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已经在萎缩，池塘就要干涸，
我和你，我们是伙伴；
带着激动的脸庞和满身尘土，
我们沿着河岸风尘仆仆地前进；
因为害怕河流会干涸，
我们要不就放弃前进，要不就面对死亡；
现在我们靠近了大坝，即将看到小鹿，
一群瘦弱的狼就像奶牛一样；
长得高高的雄鹿毫不退缩，
因为他知道是那些狼的牙齿撕裂了他父亲的喉咙。
河流已经在萎缩，池塘就要干涸，
我和你，我们是玩伴；
直到那边的云飘散——捕猎顺利！
雨滴闯进了我们的休战水域。
丛林法则是到目前为止世界上最古老的法则，它提到了生活在丛林里的动物们会遇到的各种各样的问题。现在，丛林法则已被时间磨砺得几近完美。你可能还记得，莫格里和西奥尼群山中的狼群在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他还从棕熊巴鲁那里学会了丛林法则。棕熊巴鲁告诉过他，他长大后，丛林法则会变得像一条巨大的爬虫一样，因为它会降临在每个动物身上，没有谁可以逃脱。巴鲁当时说：“小兄弟，如果你可以活得像我这么久，你就会知道，整个丛林都遵守着这个法则，不过这可不是件让你愉快的事情。”
对于巴鲁说的这句话，莫格里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因为当时，他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除了吃就是睡觉，又怎么会去担心巴鲁说的那些事情呢？除非到了他真的要自己去面对的那一天。有一年，巴鲁说的话都应验了，于是莫格里就看见了法则是怎样影响整个丛林的。
那是在一个几乎没有下雨的冬天快结束的时候，豪猪伊库在一片竹林中遇到了莫格里，然后他告诉莫格里，野山芋都已经要枯死了。丛林里的所有动物都知道，豪猪伊库在选择食物时非常挑剔，他只吃那些最好的、已经完全成熟的东西。所以，莫格里听完之后笑着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豪猪伊库回答说：“现在的确和你没有很大的关系。”说这话时他身上的毛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看起来好像非常不舒服，“但是以后就和我们都有关系了，和整个丛林里的所有动物都有关系。小兄弟，你还在蜜蜂岩下面深深的岩石潭里潜水吗？”
“没有，那里的可恶的水都流走了，我可不想撞破我的头。”莫格里回答说。那段时间，莫格里非常确信自己知道的绝对不会比丛林里任何五只动物加起来知道的要少。
豪猪伊库对莫格里说：“这就是你的损失了，摔一跤可是能让你学会一些知识的。”
看见莫格里要来拉自己鼻子上的鬃毛，豪猪伊库立刻快速地躲开了。后来，莫格里把豪猪伊库对他说的话告诉了棕熊巴鲁。当时巴鲁看起来很勇敢，他嘴里低声地咕哝着：“如果我是单独行动，在其他动物还没想到之前，我就会改变我的狩猎范围。而和其他陌生的动物一起捕猎又总是以打架而告终，那时候可能伤及莫格里。所以我们必须等待，看看莫瓦树是怎么开花的。”
在那个春天，巴鲁非常喜欢的莫瓦树一次都没有开花，因为那些绿色、淡黄色和蜡白色的花朵在开放之前就被高温给扼杀了。所以，当巴鲁用两只后腿站在地上摇着莫瓦树时，只有很少的花瓣掉了下来，而且味道很难闻。
接下来，不停上升的高温慢慢侵入到了丛林深处，于是整个丛林由黄色变成了灰色，最后变成了黑色。那些山沟两侧的绿色植被经过高温的灼烧，只剩下一些断了的枝干和蜷曲的枯叶；那些躲在树荫下的池塘中的水也越来越少，最后露出了干涸结块的土地。池塘边还能看见一些动物留下的清晰的脚印，就好像是用钢铁铸就的模型。那些多汁的藤蔓从它们攀附的树上掉了下来，失去了原有的生命力；竹子也枯萎了，当一阵热风吹来的时候，就会发出铮铮的声音；丛林深处的苔藓也从岩石上脱落了，于是那些光秃秃的岩石就变得和干涸的河床中那些蓝色的石头一样灼热了。
在夏天还没到的时候，那些聪明的鸟儿和猴子就去北方了，因为他们知道度过接下来的夏天将是一场巨大的考验；而鹿群和野猪们被迫去往远处人类村庄附近那些毫无生命的田野里，然后死在那些根本无法杀死他们的人的眼前；可是老鹰赤耳一直待在丛林里，而且长得越来越胖，因为他总是能找到很多腐烂的动物尸体。一天又一天，赤耳把新的消息带给丛林里的野兽们，现在，这些肉食动物根本没有力量再去找新鲜动物的肉来吃了。因为太阳已经连续三天像个大蒸笼一样烘烤着整片丛林，所有地方都变得毫无生气。
