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的‘中’字,乃是中正平和、不偏不倚、平衡中庸之意也。人体内阴阳互补,五行相克相生,一定要达成平和之象,不能太偏太过,方能无病患也。”安道全看看众人,都在聚精会神仰头听着。吕方心说:这神医怎么开始咬文嚼字、之乎者也上了,不好听懂,且耐下心来听听。
“诸位知道,阳亢则阴虚,阴盛则阳衰,二者一定要平衡,以至疾患无生,一方偏胜,克制对方,气运不顺,脏腑失调,经脉受阻,易成疾患。特别是五脏六腑,一脏受损,就有相连脏腑运化不及或者太过,象刚才所说,肺脏病重,金不生肾水,自然肾脏虚弱,金克木,肝脏乃一身藏血之所,好比守卫人体之大将军,排毒全靠它,如不能运化,自然体弱多病,雪上加霜。”
“老师,我看医书上说:先天肾为本,后天脾为先,没听说肝脏为护卫人体之首。”吴朱剑插话问道。
“非也。五脏六腑,相辅相成,循环相克相生,不存在主次之分,肾主元阳,脾主运化,心主元神,肝为防守人身之将军,肺为调理人身之宰辅,不存在谁重要谁不重要,不过我个人认为,要论主次,还是心脏为主,其为元神之所,主人神智,心脏受损,神昏智乱,自然影响到三魂七魄,且肝脏为魂,心脏为舍,心脏虚弱,魂不守舍也。一家学说,众位可以商榷。”
“商榷个屁!”这是吕方心里骂的,即使他再听不懂,也不至于开口骂人。吕方心道:你说的这些,我们外行人哪懂?蒙我们也不知道,我是不和你商榷。便问道:“先生,刚才讲的那个‘中’字,再给详细说说,长长见识,也不枉干这医药工作一回。”|
“刚才讲到哪了?”安道全自问自道:“‘中’字,是平衡中和之意,不论我们看病用什么手段,针灸也好,方药也罢,均为使人体达到阴阳气血平衡的目的,这是我们卫生的最高境界。你别以为我治个风湿、感冒,用这药用那药,好像是为了不再疼痛发烧难受,其实治病的最高目的不是暂时的缓解,而要将身体恢复到原来的太和状态,五脏平和,四象和匀,阴阳相成,到达先天太极状态,无极境界,自然百病不生,百邪不侵。治病原则应是以此为主,去个疼痛,降个发烧,只是治标,不是治病的根本。”
“那什么是太极状态?无极境界?”吕方问道。
“就是无思无念,五杂欲无烦恼,内不生七情,自然无病,如同出生婴儿,一团太和之气也。若无外感六淫,何有疾患之忧。”安道全说着说着,就要摇头晃脑。
安道全一通讲,听得吕方等人,除了吴朱剑,都是心发急躁,象是给他们上课不说,又讲到太极四象,下面是不是要讲六爻八卦?
“先生讲的这些,我等受益匪浅,照您说的,内不感七情,外不感六淫,自然是永不生病了?”吕方问道。
“非也。”安道全接着说道:“中医讲究阴阳平衡,但只是针对身体,还要从思想上达到平衡状态,才是做人的根本。你看,久思伤脾,自然谷气运化不周,营养失调,那么,就不能思虑过度。怎样才能做到呢?当然要靠心性去把握。经常思虑者,无非世间俗事丢放不下,妄生痴念,所以,戒掉忧思,非分之想更要去掉。”
“是是,一定不要有非分之想。”吕方想快点结束谈话,点头道。
“说得容易,做起来难。佛家道家都在修心上下功夫,也是为了长生久视。还有大怒伤肝,肝气蕴结,胸肋胀痛,血气失养。大悲伤肺,气不畅通,等等这些,都应该注意。我再说说人之思想,瞬息千变万化,飘忽不定,但是要牢牢守住中庸之道,做事要不偏不倚,言行不可过激,以致徒增烦恼。”
“我们谨遵教诲。”甄世华说道。一句话要打乱了神医的思路,安道全看看二徒弟,开口道:“做事情不可图口头之快,一定三思而行。医术和做人一样,针对的是偏离中正,做人不讲‘中’字,太过或者不及,头脑也生疾患,比人体之病还难医治,靠针灸方药是无能为力,心病还需心来医,全在自己。儒家有云:吾日三省其身,也是这个道理。”
“先生说得是,做人一定要走中庸之道。不偏不倚,才能成正果。对吧?先生。”吕方想快点结束这场无聊的谈话,插嘴道。
“不错,但愿大家都这样做。做人如此,大到治理国家天下,小到处世交友,均应该做到一个‘中’字。”安道全又开讲道。“治国如同治病,也要懂得阴阳表里虚实寒热。对待社会民生、邦交礼仪,难能做到‘平衡’两字,往往因为阳盛阴衰或者阴虚火旺导致民不聊生、外强欺凌。好比内政为阴,外事为阳,你看,前朝石敬瑭如此文治武功,不修内政,对待北辽,割地称‘儿皇帝’,也未能江山永固,这好比阳盛阴衰。我朝太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坐得几年太平皇帝,三下南唐,统一南方,国民生息,到太宗之时本想收复燕云十六州,结果被打得望风而逃,就好比阴虚火旺。一个国家,治理得四平八稳,还要靠中医之道,讲究平衡中庸,不过不及也。”
