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放手……嘶……”
周镜西下手没个轻重,伸手来抓他手臂时,恰好碰到他腰腹处的枪伤,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煞白。
前方开车的司机吓得猛踩刹车,后座的两人猝不及防,往前倾倒,脑袋狠狠撞在了坚硬的车前座背上。
兰岳揉着额头坐直身子,对司机道:“老杜,你这是做什么?一段时间不坐你的车,技术怎么退步了这么多。”
老杜对兰岳表示抱歉,随即对周镜西道:“周少爷,您可要悠着点儿,我们少爷腹部的枪伤可还没好。”
人是他送出来的,若是回去之时,兰岳的枪伤更严重了,老爷与夫人会剥了他的皮。
周镜西闻言,上下打量着兰岳,“你中枪了?谁打的?”
“回来时,被唐少末的手下打的。”
兰岳淡淡的说着,示意老杜继续开车。
周镜西不死心,要撩起他的衣服看伤口,兰岳微恼,伸手推他:“别闹,缠着纱布的,你现在拆开了我还要去医院换药。”
老杜从车后镜看了眼两人,插话道:“躺了将近一个月不能下床,没把老爷夫人吓个半死。”
“这么狠?是要下死手啊!”
兰岳拍开他的手,脸色淡然,“给个警告罢了,若是真要我命,这一枪就不是打腰上了。”
而躺床上一个月,是被他娘逼的,不让他下床走动一下,否则就哭天喊地的,让人头痛。
“这个位置?”周镜西用手去比划了下,“再上两寸就心脏了,还说什么警告?你怎么不说是对方眼瞎,打偏了位置,这说服力可更强些。”
见周镜西这不依不饶的模样,兰岳又是好笑又是无语,想起当初两人因唐少末而发生的不愉快,忍不住嘀咕:“你当初不还为了他,要与我反目吗?今日怎么左右不帮他说一句好话了?”
周镜西悻悻地收回手,视线调向窗外。
他突然安静下来,兰岳觉得奇怪,伸手推了推他,“怎么了?戳到你痛处了?”
“我……我那是……那是猪油蒙了心,这可以了吧?”
周镜西回头瞪他一眼,不情不愿道。
兰岳却似发现了新大陆般,忍不住揶揄他,“今日是猪油吃光了,所以心里铮亮铮亮的?”
“我跟他……闹掰了。”
兰岳脸上的笑一僵,随即怒瞪着周镜西,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是跟他闹掰了,才来找我和好?你当我是什么了?垃圾回收站?”
周镜西大怒,伸手揽了他的脖子猛掐,“什么垃圾回收站?你想死吗?我这不是没脸来找你啊?不然我早拎刀来砍你了!”
兰岳大怒,让司机停车,用力推开周镜西,“你可以滚了!”
说着,俯身来推开车门,要踹周镜西下车。
周镜西死死抓着司机的车座背,哇哇大叫:“兰岳!兰岳!别那么粗鲁,你腰上还有伤呢!悠着些!”
司机老杜一额头冷汗,这周少爷说话怎的让人忍不住要误会啊。
兰岳动作顿了下,眼角抽搐,狠敲了周镜西几下,恨不得将人绑了塞布条扔阴沟里去,“再乱说我就真踢你下车了。”
周镜西闻言,眼睛一亮,赶紧正襟危坐,轻咳几声,捏着嗓音正儿八经的问:“你要去哪?我陪你去!算是赎罪,这可以了吧!”
兰岳神色古怪,犹豫许久,不确定的问:“你真的确定要随我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周镜西挺了挺胸,犹觉不够,伸手拍了拍胸口。却因为久病消瘦不少,胸口都是凸出的骨头,一时拍得用力,手心磕得痛,忍不住猛咳嗽。
兰岳见他这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两人这般一来一往的玩闹,方才和好的尴尬已化解,相处间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往日的模样。
“你知道我要去哪吗?”
“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随你……”
兰岳看了周镜西脸上坚定的神色,忍不住眼底带上了笑意与一丝狡黠,双手环胸往车后背一靠,惬意的道:“我要北上去济南。”
周镜西愣了下,瞪大眼在兰岳脸上查看他是否在说玩笑,见他完全一副认真模样,不禁以掌覆面,大叹上了贼船,“额……呵呵……当我方才的话没说,我马上下车。”
随后抓着车门把,对司机道:“快!让我下车。”
兰岳伸手提了他的衣领,笑得极其和蔼,“不是说龙潭虎穴都随我吗?”
“喂喂喂,现在北上的路上在打仗啊!日本人一个飞机弹药扔下来就不是闹着玩的,你要不要玩这么大啊!没事往战场上凑什么热闹?”
“谁去凑热闹了,我有正事。”
“什么正事?”
兰岳一阵沉默,随即不情不愿的道:“商寒妃离家出走了,说是被困在济南,我去寻她。”
“什么?兰岳你是被枪打傻了?之前不是千方百计躲着她吗?好不容易人回北地去,离你远了,你还要往上凑?让那牛皮糖黏上了,再也甩不掉的。”
“她如今这景况,也是因我而起,我不能不管。”
他也知道周镜西说得对,但是这事无论怎么说,他都有责任。若是当初商寒妃在济南车站打电话给他时,他能当机立断给商寒煜打个电话,或许就不会演变成今日这模样。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这人就是心软,哥哥我就真豁出去陪你这一趟。”
兰岳却忍不住皱眉,若是按照商寒妃那日打给他的时间来算,她应该已离开济南了吧,若是真如此,他又要去哪找她呢?
周镜西见他神色不愉,便转移话题,打趣着这段时日他听来的各种小道消息,兰岳兴致缺缺,只偶尔插几句话,也不多说。
待得车经过韩府大宅时,他突然问道:“听闻你与韩蒹葭发生了些事,这究竟是怎么了?”
说起韩蒹葭,方才还兴致高昂的周镜西,突然像恹了的白菜般,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道:“我不想谈论与她的事。”
兰岳看着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我觉得你不应该逃避。若是对她有意,便像来寻我道歉一般,去寻她。就像我去寻商寒妃是因为责任一样,我希望你也能对韩蒹葭负责。若是无意,也应该说清楚,别这样藕断丝连的,让人看着难受。”
周镜西无声的回头看了一眼韩府大门,沉默一阵,幽幽道:“我再考虑考虑吧,我也不清楚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