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