莫格里还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饥饿，记得那时的他才三岁，一直靠吃那些变质的蜂蜜来维持生命。他会从那些废弃的岩石洞里刮出那些黑色的蜂蜜，就像是黑刺李外面包着干燥的糖一样。当然，莫格里也会搜寻树皮下面的一些小虫子吃，或者是抢走黄蜂刚产下的卵。丛林里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血肉之争。巴吉拉可以在一晚上杀死三只动物，可是即使这样他也经常吃不饱。偶尔挨饿还不算什么，没有水喝才是最糟糕的情况，因为丛林里的动物们虽然喝水的次数不多，可是每次喝水的时候都要喝很多。
让人窒息的炎热依旧持续着，太阳像个火球一样，仿佛把空气中的所有水分都蒸发了。最后，只剩下韦根加河的那条主河道里还流淌着一股细细的水流，河岸上全是枯死的植物。野象哈蒂已经活了一百多年，当他在韦根加主河道的中央看见一段长长的、斜着的山脊的时候，他知道那个就是和平岩，于是他在那里抬起了自己的鼻子，宣告休战。哈蒂的爸爸在十五年前也这样宣告过。鹿群、野猪和水牛们都在嘶哑着喉咙叫嚷；老鹰赤耳一边在高高的天空中绕着大大的圈，一边尖声叫着，好像在警告所有的动物。
根据丛林法则，休战水域一旦被确定，再在休战水域杀死其他动物是会被处死的。因为对动物们来说，喝水比吃东西更重要。当某种食物缺乏的时候，丛林里的所有动物们都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来克服一段时间，可是水对他们来说就不一样了。当只有一个地方有水时，所有动物都会停止捕猎，然后跑到有水的地方去。当丛林里的水很充足的时候，那些去韦根加河附近，或者是其他河流那里喝水的动物们都会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那种危险和他们在夜里捕猎的危险可不一样。所有动物都想尽可能地不弄出动静，最好是一片叶子也不动，然后踏进只淹到膝盖的浅浅的河水里。他们喝水时还要经常转过头看看身后的动静，全身所有的肌肉都准备着应对可能出现的极度危险。
在沙滩边缘，一群美丽的、长着长长的角的年轻公鹿刚喝得饱饱的，嘴巴还是湿的，一个个都感到很满足。正是因为他们知道，不论在任何时候，黑豹巴吉拉和老虎谢里汗都有可能朝他们扑过来，把他们吃掉，所以想好好地喝饱水非常不容易。但是在如今这样特殊的情况下，所有生死的较量都结束了，所有动物都忍着饥饿朝那条不断缩小的河流跑了过去。不论是老虎、熊、鹿、水牛，还是野猪，全部都跑去喝那污浊却宝贵的水，一个个都筋疲力尽，再也无法前进。
鹿和野猪已经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一整天，他们想要找到一些比发干的树皮和枯萎的树叶更容易下咽的食物。水牛们现在根本找不到泥坑可以让自己凉快点，也找不到地方可以偷到绿色的庄稼。蛇类早就离开了丛林，爬到了河边，希望运气好可以抓到一只迷路的青蛙。他们在潮湿的石头上蜷起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驱赶身上的热流。即使一只觅食的野猪过来用鼻子把他们顶到一边，他们也不会去攻击野猪。河流中的乌龟早就被黑豹巴吉拉吃掉了，巴吉拉可是最聪明的捕猎者。而河里的那些鱼也早就葬身在干燥的泥土里了。只有和平岩还像一条长长的蛇横跨在浅浅的河流上，水面上的小小涟漪碰到滚烫的岩石表面时发出嘶嘶的声音。
莫格里在夜里就和他的伙伴们去了那里，因为那里很凉快。即使是对莫格里来说，最可怕的敌人现在也非常饥饿，他们不会注意到莫格里这个小男孩的。因为光着身子，莫格里看起来比他的同伴们更加瘦小可怜。他的头发好像被太阳光给漂白了，肋骨像是竹篮上的竹篾，一根根地凸了出来。他的膝盖和胳膊肘上都有肿块，因为他平时都是用四肢在地上爬着前进的，所以他瘦弱的四肢看起来就像是打着结的草梗。
可是，莫格里那暗淡额头之下的眼睛看起来既平静又镇定，因为在这个麻烦的时刻，他的朋友巴吉拉正指导着他该怎么做。巴吉拉让他尽量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慢慢地走，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发脾气。
在这个非常闷热的夜晚，黑豹巴吉拉对莫格里说：“现在是我们非常不幸的时刻，可是如果我们坚持活下去，这一切都会结束的。人类小崽子，你肚子饿不饿？”
