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护城河】
王春国
我县县城护城河,因城市建设改造,于1982年已河去街成,取名为东河街。
原来的护城河北起内河,南至南门溪,共三百多米,水由北入南出流动。护城河始建年月不详,笔者的记忆也只是上世纪60年初以来的印象。这里撰文以期抛砖引玉,祈盼更多的老常山人士来诠释我们的常山古城,使这座山城古色古香的故事更加丰富多彩。
记忆中的护城河分三段。
首先是北端内河起点处至清河街,护城河入口处有一座两礅的石条小桥,通向东淤菜园的,还有一株大树,边上的房子是蔬菜公司及库房。随河南走就是原天马二小与县化工塑料厂,分别分布于河的西东两岸。这一部分河段,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中期已被填平。
再是清河街(现步行街中央小广场处)至东河街(现柚香城北门东侧),这一段护城河具有非常浓厚的古城特色,留给常山人记忆中的印象也是较为深刻的。
清河街横跨护城河,是县城东门入城的特色古街,古时叫大东门。这条街与护城河上的石拱桥以及桥头的古建筑构成非常古色的老街。整条街地面全是石条石板铺就,店面都一色木制门板,商铺毗邻,街市繁荣。常山最大的国营豆制品厂就在这段护城河石拱桥头的南侧,就是常山人称呼的“大东门豆腐店”。这段古街在上世纪80年初还保留着,与常山人的生活有着紧密的联系。
护城河沿岸的居民建筑基本是徽派特色,两边河堤都是用巨大石条砌成,河堤与河床几乎直角而立,岸边还有石砌护拦。听老人说,早先的时候,这河水北南流通时,水清鱼跃,两岸居民都在这河里洗澡洗衣,淘米洗菜。河堤两边还建有很多古色石板亲水埠头,方便居民洗用,最有名的是大埠头,大埠头的地名现今还用着。大埠头还是县人民医院的早先旧址,现在这里还有两幢医院职工宿舍。
这段护城河上的三座桥,也是各有不同。清河街上的石拱桥最为古色,前面讲了它与清河街融为一体,既是河上特色,也是街上特色。而另一座是红旗街横跨河上的一座桥,在商业大厦门口处。桥的西头,南边是铁铺,北边是茶店。这桥的东头虽说是护城河外了,但街两边也都是店铺,一色的木制店门板。这座桥在上世纪60年初,还是吊桥,到60年中期才改成水泥桥,但是重车还不能通行。当时,常山人都叫红旗街为“小东门”,比大东门街面要宽敞一些。河上的第三座桥就是一座公路桥,就处在柚香城北门口东侧,因为当时常山去白石、玉山公路就是由老汽车站(现白马广场)出发,往柚香路进去,经护城河上的这座桥,沿着现在的柚香城西侧向桃园小区西边穿过,再沿今天的文峰广场(原人民广场司令台后面),走天马山脚向西门出城。
最后一段护城河,就是公路桥以南,直至南门溪。河段两岸几乎没有什么建筑,只是人工开挖出来的一段出水河流而已。这一段河流为常年青村、南前坊村的菜农挑水种菜与农耕发挥了积极作用。
随着时代发展,护城河已是常山的历史,但其神与味还在人们的记忆中,她已经与山城的历史融为一体。笔者认为,在推进休闲城市建设,打造老城古街区特色时,我们可以把古老的护城河形象用图画表现的手法,在某个合适的场所展示出来,使之成为常山古城的记忆,并留下来,并使其成为故事,成为古城重要的文化符号。
【老底子常山:消失的城隍庙】
祝慧君
城隍,又称城隍爷,是冥界的地方官,对城隍的信仰起源于古代的水(隍)庸(城)的祭祀。“城”原意为挖土筑的高墙,“隍”原指没有水的护城壕。古人修城墙、城楼、城门以及壕城、护城河以保护城内百姓的安全,他们认为与人们的生活、生产安全密切相关的事物,都有神在,于是城和隍被神化为城市的保护神。祭祀城隍神的例规自南北朝开始形成,滋盛于唐宋。宋代起将其列为国家祀典,元代封之为佑圣王。明初,大封天下城隍神爵位,分为王、公、侯、伯四等,岁时祭祀,按不同等级分别由国王及府州县守令主之。
明朝洪武年间,县令严思忠复建城隍庙于北屏山
在21世纪的今天,提起常山城隍庙,相信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了。见证过这座古建筑的辉煌与消亡的老人们,言一及此,无不摇头唏嘘,骂道:“这造孽的日本人!”
