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猛在县衙命衙役对张县尉行刑之时,在曹主簿府门前,有一人神色慌张,匆匆的进了府门。
曹主簿见到那人,气定神闲的问道:“县衙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那人刚刚一阵奔跑,还没喘过气来,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张县尉被王猛给抓了,现在正在对他用刑!小的见形势不好,就立刻前来禀报了!”
曹主簿道:“知道了。你再去继续监视,有什么情况就立即来向我汇报!快去吧!”
那人拱手作礼道:“小人遵命。”然后便转身疾步奔出!
等那人走后,曹主簿突然露出了一丝邪笑,嘴中喃喃道:“王猛,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他转身对身后的下人道:“张县尉家的银钱都尽数搬出来了么?还有他家的家眷都安置妥当了么?”
那下人道:“回老爷,一切遵老爷吩咐,都已办妥了!”
听到下人回话,曹主簿也算是放下了心,悠哉的躺在椅子上,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才能将王猛治住!
想着想着,他不禁觉得对张县尉有一丝愧疚,自己与他一起在这始平做官已经数年了。虽然平日里交往不深,但是张县尉却对自己言听计从。这次更是听自己的计策,亲自与王猛交锋!
这次被王猛施以重刑,恐怕性命难保。他舍身相信自己,自己还将他财产家眷都给吞没了,实在是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混账了。
不过转眼他便心安理得了起来,这本是弱肉强食的世道,他张县尉没有脑子,他就只能成为刀板上的肉!而自己这么有智慧的人,当然应该坐享其成了!
他想到这里,不禁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他的笑声里泛出一股邪气,他的面容让人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狰狞!让周围的人不禁觉得从双耳渗入一股凉气,使人颤栗!
就在曹主簿正在得意的时候,刚才前来传消息的人又来到了他的跟前,像是有些惊吓的说道:“大……大人,张……张县尉被……被打死了!”
曹主簿从椅子上一下子站起,故作惊讶道:“什么!你说什么?”
那人又再一次说道:“张县尉被打死了!”
曹主簿脸色一变,说道:“就在衙门里打死的?”
那人回道:“对啊,衙门口的百姓都看到了!”
曹主簿故作生气道:“好……好你个王猛啊!没有上报,就敢擅杀官吏,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看来要治你已经不需要再等待时机了,就这一条,就能要了你的命!”
曹主簿吩咐道:“拿纸笔来,我要写信!”
不一会儿,笔墨纸砚便已备好,只见曹主簿写道:“始平令王猛,滥用职权,屠戮良民。又于县衙之中,鞭死县尉,引得群情激愤……”
写完之后,连忙装好,交于府上贯常来往长安通信的下人,叮嘱道:“速将此信送到长安,得到回信便快马赶回!”
那人回道:“小人明白!”
等那送信的人走了,曹主簿又吩咐那在衙门口监视的人道:“你随我一起到巴府去,将县衙情形详细与巴老爷说说!”
说完,两人便一同朝巴府赶去!
而县衙那里,在看到王猛对张县尉施刑之后,百姓对王猛惩治恶人的决心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他们渐渐相信王猛能为百姓做主,能做到他刚到任时所作的承诺!
在张县尉被打得断气之后,李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虽然知道王猛在百姓心中树立形象的目的已经达到,但是张县尉的死可能会让这一切产生许多变数!
李化对王猛说道:“大人,现在审无可审,不如先退堂吧!”
王猛见李化神色似乎有些紧张,肯定是有什么缘故,不过现在也不好多问。又考虑到李化说的也有道理,便拿起惊堂木一拍,说道:“行刑已毕,将犯人押入监牢,退堂!”
退堂回到内衙,王猛问道:“刚才见师兄脸色不好,可是遇到什么急事?”
李化道:“师弟如今打死了张县尉,难道就不怕受到怪罪么?”
王猛笑道:“他罪恶滔天,罪在当斩,如今留了他个全尸,已算是对得起他了。小弟相信以陛下之圣明,必能明察秋毫,谅解今日之举!”