“现在我肚子里还有点东西，但是我还是觉得很饿。巴吉拉，谢谢你！难道雨已经忘记了我们，以后再也不会下雨了吗？”
“不会的！我们会看见莫瓦树开花的，小鹿们也会吃着青草，长得肥肥的。我们还是去和平岩那里看看有什么新消息吧。小兄弟，到我背上来吧！”
“你别再浪费力气来背我了，我自己还能走，不过……事实上我们两个现在看起来都没有一头肥肥的小公牛那么大。”
巴吉拉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满是灰尘的消瘦身体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昨天晚上，我在牛轭下面杀死了一头公牛，我努力地压低身体靠近它，要是它没有被绳子拴起来，我肯定不敢朝它跳过去。天哪！”
莫格里听完之后笑了起来，他说：“是的，我们现在是强大的捕猎者了。我也非常勇敢，我敢吃那些小虫子。”
接着他们两个一起小心地穿过了不时发出声音的草丛，来到河边，只见河中的浅滩几乎都露了出来。棕熊巴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这里，和他们会合，巴鲁说：“这点水坚持不了多久了，你们看看对面，那里已经干燥得就像是人类的道路。”
在远处的平原上，河岸的另一边，那些长长的草都已经枯萎了，但还是直直地立在那里，就像木乃伊一样。鹿群和野猪们在地上踏出了一条路，脚印都朝着河流的方向。于是，在失去色彩的平原上，留下了一条条尘土飞扬的沟壑，穿过了那些高高的草。现在还很早，每条长长的路上都布满了先赶来河边的动物的脚印。你还能听见小鹿们在漫天的灰尘中喘气的声音。
沿着这条平静的河流逆流而上，野象哈蒂和他的儿子们站在转弯的地方，也就是和平岩那里，看守着休战水域。在月光下，他们那灰白而消瘦的身体正来回地摇摆着——他们好像总是这样摇摆着。比野象哈蒂低一点的是鹿群中的头鹿，再低一点的是野猪和野水牛。在河对岸，那些高高的树倒了下来，伸展到水边，那里就是区别食肉动物——老虎、狼、豹子、熊等的分界线，即所谓的休战水域。
巴吉拉说：“事实上，我们都受丛林法则的支配。”说完他走进了浅浅的河里，然后抬起头看着那边有很多弯弯的鹿角和呆滞的眼睛的地方，一大群鹿和野猪正在河对岸来回地推搡着。巴吉拉接着说：“我所有的伙伴们，希望你们捕猎有好的收获！”
巴吉拉完全舒展身体躺在那里，他身体的一侧从浅浅的水面上冒了出来。然后，他好像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但是，正因为丛林法则，我们才可能有好的收获！”
鹿群中有的鹿听见了巴吉拉的最后一句话，于是告诉了周围的伙伴们，很快，整个鹿群都知道了，大家一边害怕地叫着，一边跑了起来。
“休战！记住这里是休战水域！”野象哈蒂咯咯地笑着说，“这里要和平！和平！巴吉拉，记住休战！现在没有时间来讨论捕猎的事！”
巴吉拉朝着上游的方向转了转他黄色的眼睛，然后回答说：“又有谁比我知道得更清楚呢？我吃了河里的乌龟，那些乌龟又吃了青蛙。哈哈！难道我要靠嚼树枝活下去吗？”
这时，一只年轻的小鹿带着哭腔说：“我们真的非常希望这样！”
这只小鹿是在春天的时候出生的，他一点都不喜欢黑豹巴吉拉。现在丛林里的动物们都太可怜了，炎热的天气已经把他们的生活变得异常艰难。连野象哈蒂也忍不住暗自苦笑了起来。而莫格里现在正躺在河流中的热水里，枕着胳膊，大笑着用他的脚欢快地拍打着水面上的浮沫。
巴吉拉轻快地说：“说得好，小鹿。等休战结束的时候，大家会记住你的建议的。”
说完，他在黑暗中用敏锐的眼神看着前方，想要确定刚才说话的那只小鹿在哪里。
慢慢地，动物们都聚集到了河边喝水，到处都可以听见大家说话的声音。你会听见拖着脚步前进的野猪们喘着气，相互吵闹着要更多的空间；水牛们在越过沙堆的时候咕咕哝哝地叫着；野鹿们诉说着他们在搜寻食物的过程中脚都踏破了的悲惨经历。
有时候，大家会问一些关于穿过河流的食肉动物的事情，可是所有相关的都是坏消息。从丛林里呼啸着吹过来的热风越过岩石，把岸边的枯树枝摇得沙沙作响，地上满是散落的枯枝，灰尘也都扬了起来，落在了窄窄的水面上。
一只年轻的黑鹿说：“那些人类也是一样，他们就死在自己的田地旁边。在太阳落山，夜晚还没有来临的时候，我就遇到了三个那样的人。他们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他们养的牛也躺在那里。我们也将会死去，然后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巴鲁说：“昨天晚上，这条河流的水位就开始下降了。哦，哈蒂，你以前碰到过像现在这样的干旱吗？”