常山城隍庙,原建于邑南。明万历《常山县志》卷之十五《古迹》记载:“城隍庙,在县北半里。乾道(1165-1173年)初,令胡兢(胡兢,嘉庆、光绪《志》作胡竞,宋隆兴二年至乾道四年任常山县令)自县南徙建。”当时的城隍庙,由县南徙建至县北时,选址在常山城北门外距金川不远处,然终因疏于维护,日久而毁。
明洪武二年(1369年),明太祖朱元璋宣传自己得天下是因为得到了城隍的庇佑,下诏大封天下城隍:“朕立城隍神,使人知畏,人有所畏,则不敢妄为。”并于明洪武三年(1370年)令全国上下修建城隍庙,以官方手段推进城隍信仰的传播。此后,城隍信仰被统治者正统化,对城隍神的祭祀开始具备民间与官方双重特性,成为中央对地方加强统治的手段之一。城隍神,这一道教神仙体系中专门护城佑民,主掌冥籍之神得到上至朝廷下及民间的崇拜,庙宇遍布全国,烟火鼎盛,形成州县皆立城隍庙的盛况,至此,城隍信仰趋于成熟。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洪武三年,县令严思忠(元至正二十四年任常山县令)率一邑百姓复建城隍庙。天顺八年(1464年),知县杜英(天顺中任常山县令)重建。万历元年(1573年),知县郝孔昭(隆庆五年任常山县令)在县北屏山东麓,征原赵琛祠堂旧址与张永孝墓地,徙建城隍庙于城内。凡县官到任,斋宿庙中,次日晨祭祀,然后莅任。逢初一十五,知县都会率一干下属前往行参谒礼。“凡遇雨旸愆期,县官素服,率僚属步行拈香,令僧道诵经如祷乃止”。逢清明节、盂兰盆节(七月十五)、寒衣节(十月初一)三大传统鬼节,行厉坛祀,请城隍神出城隍庙巡游全城,以保一方安泰。
清朝康熙年间,知县杨沉“寐中三接”重建城隍庙
到了清代,对城隍的崇拜仍沿用明制。府州县官员莅任,必先祭拜城隍神。因此,历任官员都十分重视城隍庙的修建工作。凡遇修建事宜,多由官府出资,或由官员出面倡修,众士绅捐银修建。
清顺治八年(1651年),邑人改建城隍庙。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除夕,城隍庙不慎着火,几近焚毁。之后,水旱瘟疫频频,百姓认为种种灾祸缘于城隍神降罪,一时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康熙二十八年发生的一桩城隍神显灵的玄异事件促成了城隍庙的再次重建。那一年,陕西蒲城县举人杨沉(光绪《志》作杨沈)到任常山知县,下车伊始自然是要拜谒一地城隍,下属官员便将情况详细汇报。为表虔诚,杨沉还是坚持去了火灾后的城隍庙拜谒,指示下属要尽快把城隍庙的重建工作摆上议事日程。不料刚刚上任,忙于公务的杨沉到了第二年元旦还没兑现在城隍庙当众许下的承诺。城隍神便在元旦那日的晚上托梦杨沉,向他诉说自火灾后东游西荡无处栖身的痛苦。早上起来,杨沉也没怎么把这梦当回事。转眼上元节到了,城隍神再次来到杨沉梦中,严肃地向他发出最后通牒,提醒说要想谋一方百姓安居乐业,必先重修城隍庙。接连两个梦做下来,杨沉开始有点心慌了。当即召集下属官员开会,商议重建城隍庙事宜,并带头捐出俸禄银子,倡议士绅重建城隍庙。此举得到了百姓们的大力拥护,里择人徐良藩被推举为董首,全权负责劳力派遣与资费运转。伐木的伐木,制砖的制砖,烧瓦的烧瓦,泥水工、木匠各司其职,“自庚午季春迄辛未孟冬而庙告竣”。落成之日,杨沉亲书“寐中三接”匾以记事。
耗时两年建成的城隍庙格局规整,壮丽宏阔。“寝殿三楹,大殿三楹,东西楼各三楹,与仪门楼相属,大门三楹”(嘉庆《常山县志》卷之十《祠祀》)。因地势依次抬高,每进均间隔以青石质台阶。建成当年六月大旱,螟虫为患,肆意吞噬农作物,百姓一筹莫展。杨沉于六月十五在惠安寺设坛虔祭,一日两次带领一干僚属在炎炎烈日中步行前往祈祷,泣求神灵怜悯。到十七日午后,雨水依祷而至,农耕作物得以保全。一邑百姓无不认为是杨沉重建城隍庙,神灵感动之故。杨沉致仕时年岁已高,在常山为官三载政绩颇丰,百姓深感其恩,在城隍庙右侧造厅悬像供奉。
清朝嘉庆年间,知县陈珄等扩建城隍庙
