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睡眠活动的意识程度,可从任何东西都想不起来,到每一晚都能忆起梦中的许多鲜活影像,或察觉到自己正在做梦,进而参与梦境创作,甚至提供做梦材料。
能在身体入睡时观察心灵的运作,这是件令人心向往之的事,能让我们对自己的梦有更充分的了解。当我们的意识能自由自在地关注自己的内心世界,那么我们就能提升欣赏自己做梦经验的深度、广度。
在“清明梦”里,做梦者可以觉察到自己正在做梦。很可能你有这种清明状态并不显著的经验。当你梦见被敌人追逐时,你可曾在梦中对自己说:“这只是一场梦!”这种状态我们称之为前清明梦。此时,睡觉中的做梦者朦胧体会到某些梦境片断是自己正在做梦。而完完全全的清明梦,是你很肯定辨识出你正在做梦。在做清明梦的时候,你可以运用自己的察觉力彻底改变你的梦境内容。你最想在梦中做些什么?像苍鹰一样御风翱翔吗?遇上益友或明理的亲人吗?想向梦请教,梦中的人物代表什么?或者,你只想观赏整个做梦历程,而且你知道,即使碰上最恐怖、最凶悍的梦中怪物,你都不会受到伤害。
清明梦的世界里有诸多乐趣,它的迷人诱惑力令人无法抗拒。梦中,色彩或似日光般明亮,或似月光般柔和,更叫人印象深刻的是,梦中的每件东西都栩栩如生,比清醒时的感觉更真实。如果你在清明梦中听到音乐,你一定敢保证,梦中乐声更甜蜜、更美妙,为凡间所无。而味觉、嗅觉也更是敏锐。在清明梦中,你更能引导整个做梦历程,让它取悦你。
英国牛津心理学研究学院的席莉亚·葛林(Celia Green)在她著的书籍《清明梦》(Lucid Dreams)中检讨做梦时的意识现象。派翠西亚·高菲儿(Patricia Garfield)在《创造之梦》(Greative Dreaming)中做了重大贡献,她分析自己的清明梦经验,与葛林的观点结合,并提出如何做清明梦的技巧。
各位可能注意到,孵梦有一种正面的副作用,也即你能制作出自己的做梦经验,这是因为在做梦历程里,你的意识状态比平常做梦的时候更明显。这似乎显示,当做梦者处于清醒状态时,意识的注意力集中在做梦的问题上,于是当进入睡眠状态时,做梦者的察觉力也跟着提高。心理学家史特瓦(Kilton Stewart)对此现象颇有研究,他发展出一套做梦训练的理论,称之为“创造心理学”(creative psychology)。他的理论一般称之为“支配梦境的塞诺伊技巧”(Senoite chnique of dream control)。
史特瓦提出一套指导做梦者的指令,要做梦者“面对与征服”(confront and conquer)所有无用、有害、浪费、陈旧、幼稚、刚愎、不合作、病态、棘手的梦境影像。当做梦者梦见这些影像时,他要设法杀掉、烧掉、融掉,或用任何方式消灭及改变这些不好的影像。在此同时,做梦者要帮助或与有用的梦境影像相互合作,向他们请求协助或指点迷津。史特瓦表示,在清醒状态中研究、探讨这些指令,最后就能在做梦状态时记得,这些指令的目的以及在梦中所造成的行动,是要训练做梦者在做梦状态下获得最大察觉力,让他有勇气面对、征服梦中的各种负面象征物,这些象征物是做梦者个人的冲突、恐惧所引起的。于是达到统合个人人格的目的。
史特瓦技巧在许多方面与孵梦法有不同差异。孵梦的时候,我们是有意识地选择孵梦主题,然后让你的潜意识做主,用自己的风格自由编写做梦历程,处理问题,史特瓦的指令是一种支配做梦的方法,在做梦历程中指导或影响梦中行为。整个指令是在清醒时暗示自己的心灵,目的是要运用于做梦时的心灵,也就是说,企图支配、操控自发性之梦的梦中行为。史特瓦技巧的目的并不是要解决特殊的生活困扰,但孵梦却有这种目的。虽然说,孵梦有时候会变成清明梦,但是却不需要在做梦时进入清明状态。另外,如果想引导做梦,那么在做梦时确实必须具备最基本、最少量的察觉力。
战胜清明之梦中的敌人
