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阿茹说自己什么也不是时,周一茹却忽然间动了恻隐之心,想着或许是自己太过于言之灼灼,她忽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继续开口,而阿茹也并未有任何动作,气氛一下子就冷到了冰里。
此时,言宸忽然开口了。
“那你为何又会与女族扯上关联的?”
言宸问的是如何与女族扯上关联,并不是问阿茹是如何的死而复生,或许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生和死,人或妖,都只是一种存在的不同形态罢了。
周一茹等人也一并望着阿茹,大家都很想知道答案。
“大概是,我醒来后没多久,便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阿茹继续道,“那洞的墙面,顶上,地上,在任何我眼睛能瞧见的地方,满满的都是彼岸花的图形。”
“然后呢?”
“然后有一个道士走进来。”
“道士?”
“对,道士。”
怎么又和道士有关?周一茹一听到道士两个字就想到了张天平,想到了天道观,以及山道观泥山深处里的那座白骨宫殿。
自古以来,道士给人的感觉,皆是正面形象,而今,在周一茹的脑海之中,道士已然成了穷凶恶极之辈。
“什么样的道士?天妖族一族本根应属于妖类,而道士本根属于人类正统一脉,这两脉应当是毫无关联,又怎么会在那样的一个满是彼岸花的地方,出现道士呢?”
“我不知道。”阿茹平静地回答,“看起就是一个普通道人,身上穿的道袍,都已经破烂得不成形。”
周一茹问:“那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或是做什么?”
“他将我捆着。每日喂食我喝新鲜的人血,大概是过了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他停止让我喝血,又开始逼迫我泡血浴。”
周一茹疑惑,“血浴?”
“就是用活人的血,装满整整一个浴桶,每日让我侵泡在其中。”
整整一个浴桶……
那得要多少活人的鲜血才够那一整桶子的!
周一茹听着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但阿茹却说得很是淡然,仿佛那些穷凶极恶并残忍至极之事,与她毫无干系。
“你都不会恶心吗?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血!”周一茹有些愤怒,从张天平到阿茹,每一个人都是这么恶心,这么的残忍,为了自己的苟延残喘,竟是不顾他人死活。
“周一茹!”言宸呼喝了周一茹一声,示意她住嘴。
言宸问:“那道士,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他而言,理由是什么?”
阿茹捞起衣袖,那光光洁洁的什么都没有的手臂上,聚集的是大家的目光。
“因为这个徽章。”
“是……彼岸花?”
周一茹等人望着阿茹光光如也的手臂,想起先前方言所说的话,才诧异到,这个位置是女族彼岸花徽章的固定位置。
“又是彼岸花!”
同时更诧异道:“他是个道士,要女族的徽章做什么?”
阿茹的脸上,勾起了一道诡异的笑容,“因为。他要寻找到女族,并且进入女族。”
沉默了许久的方言,忽然开口了。
“天妖一族乃是古老一脉,传承至今已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而其中的女族,更是这一族的主系,任何人想要进入天妖一族必先经过他们族的几道守护屏障,而这屏障不但能护族,也具备极致的杀伤力。外族之人若是硬闯,必然死无全尸。但如是天妖一族之人硬闯,一旦受伤,守护屏障会自然为其族人拉开一道口子,打开通往族内之路。”
方言的笑意很淡,语气很柔,“他在你身上所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增加你体内的妖性罢了。”
阿茹点点头,对方言的解释,默默认同。
周一茹忽然脑子灵光一闪,“所以说,阿茹就变成了一把可以打开天妖族一族法术屏障的钥匙?”
方言含笑着点头,“孺子可教。”
周一茹继续开脑,“那这么说,天妖一族的灭族,是那道士的所作所为咯?”
方言并不语,只是笑着望向阿茹,等她来回答。
但阿茹片刻的沉默,证明了事实远比周一茹想象得要更复杂的多。
据阿茹所说,天妖一族女族的法术屏障,确实是那道士想尽办法利用阿茹来打开的,但那灭了女族之事,却并不是那道士所为。
“为什么?”
“打开了法术屏障,不就是为了进入女族吗?”
