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皇帝也是个聪明人。”陈瑾枫故意摸着假胡子笑道:“公主大婚,驸马却离奇失踪,这本就是皇家的一大丑事,掩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地找我。更何况,我这个样子,连你也差点认不出来,何况别人呢。”
“凡事不要太想得好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些为好。”李敬予的话说得也有道理,陈瑾枫也不好反驳什么。
“好好好,以后小心点。”陈瑾枫答应着,顿了顿又说道:“对了,给我准备一袋干粮。”
“一袋,干什么?”李敬予惊奇地问道。
“我要出门拜访。”
“哪有看人送干粮的,再说了,你刚来贵州,怎么有熟人呢,你说吧,到底干什么?”
“去施舍。”
“什么?”李敬予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一般地望着陈瑾枫:“你没发烧吧,好端端地怎么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我为你贵州百姓做一份贡献,为你分担一份忧愁,怎么就是馊主意?”陈瑾枫故意装出恼了的样子:“你到底给不给。”
“完了完了,我这堂堂贵州知府居然被你要挟了。”李敬予一脸的无奈,他拍着大腿叫道:“你问我要东西,还对我这么凶,我看我不要做知府了,不要做了。”
“那好那好,你不给,我上街上卖字画去。”陈瑾枫说着,便朝外走去。
“好了好了。”李敬予无奈地说道:“我怕了你了,怕了你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我无赖了?”陈瑾枫一激灵,心下突然闪过一个少女的身影,婀娜多姿,姣好面容,尤其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甚是无辜地看着自己,难不成跟小魔女呆久了,自己受了影响?
“想什么呢?”李敬予见陈瑾枫愣住了神,上前用手在他的眼睛前挥了挥。
“你干什么?”陈瑾枫顿时醒了过来。
“看你心神不宁的样子,有什么心事吗?”
“哪有什么心事。”
“是不是有些后悔悔婚了?不是想起公主了吧。”李敬予的玩笑话却让陈瑾枫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故意望左右而言他。
“行了行了。”李敬予朝着门外拍了拍巴掌,一个妙龄少女走了进来:“她叫小倩,以后就是你的丫头了。”李敬予转头朝小倩说道:“小倩,这是张大人,那是武大人。”
“小倩见过张大人、武大人。”少女微一蹲身,站在了陈瑾枫的身旁。仔细端详此女子,头发有些稀黄,但梳得很是干净,容貌平常,但脂粉却施得恰到好处。
“应该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子。”陈瑾枫暗暗想道。
城东破庙内,晚。
这是一间废弃已久的破庙,说是破庙,其实只是没有和尚而已。庙正中央便是大门,进得大门,迎面便是朝佛拜祭的地方,绕过佛像,便有一个后门通向外面,只是后门早已被堵死。后门的上方,有一个小窗,由于长年不开,窗上早已蒙上了厚厚的一层土。
“恩公来了。”武扬一踏进庙门,躺在破席上的良子眼尖地叫道。
众乞丐本已打算休息,一见有人进门,皆爬了起来,把两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原来你就是救了良子的人。”有人喊道,声音里满是欣喜。
“哪里哪里,我们带了些干粮,分给大家吧。”武扬说着,将袋子抖开,众人上前争相抢夺,看来,再好的人,在食物面前,都会露出他原本自私的本相。
陈瑾枫也没闲着,他四下打量着破庙的环境,终于在墙角发现了那位老乞丐。
陈瑾枫拿起两个馒头,轻踱至老人身边:“老丈,吃吧。”
老人望了望陈瑾枫,伸手拿起馒头,大嚼起来。
“老人家,你的儿子呢?”
“犬子去邻庄观音庙烧香去了。”老人一边吃着,一边咕哝着。
“烧香?”陈瑾枫有些奇怪:“干嘛去观音庙烧香,观音不是送子的吗?”
“儿子大了,也得讨房媳妇吧。”老人笑了起来,脏兮兮的脸上像开了花:“今天就是十五了,正是烧香的好时候,我也希望能抱上孙子。”
“有愿望是好的。”陈瑾枫索性坐在了老人的身边:“老丈怎么不上去要吃食啊。”
“我老人家老了,前些年受了灾,腿脚有些不便,怎么抢得过,只能吃人家抢剩下的,也多亏了我这个儿子,不然我恐怕早饿死了。”
“我看你儿子便是个孝子。”陈瑾枫由衷地感叹着。
“是啊,每次抢上吃的,总是先给我,等我吃饱了才自己吃,能摊上这么个孩子,是我老汉的福气。”老人说着,虽生活苦,却一脸幸福。
“我看他身强力壮的,应该出去找活干啊,干这个怎么能养活得了两个人。”
“唉。”老人难过地说道:“这世道想寻个活难啊,樊三儿,哦,就是我儿子刚来的时候还能帮人家做农活,干苦力,赚个糊口钱,后来去杨家庄杨老爷家帮忙盖房子,从房顶上摔下来,病了大半年,好了以后,就干不了重活了。”
“哦。”陈瑾枫看着老人可怜的样子,心下也有些难过。
“儿子大了,想讨媳妇也是正常的,前两天,他突然跟我说想去观音庙拜拜,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觉得很对不起他,娶个媳妇哪不要钱啊,拖着我个老汉,更没人敢嫁他。”
“这倒也是,关键还是得给他找个活轻的营生,能养活得了家,才能想法子娶妻生子啊。”陈瑾枫说道。
“是啊。”老汉捣着自己的腿,一脸的悲伤:“都怪我这个老不死的,少了我这个累赘,他也轻松点。”
“老丈,别这样,是人难免会遇到困难,我见你出口成章,是不是曾读过一些书。”
一丝惊慌划过老人的脸,旋即镇定了下来:“只是少许少许。”
这丝惊慌并没有逃过陈瑾枫的眼睛,他看在眼里,便拐着弯问道:“怎么没有继续读下去。”
“家境贫寒,便没再读。”老汉低下头,盯着吃剩下的馒头。
“老丈祖籍哪的啊?”
“就是贵州,就是贵州。”
“哦,你去过京城吧。”陈瑾枫试探地问道。
“去过。”老人迟疑了一下复又说道:“京城太繁华了,没有我老汉的立足之处,还是贵州好啊。”
“聊了这么多,还不知老丈名讳。”陈瑾枫笑道。
“我叫樊严,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老人说道,眼睛便开始四下观望。
见老人不耐烦的样子,陈瑾枫也不便再问下去,他抬起手抱拳道:“老丈,有空在下再来看你。”
“好好好。”老人答应着。
两天后清晨。
府衙后堂内。
陈瑾枫与武扬端坐于案几前,细细地品着当地有名的糕点,旁边,小倩细心地帮忙斟茶倒水。
武扬手拈一块桂花糕,轻咬一口,顿觉满口留香,再仔细一品,清香中透着丝丝甜味,香甜结合,甜而不腻,真正是桂花糕中的上品,虽平素吃惯了宫廷里的佳肴美味,却仍旧折服于这一块小小的点心。
“虽然香味不及宫里的醇厚,却另有一番风味,清新淡雅,就好像,好像……”武扬歪着头仔细地想着,却惹笑了一旁的陈瑾枫:“我看啊,你倒是应该跟那个老乞丐好好学学。”
“原来你们去过宫里啊。”小倩突然歪着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