野象哈蒂一边用鼻子吸水喷在自己的身上，一边回答说：“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可是我们现在就有一个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巴鲁看着他喜欢的莫格里说。
莫格里听完在水里坐了起来，然后很不高兴地说：“难道你说的是我吗？我虽然没有长长的毛和厚厚的皮来保护自己的骨头，但是……但是如果你们身上的皮毛都没有了，巴鲁……”
哈蒂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而巴鲁则不高兴地板起脸说：“人类小崽子，不要告诉你的老师什么叫作丛林法则。我还从来没有被剥光了皮毛呢！”
“巴鲁，不是的，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但是可以这么说，你就像是包在果壳中的果肉，我也是果肉，但我裸露着身体。现在，你那棕色的皮毛——”只见莫格里一边盘着双腿坐在那里，一边像他平时那样伸出食指解释着。而这时巴吉拉伸出了一只厚厚的爪子，从后面把莫格里拉回了水中。
当莫格里在水里拍打着想要站起来的时候，黑豹巴吉拉说：“我看你说得越来越糟糕了，先是说要扒掉巴鲁的皮，现在又说他是果肉。你可要小心点，巴鲁可不会像成熟的果肉那样任人宰割。”
莫格里逃出了巴吉拉的爪子——这可是丛林里常见的一个画面——放松了警惕问道：“那么他会怎样呢？”
“打破你的头！”
巴吉拉一边回答，一边用爪子把莫格里再一次拉了回来。
当莫格里第三次逃脱的时候，棕熊巴鲁开口说：“你这样愚弄你的老师可是不对的！”
老虎谢里汗说道：“不对？那你们在干吗呢？那些裸露着身体来回奔跑的动物们正在大大地愚弄你们这些曾经的优秀猎手，他们动一动胡须就把我们中最优秀的给愚弄了。”说完后，他就跛着脚走进了水里。
他饶有兴致地等了一会儿，好像在看他说的这番话会对对面河岸上的那些鹿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接着他又咆哮起来：“现在丛林已经变成了这些裸露的小崽子们的地盘了，看着我，人类的小崽子！”
于是莫格里很大胆地盯着老虎谢里汗，可是一分钟后，谢里汗就很不自在地转了个身，避开了莫格里的视线。他一边继续喝水，一边低声说道：“人类的小崽子，人类的小崽子，这个小崽子既不是人也不是动物，不然他肯定会害怕我的。以后我可能还要受他控制，请他去喝水，唉！”
这时候巴吉拉直直地看着莫格里的双眼说：“会有那么一天的，会有那么一天的！呸！谢里汗！你又把什么罪恶带到了这里？”
谢里汗低下了头，下巴没入了水中，他身上那一道道条纹就顺着流水浮动着。他说：“人类！一个小时之前我杀了一个人！”说完他又继续咕咕哝哝地咆哮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对面的那群动物一直在来来回回地摇摆着，接着出现了一个低低的声音，那个声音很快就变成了大叫：“人类！人类！他杀了人！”接下来，那些动物全都看向了野象哈蒂，希望他可以主持公道。可是哈蒂面不改色，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哈蒂从来都不会冲动，他只会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情，这也是他可以活这么久的原因。
巴吉拉看见他们这样反应，轻蔑地说：“在这时候杀一个人算什么！还有什么其他有趣的事情吗？”巴吉拉说完后从浑浊的河水中走了出来，用豹子们特有的方式甩了甩每个爪子。
这时，谢里汗那可怕的声音又冒了出来：“我可不是因为找不到吃的才去杀那个人，我是因为想杀所以就杀了。”
听完这句话，野象哈蒂那双警惕的白色小眼睛终于朝着谢里汗的方向看了过去。只听谢里汗慢吞吞地说：“的确是因为我想杀人，现在我想喝饱水，然后把身上洗干净。应该没有谁会阻止我吧？”
巴吉拉的背开始慢慢地弓了起来，就像是在风中弯曲的竹子一样。可是哈蒂抬起了他的鼻子，平静地问道：“你是因为想杀人所以就杀了人？”
谢里汗想，为了不惹麻烦，最好还是回答他，于是恭敬地回答说：“是的，这可是我的权利，是属于我的夜晚。尊敬的哈蒂，我想你很清楚。”