罗西以及许多心理治疗家认为,除非能充满关爱,善意接纳负面的梦境影像(害怕、威胁、挫败等等),我们才能够脱离这些负面的心理影响。而史特瓦技巧告诉做梦者,采取强力攻击行动,对抗负面的梦境影像,做梦者面对背后的追逐者,而不是溜得飞快。做梦者自行创造武器,或招徕友善的梦境影像,合力制服侵犯者,如果无法奏效,做梦者也必须站直身体,钉在所立的土地上,与对手决一死战,直到意识出敌人只是梦中假像,无法真正伤害做梦者的身体。然而,这种宰掉梦中敌人的做法,对于做梦者的心灵有没有帮助,至今仍不是很清楚。根据研究近万个梦的经验,迄今尚未发现,在杀掉可怕影像的梦境当中,出现有益的盟友。其实,梦中被杀的敌人会在未来的梦境中以各种不同的装扮出现,一直到做梦者终于了解到这是他自我的一个部份,并接纳他们,他们才不会继续扰乱。
史特瓦的指令是要把不愉快的梦变成愉快的,反而要让有威胁性的梦中人物致赠做梦者礼物,他认为,做噩梦表示心理不成熟,他的这些看法,基本上等于压抑、阻隔我们在梦中表达不快、冲突的通路。致力于提倡这种神话般技巧的人士,几乎少有,或根本没有受过专业的(临床的)训练,或没有专业技术,他们只是念了一些像史特瓦之类的书籍,然后自称专家。其实,被杀掉的梦中敌人会不断在未来的梦中出现,检视一些有关梦的文学作品,以及收集的研究档案,我们发现到,在面对梦中的威胁影像时,企图了解这些影像比消灭它们更能获得许多益处。向负面的梦境影像问些问题,如:“你想干什么?”、“你代表什么?”反而能化敌为友,并了解其所代表的性格,让我们产生有见地的领悟。举个例子来说,马莉梦见了:我在家中闲坐,突然闯进一帮杀气腾腾的年轻刺客,他们说要做掉我。我耍了些诡计,把他们骗出公寓。我紧闭门窗,一一上锁,希望平安度过难关。可是我还是很害怕。他们再度闯入,这一次他们的样子不同了,狰狞恐怖。人人像只巨大妖兽怪物,有长长触须,双眼凸出,皮肤像只海怪。我想起了我曾决定,今后我不会在梦中觉得恐惧。因此,我把恐惧咽进肚里,集中精神说:“你们又回来了,到底想干什么?”刹时,怪物变成友善的人,他们解释说,他们想成为我的盟友,并帮助我了解自己。他们开始着手证明(方式我忘了)为什么我一直妒忌我的好友。他们的说法是“有过则改”。然后我醒过来,觉得更有自信,不再那么妒忌她。如果你在清醒的时候不断暗示自己说,你将会转身面对负面的梦境影像,而且你会问他们为什么要威胁你,那么你就可能成功地在梦中做出这种举动。这可能马上见效,或要等好几个月才发生力量,总之,你一定可以达成目的,而且,当你这样做的时候,会获得最大的成就感。这样的感觉会进入你的日常生活,让你获得新勇气与胆识。如果你成功地反问负面的梦境影像想干什么,那么,你的清醒意识将领略到出乎预料的有益启发。
另有一名做梦者刘科,大约每三个礼拜会梦见被一个充满恨意的恶毒男人所攻击。这个男人会化身为军人、暴君、恶霸、地主,每一次刘科做这种梦的时候,他都会保护自己,有时候杀掉攻击者。然而,它还是不断以各种形式重现,直到专家鼓励刘科重新思考他的感受,他才发现到,原来他是在憎恨父亲。专家认为,如果刘科能原谅父亲,爱父亲,把父亲视为一般人一样,也是奋斗挣扎中的凡人,那么刘科就可能脱离恨意,而不是在他长大成人后仍纠缠不休。刘科的父亲已过世多年,但仍强烈影响着刘科,他依然背着父亲的影像包袱,难消旧恨。刘科体会到“恨罪恶,但爱罪人”的观念,于是开始原谅自己心中像父亲的那一部分。
下一次的研讨课之前,刘科梦见一名武装军人闯入家中,刘科迅速抓起枪,正要向军人射击时,他想起自己的决定,并朦胧想到他正在做梦。他放下枪,用心灵和军人沟通,说他想了解对方。刘科朝他问:“你想做什么?”军人立刻变成和刘科同年龄的码头人士,他说:“请不要再记恨了。”然后,刚刚那名军人向刘科解释一些事情,内容想不起来,他只觉得对某件事有很深刻的了解。刘科觉得很喜爱,也很感激这名不认识的朋友。接下来,场景一变,刘科跟他父亲一起,他看到的父亲是一名饱受磨难的人,一点都不凶恶。刘科第一次深深同情父亲,并宽恕了他。这个梦至此结束。
刘科告诉专家,这个梦让他领略到排除对父亲的恨意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梦中的一切就是要鼓励他这么做。旧恨当然不可能隔一夜就消散,必须“活在梦里”,然后在生活中实践,在清醒人生尚未有明显转变之前,不断理解、整合这一切。有件事很有意思,值得注意,那就是经历此一做梦经验之后,刘科在一年半里,梦见被充满恨意的恶毒男性攻击,总共只发生四次而已。
