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听罢,心想:我还以为什么高明见解,不过如此,这几天听这老道东拉西扯,没学到真东西,他也未必有什么真才实学,我再试探他一番。
朱武想罢,问道:“我等聆听先生教诲多日,请问道长,我们八人里面,谁最有富贵前程?谁最能修成正果?先生以前说过,修道要靠机缘,还需决心、悟性,但不知我等之中,将来谁能得道成仙。”
公孙胜盯了一眼朱武,心说:你这是要难为我,想看看贫道有无真功夫,罢罢罢,我今天就泄露一下天机。公孙胜心念一转,开言道:“我也久闻神机军师大名,听说你看相,能断人生死前程,我呢,也会批八字断人生死前程。今天咱们各给他们算上一算,也省得杨贤弟、陈贤弟耿耿于怀。”
“好好,先生真是赛过能掐会算的诸葛亮,胜过未卜先知的徐茂功,我二人早就商量过,想问一下我们将来,没想到先生看出来了。”白花蛇杨春说道。
“我早忘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先生怎么给算?”项充道。
“没关系,你们有生辰八字写生辰八字,没有生辰八字的随便写几个字都行。我测字也一样准,朱武不用写,你们七个都写,待我批来。”公孙胜说道。
朱武看看众人,说道:“我只懂一些皮毛,众位还是听道长批算。”众人找来纸笔开写。朱武心说:看来我也要露一手,不能让这老道小看喽。他也拿着纸笔,逐个端详起七个人。
陈达先写完,交给公孙胜,走出屋外方便。其余的六个人也写完,依次交到公孙胜手里。朱武端详过一遍众人,看看这个,没有富贵气象,看看那个,还是没有富贵气象,心说:他们难道都不是善终之辈?再抬头看公孙胜,正在眯着眼睛给众人批算。
朱武又打量了一遍众人,除了陈达,还剩六个。朱武暗想:难道自己的包氏相法没有学通,还是真的没有一位福寿双全之人?逐个再细看一遍,只见樊瑞四方大脸,长满络腮胡子,虽然凶猛丑恶,但是眉宇间一股真诚之气隐现。朱武急忙闭目,逐条默念包氏相诀,对照参考。
这时陈达方便回来,走到正在闭目的朱武身旁,用手拉了拉,朱武睁开眼睛,便朝门外指指,示意他出去。朱武急忙在纸上写下八个字,交给公孙胜,和陈达出了屋门。
二人来到屋外。陈达不说话,指了指窗棂上、屋檐下,只见一根长竹竿,一头贴在窗口处,窗户纸已经捅了一个窟窿,竹竿那边搭到墙头上,拐弯伸向院外。朱武顿时明白,这是有人在偷听,心说:这是谁发明的窃听器,竹竿肯定是空心的,能听到屋里人谈话。陈达用手比划,意思是要出去捉拿墙外偷听之人。朱武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动,看看这朦胧夜色,顿时有了主意。
朱武陈达悄无声息的来到公孙胜家厢房,摸黑找来了几个鞭炮,又找到火石火镰,朱武让陈达站到窗台上,示意他点着鞭炮扔到竹筒里。
朱武二人在院子里做的一切,墙外的李立一点也不知晓。李立两手握住竹竿,不让它晃动,一只耳朵贴在竹竿口,一直在偷听屋内谈话,后来听到公孙胜要批八字算命,再一会听不见声音,知道这是众人在写自己的生辰,心说这个老道,如果算的准,改天我也让他算算。刚想到这里,猛听得竹竿里“啪”的一声脆响,震耳欲聋,接着火yao味传来。李立耳朵里嗡嗡的,刚明白有人往竹竿里扔鞭炮,这时竹竿又接连传来“啪”“啪”的鞭炮声,李立的耳朵哪受得了,双手扔下竹竿,一只手捂着耳朵,转身疾跑,回侦探部向戴宗报告去了。
陈达往里扔了几个鞭炮,就见竹竿“叭”的一声掉在了院里地上,看来墙外的人已经撒手跑掉。陈达跳下窗户,和朱武相视而笑。屋内众人听到响动,都出了屋,欧鹏拿着大蜡烛照着院子,最后公孙先生慢慢从屋里踱出。大家看看地上的竹竿,三分之一处有个火烤的大弯,又看看里面,空空的。项充怒道:“不如抓住墙外那偷听之徒,揍他一顿。”
公孙胜却是一阵冷笑,说道:“没什么,诸位都回屋吧,贫道有话要讲。”众人都跟着公孙胜进去,回原位坐下。公孙胜开言道:“咱们开小会,看来遭山寨疑忌了。也罢,今天是最后一晚了,以后众位晚间各自安歇,不要再来贫道这里。樊瑞,你以后中午给我送一顿饭,晚上也不要来,来了我也不会开门。”
杨春问道:“难道先生就不上班办公了?”
