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跟我回商府?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商寒煜杵在一旁不让她收拾行李,见她绕过自己,便伸手去抢她手上的物件。
“我什么时候与你说好了?”如烟被他纠缠得没办法,只能停下手边的活与他说话。
“昨日早上,在红桥上……”
如烟听他一说红桥,脸上火辣辣般的热烫,怕他说出更多不知羞臊的话来,忙上前拿手堵他的嘴。
“诶,小心别碰到我的伤口。”
“你的伤在腰上,不是在嘴上。”如烟瞪眼又蹬脚,却不敢再上前,就怕他在躲避间真的拉扯到伤口。
商寒煜却上前,将人轻拥入怀,“跟我回去好不好?如今江南越发乱了,我不放心你在外面。”
如烟见外间还有下人在,不自在地推他,“什么叫不放心我在外面?我又不似你,扛把枪子就去喊打喊杀地,我只不过是回家罢了。”
一听她这话,便知她还在恼他受伤之事,心里一甜,然而听她说回那个没有他的家,心里又一堵,揽着她的手收紧了些力道,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你今日且先回去,我明日就带着聘礼上门。”
如烟抬眼瞥他,却默不作声地推开了他,继续埋头收拾。
商寒煜就扯了嗓子喊孙副官:“你马上带几个人回去,按照吴地风俗,写好聘礼单子,明日就按照单子十倍地去置购。”
如烟回头来拍他,“你别这般俗气可好?”
“那你说,要什么聘礼才不俗气?”
商寒煜低头靠近她耳旁低语,温热的呼吸喷在如烟的耳旁,麻痒地感觉让她忍不住闪躲。
小薇带着伺候的人退出到庭院的凉亭中,只时不时眺望一下,以便随时伺候。
商寒煜缠着人又软磨硬泡了一阵,见她都不松口,想起昨日柳素心说的话,便有心先服软,暂时同意她回柳宅小住两日。
“说好的,回去只住三日,三日后我便派孙副官去接你。”
“谁跟你说好了?这不是一直都是你在自说自话吗?”
“方才你没反对,便是同意了。”
如烟没再说话,商寒煜便算她是真同意了,便高兴地在一旁准备帮忙收拾,然后在外院的下人时不时听到柳如烟带着恼意的声音传来。
“你能别越帮越忙吗?”
“你还是坐在那吧。”
“别乱动……”
“你再这样,我也不用收拾了,三天后还回这住吧。”
“……”
到了柳府大门外,如烟站在外面看着这虽陈旧却依旧气派的大门匾,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此时大门紧闭,本挂在府门外的两盏大灯笼不知何时已取下,几簇高大的盆树在微风中偶尔摇摆着枝丫,让整个柳府生出几分萧条之感。
如烟心中疑惑,让小薇去叫门,许久,里头才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应门声,门开了,却是一个陌生的门房。
那人约莫三十出头,耷拉着眼睛似精神不济,头也不抬的吼话,“柳府这几日都闭门谢……”
话未完,一根枪杆子明晃晃地抵在他脖子上,冰冷而坚硬的触感让他一激灵,抬头见几个军爷整肃站在一个貌美的女子面前,顿时就慌得眼睛不知往哪摆,吓得跪地砰砰砰的磕头求饶,话语也断断续续地:“小……小的……该死……不不不……”
小薇站在一旁鄙夷的撇撇嘴:孬种,我们还没怎么你呢,就开始求饶了。
门内探出一个脑袋,抬头一看外间的阵势,也被吓了一跳,正要缩回脑袋跑人,如烟先开口唤人:“小柔。”
门内的影子一顿,再回头来看,瞪圆了黑溜溜一双眼,然后越过那个吓得脸色苍白浑身软倒的男子,冲向如烟,“小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小薇见她冲来,忙从横刺里站出来,挡在如烟面前,“冲撞了我家夫人,你担待不起。”
唤小柔的丫头眨眨眼,看看如烟,又看看她身后的士兵,有些不解。如烟越过小薇上前拉了小柔的手,道:“我回来看看,我爹跟蓁姨娘呢?”
小柔揉揉红红的眼,嘴一瘪,要哭不哭的模样,“这几日出大事了,蓁姨娘刚没了。”
如烟心中一惊,拉了她的手一边往府中走一边问:“怎么回事?”
小柔靠着如烟低声道:“砒霜放酸奶里,给小少爷的,蓁姨娘恰好先尝了,熬了几日,没熬住,今日刚去了。”
匆匆走过柳府的深深庭院,往蓁姨娘的厢房而去,然而还未到三进院子,斜侧里一道冷肃的声音喝道:“柳府就是这样给你教的规矩?大半年不回来,回来了也不知道先给长辈行礼敬茶?”
“爹。”
如烟不得不停下来唤了一声,抬头看去,见他身旁跟了个与她一般年纪的女子,五官精致美艳,然而眼角眉梢又带着些尖刻。
那女子见如烟看来,往柳复辛身边靠了靠,并挽上了柳复辛的手臂,半个身子似无骨般靠了上去,再掐着嗓子低声道:“哎啊老爷,这就是大小姐吧,长得可真标致。”
如烟被那一声夸张甜腻地“老爷”激得寒毛竖起,然而见她爹原本冷肃的一张脸,却柔和了不少,甚至还轻抚了几下那挽着他手臂的玉手。
“是听了消息回来的吗?还算你有几分孝心,去送你蓁姨娘最后一程吧。”
说罢,要牵着那女子走,然而那女子却不甘心,又再问了一次,柳复辛冷了脸,才跟随着不情不愿的走了,转过院门前,还不忘回头瞅如烟几眼。
待得人走远了,小柔才“呸”一声,低声骂道:“狐狸精,不要脸。”
“她是谁?”
“老爷才抬进门不久的四姨太,恶毒,不要脸,才进门没多久就想害小少爷。”
如烟低斥道:“不要命了吗?”
小柔无限委屈的低头揉着手臂,小媳妇一般,“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般说,府里的人都这样传的。她才进门半个月,给小少爷的吃食里就出现了砒霜,不是她还能是谁?”
“你还说!”
如烟拉下脸来,脸色是从未见过的严厉,让一旁的小薇见了都惧怕,小柔更是不敢再乱说话。
如烟让侍卫兵留在听风院外,只带着小薇和小柔进去。院子的红灯笼都换上了白纸糊灯笼,而院中开得正艳的花也被一一用白纱罩着,院子没个下人打扫行走,只从主卧中似隐约传来几声低低的哭声,让整个小院笼罩着凄冷之感。
“怎么回事?蓁姨娘房中何时少了这么多人?”
“前段日子老爷将蓁姨娘房里的人拨了一半过去伺候四姨娘。”
如烟闻言,只觉得心寒。最美年华的十年陪伴,换不来晚年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