“面对与了解”威胁性的梦境影像,才是最好的方式,因为,爱你的敌人、了解你的敌人,所获得的好处,远比消灭他们更多。经常,我们征服负面的梦境影像之后,梦也随之落幕。做梦者因此而觉得有成就感。觉得神勇无比,这当然好。然而,不试图了解攻击者,做梦者可能失去机会,不能了解负面影像所代表的部分自我。
如果你害怕某些梦中影像,首先你要提醒自己,这只是在做梦,不必担心受到伤害,或者提醒自己,你是在另一种现实里,这里的时空法则、因果法则,都依照梦的方式在运作,而非清醒的方式。提醒自己,你很安全。试图了解发生了什么事,问问梦中影像他们代表什么?想干什么?若能做到这种程度,就能从中学到很多东西。同时,你也将清醒体会到自己正在做梦,进入完全的清明状态里。这时候,你将逍遥自在,体验全新的察觉状态。这当然需要花些时间练习。请记住,若能用你的清明状态“探索”梦境,而不是利用它“支配”、“压抑”梦境,你的收获将不胜枚举。
触发清明之梦
想要在做梦状态下保有意识,初步的结果可能是,在做梦历程中浮现你的想法。这些想法并没有让你充分觉察到你正在做梦,因为这只是初步阶段。一名女士梦见要去参加各种人士出席的大型聚会。她了解到,小妖精可能也要出席,她怀疑梦境制作人所制作出的小妖精,不知道跟她预期中的样子有没有差别。她这样想完后,又退回到正常的做梦状态中。这个例子就是前清明梦,做梦者突然觉察到正在做梦,但无法完全掌握它的含义。
有时候,反省做梦历程的思绪,会让做梦者进入清明察觉状态,觉察到自己正在做梦。接下来便要靠做梦者,看他能不能运用自己的能力,不退回正常的、没有反省的做梦历程里。唯一的补救法就是不断练习。做梦者研讨会的学员曾企图在做清明梦或前清明梦时,把焦点集中在某个梦境影像上,详细检查,并提醒自己保持梦境影像的稳定,或注意它如何随着人们意志力而变形。他们所以要这样做的观念是,他们有能力指挥梦中的意象。到目前为止,十个学员中只有三个成功。想随心所欲创造梦中环境与经验,他们的成功时间为时不长,因为大家都还是新手。
想要指挥清明梦,即使技巧高超、经过长期练习的做梦者也没有能力完全控制整个梦境。圣丹尼斯(eSaint Denys)有很密集的清明梦经验,他写道:“我无法追随、支配梦中的所有形势。而且,我从来不奢望这么做。”自由控制梦中环境,并非毫无限制,即使清明梦也是如此,只能说通过梦中的自主或自发性的能力,提升我们控制的自由度。
前清明与清明梦的做梦者,有时候会发现自己决定要练习控制梦中环境。能在梦中和树木、大海、雨珠沟通的王萍,时常在梦中练习用思想搬动白云。她曾做过好几个梦,在梦中改变周遭物品的数目与体积大小。有一次她梦见置身于酒吧里,她瞪着桌上的两只大啤酒杯,决定用“思想”把它们变成三只,竟然成功了。然后她让一只变大、一只变小,增加酒杯数量,最后整个酒吧被她变得只剩一只酒杯,非常好玩。印象很深刻,在游戏当中她领悟、学习如何影响存在的本质。后来她也陆续做了类似的梦,也从其他的清明梦者那里听到,读到有关的故事。也许,清明梦者醉心于改变梦境影像,目的只是想一探这种现象是否可能,以及会发生什么结果,他们的这种心态可能只是一种自然的学习历程。
某些哲学或探讨精神的文集,提出这样的观念,我们的思想(信念、态度、希望、欲求、恐惧)创造了现实——这不仅只是我们对现实的反应,而且更是我们创造了现实中的事件与物体。这些文集提到,在物理的知觉形式上,如果我们的思想可以不通过时间范畴而显现,那么,我们就不会认为这种观念是靠不住的。在做梦状态当中,我们从直线时间的限制中解放而出,也许我们因而体悟到,在某个更深的层次中,我们的思想创造了现实,这不仅是在梦中可能,同时也包括整个的物理世界。操纵清明梦的梦境影像,其最大目的通常不是只为了支配梦中的现实,而是探索种种能发生效力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