“这个我会向宋总请假的。以后各位别来造访寒舍了。”公孙胜说完拿起自己批的那张纸,对坐在前头的马麟说道:“马麟,你给他们念一念。”
马麟起身过去,拿到手里,对着烛光从头看起,只见上面写着:李衮、项充,下面是四句话:
他年大战郑魔君,
溪涧边上需留神。
李衮当心箭射死,
项充恐剁肉泥身。
马麟看到这里,不往下看了,心说:如此结局怎生了得!心念急转:也罢,还是不让他们知道为好。马麟拿着纸,也不念,往蜡烛上一点,腾地火苗蹿起,那纸化为灰烬。杨春这几人聚精会神,正等着听马麟念,谁知他给烧了,都不高兴起来:“马麟,先生批的对错,你都应该说说。你自己看了,怎么不给我们知道!”
马麟转身对众人说:“你我兄弟,都是干过杀人放火的勾当,难道怕死吗?俗话说: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算得对与不对,咱们管他做什么。”
朱武何等聪明,看马麟烧了纸张,顿时明白了马麟意图,急忙解围:“对对对,咱们都已落草为寇,管他什么功名富贵生死命运,梁山就是咱家园,快活一天是一天。”陈达项充欧鹏还要吵闹,公孙胜一摆拂尘,高声说道:“大家别吵了,我只写了两句:建功立业无多日,何惧马革裹尸还。诸位不要往心里去,倒是朱武写得对:将来得道之人——樊瑞。”
那樊瑞听说自己是将来得道之人,咧开大嘴放声笑道:“听说瓦岗山有个程咬金,外号也叫混世魔王,果然福大命大造化大,封了王侯,活到八十多。我听说书人常讲,真想见一见这个前辈。”
众人都给逗乐了,就这点文化还是得道之人,这个朱武也是个江湖骗子。欧鹏开口道:“樊瑞,你这辈子是见不到他了,他是唐朝人,死去五百多年了。”
“怎么早死了?我们绰号相同,姓名不一样,我还想去拜访他呢。”樊瑞抓着络腮胡子道。
“诸位不要说笑了,时间不早,我看还是早点安歇吧,”公孙胜道。
“以后我等不来拜访先生,今晚就请先生多讲两句吧,给我等指点指点迷津。”朱武倒不情愿就这样回去。欧鹏等人也说:“对对,先生再说两句,我等受益非浅。”
“那好吧,我就再说两句。今日一别,我只劝诸位好生修身养性,功成正果。常言道:福祸无门,为人自招。以后就看各人的修行了。但是,如要真心修炼,必须先过吃苦这一关,我有几句言语嘱咐,一会讲完,就各自散去歇息吧。”
众人听说要讲的是吃苦,心中不以为然。朱武倒心想:最后一晚,没准这老道能吐点真东西,还是记下来为好,于是找来纸笔,自己要记笔记,又对公孙胜道:“先生请慢些讲,我记下来。”公孙胜点点头。樊瑞看到朱武写笔记,心说我是他弟子,更应该记下来,于是也学朱武样子,找来纸笔。其余众人虽说不耐烦,但出于礼貌,还是正襟危坐,要听听老道说些什么。
公孙胜看众人坐好,一摆拂尘,开始慢慢讲道:
尔等若要实修真,
须先立下吃苦心。
历代圣仙皆吃苦,
苦尽甜来人上人。
孔丘曾受颠簸苦,
断粮三日困蔡陈。
如来雪山悟佛道,
菩提得法卅六春。
达摩一苇渡江来,
面壁九年创少林。
张陵曾在龙虎山,
五斗米来度难民。
吕祖飞剑斩黄龙,
修炼费尽万苦辛。
吃苦之事说端详,
今晚最后费舌唇。
这苦不是寻常苦,
参禅悟理说原因。
吃苦俗事都放下,
粗茶淡饭不贪金。
吃苦钱财如粪土,
闲言碎语不经心。
吃苦是非自明辨,
吃苦断酒戒色淫。
吃苦世事不与争,
吃苦不随人亦云。
吃苦人间能安乐,
吃苦能渡苦海滨。
果然吃遍苦中苦,
方得身外有真身。
真身来到太极地,
紫气护体五色云。
那时真身出元神,
凌霄宝殿列仙臣。
位列仙班九天外,
方知这是不坏身。
回首再看原来路,
天无碍来地无尘。
公孙胜逐字逐句讲完,一摆拂尘,说道:“众位请便,贫道恕不远送了。”朱武等人只得怅怅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