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十月,士绅们联名向知县孔毓玑(江南江阴县进士,康熙五十六年任)反映城隍庙因缺乏维护,岌岌可危之状。孔毓玑经实地查看后书《重修常山城隍庙募疏》,号召“城乡士商氓庶,凡仰叨神庇者,皆慨然捐赀,共襄盛举”。康熙五十九年,完成重修工程。
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盐商许嘉凯等出资改建大门及东西两廊。嘉庆七年(1802年),知县彭家馪(四川宜宾县举人,嘉庆四年任)倡修,修至一半,止于资费不逮;十四年,知县德豫(汉军正白旗举人,嘉庆十二年任)对城隍庙进行扩建,任上未能完成;十六年,江西金溪县举人陈珄接任常山知县一职后,继续扩建工程。十七年冬,工程告竣。“中为大堂,后为二堂,辟二堂右为寝宫,辟大堂右为厅,祀邱公(邱觉民,江苏监生。万历三年任常山邑丞。在位时以廉洁爱民为百姓颂)神像。大堂之前扩以三楹,外为牌楼,左右为钟鼓亭,中为甬道,前为酬神合乐之台,两廊为十司殿,殿之下为行香官厅。石购于山,木采于林。垒壁一新。惟头门尚未讫工,而二门以内,巍然焕然。规模巨丽,前此未有也。用白金一万二千有奇,所收捐赀祗一万有奇”(光绪《常山县志》卷六十七《文集》之《常山县重修城隍庙记》,陈珄撰)。二十二年,邑人王廷杰以一己之力完成头门建造。
咸丰年间,太平天国起义,城隍庙毁于兵燹。
抗战期间,城隍庙成为伤兵医院
同治九年(1870年),知县徐德裕(贵州镇宁州进士,同治八年任)向城内士绅与各乡庄绅士劝捐,“经始于庚午年十月,迄壬申年三月而告竣。中大堂,后二堂,二堂右寝宫,大堂三楹。前牌楼,头门十司殿,殿下行香官厅撤腐朽为新壮,加漫漶以髹采……大堂右邱公祠,左右钟鼓亭,两廊长楼暨酬神合乐之台……计用白金六千有余”(光绪《常山县志》卷六十七《文集》之《修建城隍庙记》,徐德裕撰)。
光绪十年(1884年),虫害侵扰城隍庙内堂,知县李瑞钟(安徽石埭县监生,光绪七年任)筹款修建。
民国建国后,对城隍的祭祀制度有所改变,城隍神分为首都、省、市县三级。百姓仍继续对城隍爷的信仰,士绅亦是积极庙宇修缮。
抗战期间,国民党伤兵医院入驻常山城隍庙,正值壮年的家祖父被请去为伤兵理发。伤兵医院给祖父开的是每月十元的工资,祖父对这份工作很满意,每天勤奋地干活,结交了不少伤兵朋友。伤兵们对祖父很和善,有投缘的还会把自己衣服上的红色标识借给他。有了那玩意,就算到开化看戏什么,都不用自己掏腰包。不料好景不长,日军飞机扔下的炸弹逼得伤兵医院不得不搬离常山,祖父的高薪工作就此终结。
据年迈的祖父回忆,随着日军一颗炸弹在城隍庙头门的炸响,曾冠杰衢州的常山城隍庙就此走向没落。近六十载过去了,祖父谈及城隍庙的被毁,依旧难抑心中的惋惜之情。
炸弹把城隍庙前进给炸塌了一部分,原本稍作修葺便能恢复原貌。然而连年战祸下,物力维艰,百姓们自身性命堪虞,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城隍庙呢?原本极一邑壮丽的城隍庙在风雨虫蛀中腐朽衰败。渐渐地,有人开始打起城隍庙的主意,先是庙里值钱的东西接连被盗,到后来连庙里的砖头瓦块也被悉数搬空。
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对城隍庙废墟进行了清理,在其遗址上建起了环卫所办公房。常山城隍庙,彻底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城隍庙的出现,原基于一个虚无的宗教信仰。自南北朝至今,这信仰由无中生有,经过统治者的刻意宣传,曾被无限神化。然而,鼎盛如斯,到底也还是逃不过历史车轮的无情碾压。常山城隍庙风光老去,最终沦为一个个记忆的片段,散落在白纸黑字中,发黄老去,鲜有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