当然,这并不是那道士不想灭了女族,而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破开女族的法术屏障本就是极其耗费之事,等他休整完成以后,带着阿茹再度来到此处之时,天妖一族的女族,已经化成了一片焦镇。
方言柔声道:“所以,他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阿茹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就在周一茹想要继续问什么时,阿茹迅速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剑,并且极速向方言刺去。周一茹目瞪口呆之际,方言却是淡淡一笑,轻易躲开了阿茹那全力一击。眼见着一击未中,阿茹并未恋战,夹持着周一茹极速后退,并抱起正躺在床上熟睡的阿诺,推开周一茹,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阿诺!”周一茹惊叫的就要追赶,却被方言叫住了。
“不用去了,你追不上的。”在他淡然的脸上,周一茹看不到方言内心里有任何的情绪,或许阿诺的存在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周一茹心里有些慌乱,但还是要顾全大局,“如今阿诺也被阿茹掳走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方言坐在桌沿,一壶袅袅茶烟缓缓升起,淡淡一笑,“你不找‘灵’了?”
灵?
对哦,还有灵!她要等着灵的出现。
“方少,我们之前要等的人,是阿茹吗?”如果是阿茹,那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去寻找阿茹的踪迹?如果不是阿茹,那又是谁?难道说那个道士吗?
方言面无表情,“算是,也不算是。”
这是什么回答?
“周一茹不懂,劳烦方少说清楚。”
言宸搭话:“意思是,可以是她,也可以不是她!”
周一茹看着方言不好发作,小声嘀咕: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什么可以啊!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她反正是搞不清楚方言的话,还不如问的直接,明白她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方言道:“都可以。”
这又是什么回答!
周一茹几乎是要抓狂,她强忍着要抓狂的态度,心里却是把方言问候了一百八十遍,这人,这人,太不明事理了,问什么都跟没问似得。
言宸对周一茹的智商和理解能力实在是看不下去,道:“你想去找线索,我们就跟着阿茹就行了。你想去找灵,我们就在这等着,但什么时候有收获却很难说。”
周一茹权衡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去找线索,这些事看起来毫无关联,但全部贯穿却是在那个老道士身上,他寻找女族,解开女族法术屏障,自然是有他做法的理由,周一茹觉得这个理由很有可能就是她们所想要的真相!
但言宸却告诉她,跟着阿茹也并未能找到老道士,因为阿茹是偷跑的,她躲避那老道士还来不及,肯定不会告诉她们应该如何去寻找那老道的。
虽然,暂时找不到老道,如果能把阿诺带回,也不枉此行。
几人辗转回了北平。
才到了北平入口,周一茹一行人被看守北平城门的士兵给拦了下来。
几个官兵拿着一张画像对着方言等人挨个比划过去,在对照到到周一茹时惊奇的大叫了一声,“就是她!”然后一堆举着枪支的士兵,将周一茹等人瞬间团团围住。
“什么就是我?”
她看着这些人,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你了!”拿着画像,带头的士兵面目凶恶,“带走!”
“等等,我犯了什么事?要带我去哪?”
“走就是了!磨蹭什么!”
周一茹一行人被带入到了一座府邸,这府邸看起来气派不凡。她们站府邸入口处,看着成群的士兵涌入,中间还夹着一辆黑色的汽车,小汽车一开进去,士兵就自然站作两排,极其有速。
汽车停在了府邸中央处,一个士兵对着汽车第二排后座位右边门的方向,立正,敬礼,然后打开车门,恭请里面的人出来。
首先映入周一茹眼帘的,是一双被擦得油光发亮的黑皮鞋,然后是一只穿着军黄色裤子的腿,接着才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从那辆车上彻底出来。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肤色有些蜡黄,浓眉大眼,对着周一茹勾了勾嘴角,那笑容自负又诡异,眼中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阴晴不定。
这人……
周一茹见过!
他的黑色皮鞋走在地上,发出,踏,塔,踏的声音。周一茹看到他几步就到了她的眼前,一只手挑起了她的下巴,那双莫测的眼,盯着她看了许久,勾嘴道:“好久不见。”
他这番话仿佛如一道天雷劈到了周一茹的身上,她是见过他的,但他必然是没有见过她的,这句好久不见,让她委实不能明白。
周一茹见他的时候,是处于‘迷’之状态中,‘迷’之状态,既过去的时空。
照理说,就算周一茹在‘迷’中确实是见过他,可处于‘迷’之状态中的人,跟通过‘迷’之状态回到过去的周一茹,根本就不是处于在同一个时空平行线中的。又怎么会跟他好久不见呢!她挖空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走啊!”
周一茹被人推了一推,才发现那人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却站在府邸的屋子外回身望着她,“愣着干嘛?里面去坐啊。”
周一茹一行人,被身后的士兵,半推半就的送入了那间府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