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冬天里风和日丽的日子,知府审辨真假通判升堂了。地点不在老爷庙,也不在衙门,而是选择了春季求雨给龙王爷还愿的戏台。这戏台是用黄粘土垒成的,高出地面一丈有余,占地一亩地大,东西北三面用榆木桩子围住,顶部用芦苇做盖。一座长方形木桌摆在台上,一把梨木椅子放在桌后。
知府背北面南,两边停立衙役,他看了看台下围观的四方百姓,把惊堂木往桌子上啪地一拍:“带真假通判上堂!”知府把审辨真假通判的地点选在此处,是为让地方上看一看他是如何剔伪辨真,为一方百姓避邪扶正的,使这开发中的草原刁民规化,社会风气向善。此时,他知道王中仁与李四之中,有一真一假通判,只是不知谁真,谁假,要以诈观色,呼完“带真假通判上堂!”后,当衙役把二人押至面前,他便喝道:“你这假通判,抬头看我!”
那二人谁也不抬头。
知府见状,又喝道:“见本官,你二人为何不跪?!”
李四与王中仁慌忙跪下。
“本官为官数年,饱经风雨,官欺民之事,民诬官之事,经手者难以计数,无不以恶者受惩,冤者得申以果。你二人,在我面前,休想欺天。那位王中仁,你是原告,自称是真通判,有何佐证?”
王中仁把自己赴任,被李四所暗算经过,身上仅存证件陈述一遍。知府一拍惊堂木,喝道:“你说的可是事实?”
“王中仁道:“本官句句是真,若无中生有,冒名篡官,乃杀头之罪。我凭什么愿无事生非,冒此危险也?这个王中仁实为李四,系杀人歹徒,又冒我名篡朝庭命官,十恶不赦!请知府大人明断!”
知府沉吟片刻,惊堂木一拍,喝道:“这位王中仁已诉完,那位王中仁,你真相已露,破绽显出,害人篡官,还有何说?”
李四道:“本官身为朝庭命官,这位自称通判的歹人,血口喷人。本官到位,兢兢业业效忠皇上。修庙宇,建学堂,抓鬼除刁民,昼夜操劳。古榆社情复杂,人际关系交错,动一而牵百。本官为政,难免伤害某人利益,故而有人生出毒计,诬陷本官,欲借大人之手,置本官于死地。现在本官述职状和捐款帐目呈上,请知府大人审视,以管窥本官到位后之业绩,进而断定本官是真是伪。”李四把述职状与帐目薄从怀中掏出,衙役将它接过来,递给知府。
知府接过述职状与帐目薄,向那捐银帐目细细看,心中渐喜,刹那间,对李四有了好感。那状子与帐目薄上的拍花药味吸入了他的口腔,连打数个喷呛。
李四见时机成熟,突然拍胸呼道:“大人,本官精忠为国为民,竟遭歹人诬陷!本官位卑人微,受欺也罢;戏弄知府,如欺天一般。狗胆包天,不予以严惩,难平民愤啊!”
知府顿时怒容满面,喝道:“那自称通判的刁人,你可知道你犯了杀头之罪?”知府一手拿帐薄,一手指着帐薄,吆喝着王中仁:“人家到任,功绩卓著;你说你是通判,你干了通判的事了吗?你的功绩在哪?交上你的诉职状来!”
王中仁听知府说起糊涂话来,正色厉声道:“大人所言,本官实为不解。从京师赴任,便遭歹人暗算;只因被人篡位,方来告歹人冒名顶替之罪;古榆通判已被他人窃取,我怎能行通判之职责,又怎能有述职之状?若那样,今日设堂,又为那桩?亮中桥地主李占奎,历经这假通判之坑害,早已识破这假通判之真容。知府大人,素有青天之美誉,不传李占奎上堂,这歹人何以伏法?”
知府仿佛也觉察到自己言语无理,听了王中仁的话,叫道:“带李占奎上堂!”
李占奎被衙役带上戏台,李占奎吓得两腿发软,没等让他跪下,早已膝盖挨地,听到知府让他讲“何以受假通判之害”,牙格格格地响,说不出话来,面前两个二中仁,都自称是通判,而实际上只有一个通判是真的。究竟哪个是假的,他已经被这二人弄糊涂了,自然,也说不出谁是真的来。好半天才吭吃出话来,“他们是真的……不,不,不,不好认了,我没有受害……”。
王中仁气得声斯力竭,历数了李占奎当自己说的那番话;
李四听了王中仁的话,知道李占奎已经向王中仁出卖了自己,气得把李占奎如何对自己讲的那番话也陈述了一遍。
知府恼怒:一拍惊堂木,喝道:“你李占奎身为地主,不以耕种为本,串入官府,搬弄是非,两边讨好。地方风俗恶化,不惩一不足以敬佰。没收你土地,归官府所有;打四十法棍驱出古榆境。你二人,又自称通判。一人持官印和敕牒,一人持科尔沁王爷函,名相同,貌相似,神人也难辨真伪。各自所带书童,偏袒主人,本官无法听信其证言。唯有李占奎这刁豪,可举证,如今又反口否定自己。本官为官清正,视恶如仇,素有青天之美誉。今日之案,可谓百年不遇之奇案,不能立断。万全之策,就是原照原。已当通判的王中仁,先照干你的通判;未当通判的王中仁,你也依然当你的平民,但难排除你有诬陷他人之嫌,且先将你收监。若果然委屈,届时必有出头露日之时!带下去!退堂!”
李四高呼:“谢知府大人!”
王中仁怒吼:“我冤屈!”
知府无动与衷,拂袖而起,随李四上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