“是的，我知道。”哈蒂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那现在你喝水喝饱了吗？”
“是的，今天已经喝饱了。”
“那你就赶快走吧！这里是喝水的地方，不是你狂妄的地方。也只有你才会在这个时候吹嘘自己所谓的权利，现在我们、人类，还有丛林里的所有动物都在遭受劫难，你难道不知道吗？谢里汗，别管你身上有没有洗干净，赶紧滚回你的老窝吧！”
野象哈蒂最后说出的那句话听起来就像号角发出的声音一样，在场的所有动物都听得清清楚楚，都感受到了哈蒂的威严。接着，哈蒂的三个儿子都放慢了自己行走的速度。其实没有必要这样，因为听完哈蒂的话，谢里汗就再也不敢咆哮了，而且很快地溜走了。他知道，应该说所有的动物都知道，即便到了最后的最后，野象哈蒂依旧是整个丛林的王者。
莫格里看见谢里汗走了之后，对着巴吉拉的耳朵窃窃私语：“哈蒂刚才说的权利是什么意思？丛林法则不是说杀人是一件可耻的事吗？可是哈蒂怎么说——”
巴吉拉打断了他的话说：“小兄弟，你直接问哈蒂吧，我不知道。不管是不是权利，如果刚才哈蒂没有说那些话，我也会给屠夫谢里汗一个教训的！他刚杀完一个人，接着就来到了和平岩，然后还吹嘘这件事，这可是走狗们才会干的缺德事。另外，他把这里珍贵的水都弄脏了。”
听完巴吉拉的话，莫格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终于鼓起勇气问哈蒂：“尊敬的哈蒂，谢里汗刚才说的权利是什么意思？”
莫格里的话在河流两岸回响着。其实，除了巴鲁，丛林里所有的动物都对这个问题很好奇，不能理解刚才看到的一幕。巴鲁一脸沉思的表情，他好像知道谢里汗说的是什么意思。
哈蒂缓缓地开口回答说：“这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了，比这片丛林存在的时间还要久远。你们都保持安静，我会把这个故事告诉你们的。”
接下来，河岸上的那些野猪与水牛们相互拥挤着，想要占一个好位置来听故事，他们的头领一个接一个咕哝着说：“好，我们准备好了。”
这时，哈蒂开始大步往前走，直到靠近和平岩，河流里的水只没到他的膝盖。哈蒂靠在了和平岩上，和岩石接触的皮肤都皱了起来，所有动物都能看见他那黄色的象牙。哈蒂果然是丛林之王。
哈蒂说：“孩子们，你们都知道我们最怕的就是人类。”
哈蒂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见有的动物低声喃喃自语，点头赞同。巴吉拉对莫格里说：“小兄弟，这个故事和你有关。”
莫格里困惑地反问道：“和我有关？我和你们都是一样的，我们是人类的敌人，我和人类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候，哈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可是你们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害怕人类。我来告诉你们原因。在丛林刚出现的时候——谁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时候，丛林里的所有动物都生活在一起，谁也不害怕谁。那时候没有干旱，树上会有树叶、花朵，还能结出果实。我们那时候也只吃树叶、花朵、草、野果和树皮。”
巴吉拉咕哝道：“真庆幸我不是在那时候出生的，我可不吃树皮，树皮对我来说只是把爪子磨得更锋利的工具而已。”
“当时的丛林之王是第一头大象，名叫塔。塔用他的鼻子把整个丛林从深水里拉了出来，用他的象牙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深沟，于是就出现了河流。他用脚用力踩踏的地方就变成了清澈的池塘。当他用鼻子吹气的时候，前面的树就会倒下。就这样，大象塔造就了丛林，所以我知道了这个故事。”
这时，巴吉拉低声说：“过了这么久，大象还是这么胖。”坐在他身边的莫格里听完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蒂没有理会莫格里，继续说道：“那时候可没有玉米、甜瓜、辣椒和甘蔗之类的植物，也没有你们现在看到的那些人类的小房子。丛林里的动物们都生活在一起，对人类还一无所知。可是慢慢地，动物们开始为了食物争吵，虽然他们都有足够多的食物。但他们慢慢变懒了，只想在自己的窝附近找食物。你们想想看，在春天雨水很充足的时候，我们是不是都是这样做的？第一头大象塔那时候还在忙着创造新的丛林和把河流引到河床里，他不可能去到所有地方，管理丛林里的所有事情。于是他创造了第一只老虎，也就是老虎们的祖先，让那只老虎来做丛林之王，由他来裁判，去解决丛林里的动物们的所有争吵。那时候，第一只老虎和其他动物一样，只吃水果和草。他的个子和我差不多，而且他看起来非常漂亮，全身都是那些藤蔓所开的花的颜色。在那段丛林刚被创造出来的美好时光里，老虎的背上可没有一道道的条纹，丛林里的所有动物看见老虎也不会害怕。不过，当时老虎说的话就是整个丛林的法则。可是你们记住，我们那时都是和平地生活在一起的。”
