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观看凤凰心切,又没有銮驾随行,苻坚和苟氏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赶到了东阙。
在路上苟氏跑了一会儿,又催促道:“皇儿快点,错过了这难得的祥瑞可不好了。”
苻坚只得赔笑道:“上天看母后如此心诚,也会让凤凰多停留一会儿,让母后不留遗憾。”
苟氏道:“但愿如此吧,咱们在快点,就快到了。”
就在苟氏这句话说完,忽听一声响彻云霄般的鸣叫,苻坚和苟氏闻声更是加快了步伐,不敢有丝毫迟疑。
就在离东阙近百米的地方,苟氏终于停下了脚步,她抬头望着东阙的屋檐,欣喜道:“皇儿快看,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鸟凤凰,果然与众不同,美丽非凡。”
苻坚这时也注视着徘徊在东阙之上的一对凤凰,只见它们神光熠熠,全身焕发着绚丽的光彩,神圣的形象尽显无疑。
苻坚也喜道:“果真是天降祥瑞,非凡鸟可比!”
苟氏道:“咱们再走进些,好好欣赏下这凤凰的神采。”
苻坚道:“好,儿臣这就陪母后去。”
苟氏和苻坚刚刚踏出脚步,身旁的一个宦官道:“太后、陛下,这凤凰似要飞走了。”
苟氏闻言大惊,当即停下脚步,见那盘旋在空中的凤凰似有飞走之意,有些失落的道:“想是凤凰听知我等心意,不愿靠近凡人,想要离去。只可惜这难得的机缘,却不能仔细的欣赏下神鸟的风姿,真是遗憾啊。”
苻坚道:“母后亲见凤凰,也是上天之眷了,何必非要细看呢。何况这神鸟终非凡物,要留下些神秘感,才能让世人心存敬畏。母后你看,凤凰现在还未走,许是想让母后稍稍满足心中之愿。”
苟氏一直望着凤凰,听了苻坚的话,笑道:“果真如皇儿所言,凤凰真的没有走。”
苻坚道:“这难得的景象,母后就请看个够,也好不留遗憾。”
苟氏闻言,也不在说话,专心欣赏这一对凤凰在空中飞舞的奇景,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大秦能够越来越强盛,而苻坚能成为古往今来的第一明君,当然还有她和表哥情义的天长地久。
这一对凤凰又盘旋一会儿后,终于比翼齐飞而去,留下苻坚和苟氏带着一行随从伫立在旷地之上,像是仍在目送凤凰离去一样。
苻坚看苟氏若有所思,笑道:“这凤凰已经飞远了,母后还在想着什么呢?”
苟氏刚刚想到他和李威之事,不禁有一种被人发现秘密的感觉,心中不禁有些害怕,说道:“没……没什么,只是凤凰走了,有些失落罢了。”
苻坚一时也不疑有它,笑道:“不曾想今日能看到如此奇景,天降祥瑞,儿臣想大赦天下,母后以为如何?”
苟氏道:“凤凰翔集,正是天眷大秦,陛下此时降惠黎民,也是顺天应民,哀家当然是支持的。”
苻坚道:“既然母后没有异议,那儿臣这就送母后回宫,然后再亲写诏书,颁告天下。”
苟氏道:“今日皇儿已经陪哀家这么长时间了,就不劳烦皇儿了。而且哀家还想到处走走,皇儿先去忙正事要紧。”
苻坚心想既然苟氏不愿回宫,就让她到处走走,散散心,这大赦之事还是尽快办理的好。
苻坚道:“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苻坚带着几个随行的宦官往露台而去,走着走着,苻坚对身旁的宦官道:“速去传朕旨意,请阳平公苻融和尚书仆射王猛进宫议事。”
那宦官道:“小的遵旨。”
说完便疾步离去,跑到宫门口,才想起苻融和王猛多半都在尚书省、中书省办公,自己为何要舍近求远。这才赶忙折返,先往中书省走去。
果然这宦官在中书省见到了王猛,见他正在处理公务,一脸焦急的说道:“王大人,请先放下手中的事,随小的进宫,陛下有急事宣您。”
王猛闻言,问道:“敢问黄公公,不知陛下宣我所为何事?”