这时张玉道:“夫君虽然心中无愧,可是终究抵不过那悠悠之口,到时传到陛下耳中,许就没有几分是真实的了!而且夫君素来为权贵所嫉,这次正好给了他们机会,要是他们诬赖上告,你说陛下会听谁的呢!”
王猛听张玉说完,心想她不愧是出身于官宦之家,对这官场上的事还是看得比较真切!自己这一次行事可能真的有些鲁莽了,不过既然已经发生,已然扭转不了,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猛对张玉说道:“玉儿所虑正是,等我起草一份奏章,将这始平城里的事据实上报,我相信只要陛下了解其中曲折,必然不会偏听偏信的!”
就在王猛将奏章写好,交给衙役送出后不久。在巴府,曹主簿和巴老爷正谈到如何组织人一起到长安去上告王猛。那送奏章的衙役竟然进了巴府的大门!
那人进到巴府,拱手笑道:“老爷一早派我到衙门口守着,真是英明啊!那王猛竟无意中选中了我来当衙役,现在又将奏章送到我的手上,也活该他要遭殃了!”
巴老爷道:“哦?快把他的奏章拿来我看!”
那衙役将奏章递上,然后静站在一旁等着!
只见巴老爷和曹主簿看完之后,曹主簿笑道:“这王猛还想上章自辩,妄图摆脱罪责,如今奏章在我等手里,他已然是棋输一着了!哈哈哈……”
巴老爷见那人还在等待,说道:“你暂且就在府中住下,这两日不要露面。这次扳倒王猛,我给你记上一功,你去吧!”
那人告退后,巴老爷又对曹主簿说道:“王猛既然知道上章自辩,那必然是已经做了准备。看来这事还要快些处理,打他个措手不及,要是等他缓过劲来,对我们怕是有诸多不利!”
曹主簿道:“巴老爷放心,我已经快马送信道长安,相信明日便会有结果了!”
长安城在烈日的烘烤下变得十分燥热,百姓们都在家里躲避着这正午的火热,这时长安城的街道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不知是天生的敏感还是被这乱世烟云变得谨慎起来,百姓们都感觉到或许又要有大事发生了!
只见那马绝尘而去,驶入长安的中心。骑马那人进入一座豪宅大院,这里正是当朝贵族的聚集玩乐之地!
那些人在见到来人送的信,本来被这燥热的天气所引起的烦躁似乎一下子就一扫而空了。因为他们认为对自己有威胁的王猛就要死到临头了,就算不死也别想再做官了!
他们几人商议之后,对来送信的人说道:“回去告诉曹主簿,稳住王猛。等我们的消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另外让他即刻率领百姓前来长安上告,我等可为他打个头阵!”
那人闻言,便向众位告辞,快马回始平去了!等他走后,那院内又起了一阵声音!
“我等何时前去见驾为好呢?”
“不如就趁现在,这事拖不得!”
“这时前去,恐有构陷之嫌,还是等明日吧。不然陛下还以为我等在始平布有眼线,联合陷害王猛,坏了大事就不妙了!”
“也好,就依大人所言!”
那人赶回始平的时候,已然是快要日暮了。一日的奔波早已把他的屁股给颠的不行,现在走起路来都有些隐隐发疼。但是他却丝毫不敢停留,他是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喊累喊疼呢!
强忍住疼痛,一路小跑到曹主簿面前,将话带到,他才终于听到了他此时最想听的话“你去休息吧!”
曹主簿暗暗自喜,他为有这样的下人而感到骄傲,也为自己能揣摩到上面的意思而感到自豪。
如今刻不容缓,他要亲自带着忠于自己的百姓道长安去告状,这些人既能证明王猛的暴虐,也能证明自己的功绩,让自己能够在那些掌权的贵人眼中博得一丝地位!虽然这种地位在他们眼中不算什么,但是在始平,那就相当于尚方宝剑!