“可是有一天晚上，两只公鹿因为食物打架，就像你们现在会用自己的角和腿打架一样。据说，当这两只公鹿来到第一只老虎面前理论的时候，老虎正躺在花丛里。其中一只公鹿用自己的鹿角推了推老虎，而发怒的老虎忘记了自己是第一只老虎，也忘记了自己是丛林里所有动物的领袖。只见他朝那只公鹿扑了过去，然后咬断了他的脖子。”
“在那个晚上之前，没有任何动物被杀死过。当第一只老虎回过神来看见自己的所作所为，闻到了死去公鹿的鲜血的气味时，他就变得像傻子一样，一下子逃到了北边的沼泽地里。接下来，丛林里的动物们就没有裁判了，大家又开始因为各种问题而互相打斗。大象塔听到动物们的打斗声之后，又回到了丛林里。大家把第一只老虎杀死公鹿的事告诉了塔，但是大家的说法都不一样。当塔看见那只死去的公鹿躺在花丛中的时候，他问大家是谁杀死公鹿的。丛林里的动物们都没有回答，因为大家闻到了血的气味后就都变得像傻子一样了。他们围成一个圈来来回回地跑着、跳着、大叫着，还不停地摇着头。于是塔给所有的树木下了命令，让他们都变矮一点，又命令那些藤蔓标出谁是杀死那只公鹿的凶手，这样他才能知道真相。接着，大象塔对丛林里的动物们说：‘谁将会成为新的丛林之王？’这时候，一只生活在树上的灰色猿猴跳到了塔面前，猿猴说：‘我将会成为丛林之王。’塔听完猿猴的话之后笑了起来，他说：‘那就这样吧！’之后，塔就非常无奈地离开了。”
“孩子们，你们都知道灰色的猿猴，他们以前跟现在没什么两样。一开始，猿猴还摆出一副聪明智慧的样子，可是很快他就开始在树上抓来抓去、跳来跳去了。当塔再次回到丛林的时候，他看见灰色的猿猴倒挂在一根树干上，嘲笑着那些站在树下的动物。当然，那些动物也嘲笑着灰色的猿猴。所以，在灰色的猿猴作为丛林之王的时候，丛林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法则，只有一些胡言乱语。”
“看到这样的情况，塔把丛林里的所有动物都召集在一起，他说：‘你们的第一个丛林之王给丛林带来了死亡，第二个给丛林带来了耻辱。现在是确立法则的时候了，我们谁都不可以违反这个法则。现在你们要知道什么是恐惧，当你们找到恐惧的时候，你们就会知道，恐惧才是你们的统领，你们都要服从于他。’于是，丛林里的动物们就问：‘什么是恐惧？’塔回答说：‘你们自己去寻找答案吧！’接下来，所有的动物都在丛林里来来回回地寻找着塔所说的恐惧。然后，水牛们——”
站在沙滩上的水牛头领玛萨听见哈蒂说到自己，叫起来说：“啊？”
哈蒂接着说：“是的，玛萨，最后是水牛们发现了恐惧。他们带回了消息，说恐惧就坐在丛林里的一个洞穴中，他身上没有毛发，而且用两条后腿走路。接着，丛林里的所有动物都跟着水牛们去了那个洞穴。恐惧就站在洞口，就像之前水牛们说的那样，他身上没有毛发，而且用两条后腿走路。当他看见动物们的时候，他大叫了起来。恐惧的叫声让丛林里的动物们非常害怕，而且以后，只要动物们听到那个声音就会觉得害怕。于是动物们都逃开了，大家互相拥挤踩踏着。我听说，那天晚上，丛林里的所有动物都没有像之前那样全部躺在一起，而是每种动物都分开来。也就是说，野猪和野猪睡在一起，鹿和鹿睡在一起，他们的鹿角和蹄子都靠在一起。他们开始害怕其他的动物。只有第一只老虎不在，因为他还躲在丛林北边的沼泽地里。后来，当他听说了大家在那个洞穴里看见恐惧的事后，他说：‘我要去看看那个东西，然后把他的脖子咬断。’然后，第一只老虎跑了整整一晚上，最后终于来到了那个洞穴的洞口。可是周围的那些树，还有地上的藤蔓都还记得塔下的命令，于是树木都放低了自己的枝叶，而藤蔓在第一只老虎身上做了标记。只见第一只老虎的背上、肚子上、额头上和脸上都是那些标记。只要老虎碰到了树枝和藤蔓，就会在他那黄色的身体上留下一道条纹。直到今天，那些条纹还一直留在老虎后代的身上。当第一只老虎来到那个洞穴的时候，身上没有毛发的恐惧伸出了他的手，然后说老虎是‘夜晚出现的条纹怪物’。显然，第一只老虎也害怕恐惧，只见他惊慌地咆哮着跑回了那片沼泽地。”