这黄公公虽然知道苻坚是为什么招王猛进宫,但还是不多言,说道:“这个王大人进宫就知道了,小的只知道不是坏事。小的还要去宣阳平公,大人是随小的一同前去,还是先行入宫?”
王猛道:“既然要等阳平公,那我还是随公公一同前去吧。”
两人来到尚书省,向苻融说明来意,苻融自然也不敢迟疑,当即动身进宫去了。
等苻融和王猛进入宫禁之内,隐约听到宫里的宦官、宫女在谈论着什么,但等见到黄公公的时候,一个个都将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深怕被他听到一样。
但尽管如此,王猛和苻融还是隐约听到了一些内容,其中出现得最多的便是凤凰一词。苻融和王猛都感到十分奇怪,在对视交流之后,王猛道:“黄公公,若是我猜得不错,此次陛下宣我与阳平公进宫,恐怕与这凤凰有关。”
那黄公公笑道:“王大人猜得不错,赖陛下圣明,天降祥瑞,凤凰集于东阙,这才召两位入宫议事。”
苻融道:“既然鳄鱼纹,乃是天大的喜事,为何刚才问你,却又支吾不言?”
黄公公道:“还请阳平公莫怪,这事如今还是机密,外间不得而知,故而小的不敢明言。如今被宫中这些不懂规矩的人泄露了秘密,还请两位大人帮忙遮掩一番。”
王猛和苻融皆是有些不解的对视,这明明是天大的好事,为什么还要秘而不宣呢,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他们知道就算再问下去,这黄公公也不一定会说出他们想听的话,也就不再问下去,因为等会他们就会知道。
王猛和苻融进入露台殿中,见苻坚正在拿笔思索,这时见他俩来了,连忙放下笔道:“两位爱卿来了。”
王猛和苻融同时行礼道:“臣叩见陛下。”
苻坚道:“两位爱免礼,来人啊,赐座。”
一旁的侍从将座椅搬来,苻坚道:“两位爱卿请坐。”
王猛和苻融道:“谢陛下赐座。”
等两人坐下,苻坚又高声道:“你们都退下,朕要和两位爱卿商议要事,谁也不准进前打扰。”
众侍从齐道一声:“是。”便退出了殿外,顺便关上了殿门。
见苻坚如此神秘,苻融和王猛更加感到不解,但是还是忍住没有发问,因为他们知道苻坚这么做定然有他的道理。
苻坚道:“两位爱卿可知朕此次宣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王猛和苻融机会同时道:“臣不知。”
苻坚笑道:“真的不知?”
苻融道:“方才听人说道凤凰,想必陛下是因此而召唤臣等的吧,其他的臣弟实在不知。”
苻坚似有些吃惊的道:“不想消息传的如此之快。”
王猛道:“陛下放心,这事臣等是进宫之后才听见了只言片语,外间并不知情。不过这凤凰出现,乃是大喜之事,陛下何必怕外人得知呢?”
苻坚道:“朕非但不怕让外间知道,反而正是想要天下百姓都知道,只是不希望通过流言四传让天下得知罢了。”
苻融和王猛几乎同时道:“那陛下想要如何通告天下呢?”
苻坚道:“这正是朕召你们前来的原因。朕想要借此大赦天下,不知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苻融道:“此弘化盛德之事,臣怎敢有丝毫异议。”
王猛道:“大秦国力渐盛,此时大赦,正是百姓所望,臣亦无异议。”
苻坚道:“既然两位爱卿没有异议,那朕就亲写赦文,布告天下。来人啊,笔墨纸砚伺候。”
苻融和王猛两人发现苻坚命令出后,竟然没人响应,这才想起刚才那些人都被叫到外面守候了,现在如何敢进来。
俩人也是心有灵犀,连忙起身,来到苻坚案几之旁,苻融将纸笔备好,王猛则在一旁磨墨,很快墨已磨好,苻坚提笔开始书写赦文。
可就在苻坚落笔之时,忽然传来一阵嗡嗡之音,随着这声音而来的还有一直漆黑的苍蝇。
说来也是奇怪,这宫禁之中本就极少看到苍蝇,更别说远离御膳房的露台,而现在这苍蝇却不知从何而来,竟一直飞到了苻坚面前的案几之上。
不仅如此,那苍蝇再飞上案几之后,又直接飞到苻坚落笔的纸上面,随着笔尖不断飞绕着。苻坚何曾在书写之时遇到这样的事,不禁感到十分不喜,几次挥笔赶那苍蝇。
有几次都以为已经将它赶走,可是等到回头再写的时候,那苍蝇又一次的飞了回来,无奈之下,苻坚也只好不再管它,将这赦文写完了再说。
苻融和王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都感到十分惊奇,也不知这苍蝇是不是有灵气,等到苻坚将赦文写完,它就从苻坚的笔尖离去,再也找不到了。
大殿之中忽然恢复了宁静,再也没有苍蝇那惹人心烦的鸣叫声。苻坚也就不再去想那事,他毕竟是九五至尊,怎会为了个苍蝇,就在近臣面前失了风度。
苻坚写完,说道:“两位爱卿看看,觉得朕写的这篇赦文如何?”