要彰显自己的忠诚与能力,那么最有效的途径就是满足上级的一切需求,让他们对自己加以肯定。所以曹主簿决定要带着那些百姓连夜赶路,争取明日一早便能赶到长安,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自己的执行力!
就在曹主簿一行人离开始平城的时候,在县衙的王猛也得到了消息。他知道这时对手在反击,但是自己现在却苦于人手不足,无法阻拦,他只能将赌注压在苻坚身上,压在他所辅佐的明主身上。
也许苻坚在看到了王猛送上的奏章之后,会不顾大臣的状告相信王猛,甚至有可能惩罚那些诋毁王猛的大臣!但是可惜的是王猛的奏章现在也许已经变成了一小堆灰烬,留在了始平城的巴府,又如何能为他证明什么呢!
第二日,宣政殿中,正在处理政务的苻坚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知道又是那些自恃功高,又不守规矩的贵族大臣们来了。
他有些不解,自王猛走后,好不容易消停了的这群人怎么又突然到了这里!难道是又出了什么事么,可是自己为什么没有得到一点消息呢!
门外的喧哗之音渐渐靠近,那些人也不等通报,便一个个的走进了宣政殿,似乎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苻坚的心里虽然十分不高兴,但是念着这里的人大多数是长辈,也压住了心中的火气,看他们要干些什么!
他们虽然敢不经通报便进殿,但是见到苻坚,还是俱都跪下行礼道:“臣等参见陛下!”
苻坚见他们还是守着君臣之礼,气也消了一些,说道:“诸位爱卿请起,今日一早便来见朕,可是又要事上奏?”
其中一名年纪最大的人上前道:“陛下英明,臣等确有本要奏。臣等要参始平令王猛,参他在任上残暴不仁,杀戮百姓,鞭死县尉,目无王法!”
苻坚一听,突然之间有些懵了,王猛残暴不仁?杀戮百姓?鞭死县尉?这可能吗?他虽然对这些话充满了怀疑,但是看到这些人神情自若,似乎手里捏着十足的证据一样。
这时的苻坚不免有些犹豫了,难道王猛真的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吗?难道他以前所说的为民着想都是拿来欺骗自己的吗?苻坚想得越多,对王猛的怀疑就越多。
但是他知道,这里的这些人,都是王猛的对头。他们的利益被王猛给侵犯了,他们也许就是想借此机会来除掉王猛。要是自己听信了他们的话,难以后谁还愿为自己所用呢!
苻坚思索半天后,终于开口道:“卿等参核王猛,可有实证,若敢诋毁污蔑,朕定不轻饶!”
那大臣正色道:“老臣岂敢欺瞒陛下,倒是那王猛妄图蒙蔽上听。如今有始平县百姓为证,他们均是亲见王猛杀人的证人,如今就在宫外候旨!”
苻坚一听原来竟是有人告到了长安,看来这事多半是属实的了。既然他们敢来上告,必然和这些大臣所言差不多,见与不见已没什么差别!他说道:“让他们都回去吧,朕就不见了!”
众人见苻坚似乎已经相信了他们的话,但是却没有给王猛判决,又问道:“臣斗胆请问陛下,王猛该当如何处置!”
苻坚知道这些大臣是不得到结果不肯罢休的,现在若是罢免王猛,肯定让这些人称心如意了。可是自己却落得个目光短浅,识人无术的恶名。况且当时是王猛自己请求出任的,总应该让王猛来辩解一番吧,让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苻坚心生一计,说道:“王猛若是真如卿等所言,自是应该罢免问罪。不过朕以为如此尚不能泄愤,要把他押到长安,让我好好骂上一顿,才能解我心中之气!”
那群大臣一听苻坚说完,马上齐声道:“臣等领旨,定将王猛槛车押到长安!”
等那群大臣都离开后,苻坚坐在龙椅上叹息道:“景略啊,希望你能给朕和百官一个令人满意的交代!可千万别让朕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