莫格里听到这里，小声地笑了起来，他的下巴还泡在水里。
哈蒂没有停顿，接着说：“第一只老虎逃走的时候叫的声音非常大，塔也听到了他的叫声，然后塔说：‘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第一只老虎抬起头，看着之前那个新创造的天空——现在天空看起来已经很老了，愤怒地说：‘啊！塔，把我的力量还给我！我在所有丛林动物的面前丢了脸。我居然在一个没有毛发的怪物面前逃走了，他还给我起了一个耻辱的名字。’塔问：‘你怎么丢脸了呢？’老虎回答说：‘因为沼泽地里的泥土糊在了我身上，恐惧看到了我这副丑样。’塔说：‘你先去水里洗一洗，然后再在潮湿的草地上打个滚儿，如果是泥土的话，这样就可以去除了。’于是第一只老虎就跳到了水里，然后在草地上不停地打滚儿，直到丛林的样子在他眼里直打转。可是即使这样，老虎身上的那些条纹也丝毫没有消除。塔看着老虎笑了起来。这时，老虎说：‘我到底做了什么？我身上怎么会有这些条纹？’塔回答说：‘你杀死了那只公鹿，是你把死亡带到了丛林里。因为有了死亡，恐惧也就出现了。然后，丛林里的动物们就开始互相害怕，就像你害怕在洞穴里见到的没有毛发的恐惧一样。’老虎不解地问：‘他们不可能会怕我的，我们从最开始就生活在一起了。’可是塔说：‘那你就去看看吧！’于是，第一只老虎就到处乱跑，然后大声地叫着他看到的鹿、野猪、黑豹、豪猪，还有丛林里的其他动物们。所有的动物一看到他们之前的领袖就立刻慌忙地逃开了，因为他们都很害怕。”
“第一只老虎只能闷闷不乐地跑了回来，他所有的骄傲都失去了。他用头撞着地面，用脚踢着地上的土，难过地说：‘啊，塔！请记住我曾经是丛林之王！不要忘记我！让我的后代记住我曾经不会害怕任何东西！’塔听完之后回答说：‘我会答应你的，因为我们共同见证了丛林是怎样创造的。为了你和你的后代，每年都会有一个夜晚，这个夜晚就像那只公鹿被杀之前一样。在那个晚上，如果你碰到了那个身上没有长毛的叫作“人类”的东西，你不会害怕他，他反而还会害怕你，以为你还是丛林之王，还是所有动物的领袖。在那个晚上，在人类害怕的时候，你要宽恕他，因为你已经知道什么叫作恐惧了。’第一只老虎回答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可是，当第一只老虎去喝水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身上和背上的黑色条纹，他想起了全身没有毛发的人类是怎么叫他的，老虎立刻变得火冒三丈。后来，他在那片沼泽地里整整生活了一年，等着塔实现他的承诺。”
“有一天晚上，当圆圆的月亮照亮了整个丛林时，第一只老虎知道，大象塔说的那个夜晚到了。于是他跑到洞穴里去见没有毛发的人类。果然像塔说的那样，人类一看见第一只老虎就吓得倒在了地上。可是老虎打了人类，把他的背给打断了。老虎认为，丛林里只有一个这样的没有毛发的人类，于是他杀了这个叫作恐惧的人类。之后，第一只老虎听到了什么声音，原来是塔从北边的树林里走了过来。老虎听见了大象塔说话的声音，就像你们现在听到的声音一样——”
这时，从远处那些干枯、满目疮痍的山峰那里传来了滚滚的雷声，可是接下来并没有下雨，只有一道道闪电划过山脊。于是哈蒂接着说：“塔对第一只老虎说：‘这就是你答应我的宽恕吗？’第一只老虎舔了舔嘴唇，理直气壮地对塔说：‘怎么了？我可是杀了恐惧啊！’塔气愤地说：‘噢，你这个无知的笨蛋！你已经解开了死亡的脚镣，它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死去。你已经教会了人类怎么去屠杀！’老虎身体僵硬地站在他杀的人身边，说：‘他就像我杀死的那只鹿。现在没有恐惧了，我要再次成为整个丛林的领袖！’可是塔回答说：‘丛林里的动物们再也不会理你了。他们不会踏上你走过的路，不会在靠近你的地方睡觉，不会跟在你身后，也不会在你的窝周围寻找食物了。只有恐惧会一直跟着你，而且你还看不见他。他会把你脚下的土地分裂开，他会让藤蔓都爬到你的脖子上勒死你，那些树都会长得很高很高，你想逃命却怎么也爬不上去。最后，当他老的时候，他会扒下你的皮来包裹他的孩子们。你对他这么残忍，他也会对你这么残忍！’可是听完塔说的这些话之后，第一只老虎依旧非常勇敢，因为他知道，现在还是属于他的那个夜晚。他对塔说：‘你的承诺终究还是兑现了，可是恐惧总不能抢走这属于我的夜晚吧？’塔回答说：‘就像我之前说的，这个夜晚的确是属于你的，可是你要为这个夜晚付出代价！你已经教会了人类屠杀，人类学东西可是很快的。’第一只老虎毫不悔改地说：‘他现在就在我的脚下，他的背已经断了。让整个丛林都知道是我杀了恐惧吧！’塔听完之后笑了起来，他说：‘你只是杀了很多人中的一个而已，我想你应该告诉整个丛林，你的夜晚就要结束了。’果然，从恐惧第一次出现的那个洞穴里又走出了一个没有毛发的人类，他看见了被第一只老虎杀死的那个人，而第一只老虎就在死去的人身边。那个人手里拿着一根一端很锋利的棍子——”