苻融本是个有才之人,以前曾作《浮屠赋》,广受长安有识之士的赞赏,文采自是一流。
而王猛不仅治国是个能手,就在写文章上也丝毫不逊色于当朝名士,为文自成风格。
两人一同将头凑过去,在心里默念苻坚所著赦文,不一会儿齐声道:“陛下文采飞扬,臣实在佩服。”
苻坚闻言,笑道:“既然没有问题,那便等明日早朝之时,公之于天下。”
王猛这时又道:“禀陛下,臣请大赦之后,即广建官学,为国家备才。”
苻坚道:“景略不愧是朕之股肱,时刻心忧国家,前些日子,爱卿不是在准备兴修太学吗,现在可有眉目了?”
王猛道:“相信两月之后,便可以选学子入学,但是太学所能容纳的实在太少,我大秦还是要广修学校,方为上计啊。”
苻坚道:“这事慢慢来,先将太学办好,其他的随后再办。”
王猛闻言,只得道:“臣遵旨。”
苻坚这时对着苻融道:“博休辅助景略一年多了,可有些感悟?”
苻融道:“臣弟驽钝,一切皆是倚仗王大人,臣弟不过是奉职而已。”
王猛闻言,似乎想要说什么,不过话还没有出口,苻坚道:“景略之才,固能综理大任,不过贤弟也要好好向景略请教学习,将来也好为朕和景略分担一二。”
苻融闻言,回道:“臣弟定然不负陛下所托。”
苻坚这言语之中似乎有让苻融以后接替王猛的意思,但王猛也不怎么介意,因为王猛足足比苻融大了十五岁,现在苻融也不过是个刚刚弱冠的公子。
而且王猛对苻融十分欣赏,而且又是皇亲,将来要是由苻融来接替他,也许是大秦最好的选择。
三人趁此时机,开怀畅谈,好不欢喜,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在外通报道:“御史中丞邓羌求见。”
苻坚听邓羌求见,心想他这时前来,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说道:“宣。”
邓羌进入殿中,见王猛和苻融在内,心中不禁觉得奇怪,不过这时他也并不关心这其中的原因,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向苻坚禀报。
邓羌见礼道:“臣叩见陛下。”
苻坚道:“爱卿请起,不知爱卿此时进宫,可是有要事禀报。”
邓羌道:“正是如此,臣今日听巡城官吏禀报,说长安百姓相与言‘官今大赦。’一时间长安城内无人不谈论此事,臣特来向陛下禀报。”
苻坚闻言,望着王猛和苻融,大惊道:“禁中无耳,我等三人共议此事,何从得泄。”
王猛和苻融同时道:“臣等也十分疑惑。”
邓羌闻言,问道:“难道陛下真的准备大赦?”
苻坚道:“爱卿所言不差,朕今日与两位爱卿因凤凰出现,共议大赦,却不知这消息是如何泄漏出去的!”
邓羌道:“既然果有其事,那必是有人将消息传出宫中,使得世人皆知。”
苻坚闻言,心中大为不喜,心想难道自己的身边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那岂不是自己的所有行藏都被人监视着。
对于苻坚来说,这绝不是他所能忍受的,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卧榻之侧。现在有可能泄漏的大赦诏书,以后就有可能泄漏国家大计,这更是他不能让它发生的。
于是苻坚正色道:“那便请爱卿将那泄漏消息的人给朕想办法找出来,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邓羌道:“臣遵旨。”说完便转身出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