“对对,治病如同治身,治身如同治家,治家如同治国,治国如同治天下,先生的意思我听懂了。”吕方急忙接过来,心道:你讲半天,我早听腻了。
安道全也看出来了,“今日多说两句,可能尽是谬误,一己之见,容以后商榷。”
“老师讲得真对,我们受益匪浅!”甄世华忙奉承起来。“如此高见,应当陈诸庙堂,以治病之术治国,当是老师首创发明。”
“非也非也。前朝早有圣贤通晓,道德五千言里就说‘治大国若烹小鲜’,比我这还要高深。我对于国家之事如同门外闲汉杂谈,当不得真,但是,”安道全话题一转,“像刚才说的,五运六气之说和中医之说,我是坚持己见,以后有空商榷。”
“安神医,您说的这些,我是半懂不懂,今年种植什么草药,你要赶快拟定。”周主管赶紧插话,怕他光讲这些没用的,正事忘了。
“知道了。”安道全意犹未尽,还要再说说,吕方心道:上课还有个休息时间,再讲这医学理论,我们该发蒙了,医书上比他说得清楚,换换环境吧。于是开口道:“安处长,刚才周主管提到种草药,据我所知,应该还有不种的,再有什么动物药类、矿石药类,您请到配药室看看,哪些在梁山采集到,那些去买,我心里好数。”
“好好,走,咱们都去看看,我给你交代清楚。”安道全说完,众人都出了诊室,吕方等人做做深呼吸,看看景致,又到配药室里,安道全一一指点,甄世华一边做笔记,除了经常种植的草药外,没有几种能在梁山采集到。
吕方看安道全讲到苍耳子,拿起看看,一种玉米大小的圆粒,长着小刺,说道:“安处长,这个遍地都是,随便采集。”
“这种药没多大用,很少入经方,只是治疗个鼻炎有特效,焙干研碎,用水冲服。但有小毒,慎用。”安道全笑笑,摇头。
“哦,这个百草霜,怎么黑黑的,要说霜类,应该是白的。”吕方又问。
“名为百草霜,实际是烧柴草之后的灰炭,沉积在锅底,刮下来就是。”安道全耐心解答。
种植的、采集的草药分出来后,其余全是到山外购买的了。的确,不可能为得几片鹿茸鹿角,在山上养几只梅花鹿,牛黄狗宝更别说。动物类药和矿物类药基本全是外买。
安道全让徒弟甄世华记上硫磺、硼砂、朱砂、麦饭石、阳起石之等等类的。吕方看到还有雌黄,笑道:“这个是不是我们常说的‘信口雌黄’的雌黄呀,还能入药,肯定经常用吗,你看,信口就吃得。”
安道全给逗乐了,笑道:“这个信口雌黄的雌黄,是指抄校图书,经常用雌黄涂改,后来引申为乱改文章,胡说八道,不是信口就能吃得。”
“有雌黄还有雄黄,这两种应该有关联吧?又有何异同之处?”吕方又好奇,问道。
“这两种应该是同一种物质,雌黄出之于山阴,雄黄出之于山阳,还有一说,就是雌黄千年化雄黄,雄黄千年化黄金。”安道全解答道。
“哦,这矿物都有灵性,千年就能变化,那么黄金千年能化成什么?”吕方又问。
“黄金千年化黄龙。”安道全道。
“真真不可思议,那么黄龙千年呢?”吕方追问道。
“黄龙千年化黄泉。”安道全又道。
“黄泉?那黄泉千年之后呢?”吕方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黄泉碧落两茫茫,我也不知道了。”安道全笑道。
“我听说端午饮雄黄酒,可以辟邪,真的么?”半天没说一句话的王主管问道。
“一定少饮,雄黄大毒。佩戴雄黄药袋,可以防蛇,即使万一被蛇咬伤,涂抹伤口,即可痊愈,山寨多蛇,此药应多进,分发给将士用来预防毒蛇。”安道全说道。
“是呀,长虫现在野外很多,好多都爬到家里了,安大夫可有秘方?”王主管问道。
“有,”安道全稍一沉思,想起来,“还是端午日,午时午刻,在家中写一个‘茶’字,倒贴在门框上,长虫就不敢进了。”
众人听这安道全一阵神聊,不知是真是假,上午半天,才把这手续交割完毕。
中午,吕方在将领食堂吃过饭,往回走,经过演武厅,看看将要竣工了,甚是雄伟。只见四排明柱,每排十二根,四外半人高的石墙,石墙外四面均是开阔地,种上几排松柏。演武厅房上已经瓦完瓦,李云正指挥着工匠找找遗漏的地方。
吕方从演武厅外穿过,一片刚铺好的沙土地,摆放几排兵刃架子,留以后挪进厅里。兵刃架子前,林冲正在指导石秀棍术。
林冲将手中长棍一摆,说道:“棍和枪最大的区别之处,就是枪扎一点,棍扫一片,这一招‘横扫千军’,要真有横扫千军的气魄,棍要拿紧,身子要转的快不说,棍随眼走,要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