“他们会丢那种可以在身上留下伤口的东西。”豪猪伊库一边说一边在河岸边发出沙沙的声音。豪猪可是冈德人非常喜欢吃的动物，冈德人把豪猪叫作“呼罗”。豪猪伊库见识过那些矮小的冈德人使用的斧头，当人们抛起斧子的时候，就像是一只蜻蜓在天上旋转一样。哈蒂接着说：“那是一根锋利的棍子，就像现在人类布置在陷阱周围的那些棍子一样。那个人把棍子朝第一只老虎扔了过去，于是棍子就深深地插进了第一只老虎的身体里。和塔说过的一样，第一只老虎只能一边痛苦地咆哮着，一边在丛林里跑来跑去，直到他把棍子给拔了出来。所以，从那时候起，丛林里的所有动物就知道，那些全身没有毛发的人类可以从很远的地方来袭击动物。动物们对人类的恐惧又进一步加深了。这一切都是因为第一只老虎教会了人类屠杀，人类可以那样伤害第一只老虎，那他们也可以伤害丛林里的其他动物。”
“于是人类用绳套、陷阱、隐藏的圈套、飞起来的棍子，还有那些从白色的烟雾中出现的、非常刺人的、可以飞的东西（哈蒂说的是枪）来对付我们。他们还用其他的方法把我们赶到空旷的地方去。然而，每年都有一天晚上，那些没有毛发的人类会害怕老虎，就像塔说的那样。可是，只要过了那个晚上，老虎依旧很害怕人类。只要人类发现老虎，他们就会杀了老虎，想想当时第一只老虎是怎么被欺负的吧。而对于丛林里的其他动物，那些令他们恐惧的人类日日夜夜地在丛林里走动……”
有一只鹿想到自己也是丛林的一分子，突然感叹道：“唉，唉！”
哈蒂认真地说道：“只有出现更大的恐惧的时候，我们丛林里的这些动物才可以不用担惊受怕，然后，大家就可以聚集在一个地方了，就像我们现在一样。”
莫格里说：“人类每年只有一个夜晚会害怕老虎吗？”
“只有一个晚上。”哈蒂回答说。
“但是我——但是我们——但是丛林里的所有动物都知道，老虎谢里汗在一个月里就杀死了两三个人啊？”
“他是这样做过，但每次谢里汗攻击人类的时候，都会从人类后面扑过去，而且把头转到一边，因为他非常害怕。如果人类看着他的话，他就会逃跑。可是在每年的那一个夜晚，老虎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到人类的村子里去。他走在人类居住的村子中，然后强行闯入人类的屋子。人类都会被吓坏，接着老虎就开始杀人了。那个晚上，老虎只能杀一个人。”
“啊！”莫格里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水里翻了个身，“现在我知道谢里汗为什么叫我看着他的眼睛了。他那样做可没有好处，因为我看他的时候他都没法保持镇定，而且——我肯定我没有在他脚下摔倒过。但是我不是人，我是狼。”
“老虎知道那个夜晚是哪一天吗？”巴吉拉低哑的嗓子里冒出了这句话。
“他不知道，等到月亮将夜间的迷雾拨开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有时候是在干燥的夏夜，有时候是在潮湿的雨季。那时候我们都不会害怕了。”
听完哈蒂的话，鹿群开始难过地呜咽起来。
巴吉拉却很古怪地笑了起来，他向哈蒂问道：“人类知道这个故事吗？”
“没有任何人知道，只有老虎、我们，还有第一只大象塔的子孙们知道。现在，所有在这条河流附近的动物听我说过之后也都知道了。”
说完，哈蒂把他的长鼻子伸进了水里，看来他不想再说话了。
莫格里转过身对巴鲁说：“可是，可是，可是，为什么第一只老虎不接着吃草、树叶，还有树枝呢？他只是咬断了公鹿的脖子，可并没有吃那只公鹿的肉啊？后来他怎么又吃肉了？”
巴鲁回答说：“人类的小崽子，那些树还有藤蔓都在他身上做了记号，所以我们现在看见的老虎身上都会有一道道条纹。老虎再也不会吃植物了，而且从那天起，老虎开始报复那些吃草的动物们，比如鹿，还有其他的食草动物。”
“难道你听过这个故事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
“因为丛林里的故事太多了，要是一个个说的话，怎么都说不完的。人类的小崽子，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