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香不打算让相关的人知道她要报考新闻系研究生,阳奉阴违是霍香惯用的伎俩却不是屡试不爽的妙招。当她把这个燥热的夏天的大多数时间到消费在考研复习上的之后,她的期末考试成绩单上的成绩就不如以往那么令人振奋了。五十七分的离散数学让她没法交代,她非常抗拒姑姑那循循善诱且语重心长的唠叨。
最令人深恶痛绝的是校方每每都要回收有家长签字的成绩单,而有的家长把分数作为衡量一切是非得失的唯一标准,要命的是霍悉就属于这一类的家长。为了不让自己死的太难堪,霍香索性就替霍悉代劳了。模仿霍悉的笔记真真地让霍香苦练了三天,她也切实地体味到东施效颦的不易。霍香骨子里透着江南女子的清秀,却写不出一手隽秀的好字。当别人看着她的字皱眉头的时候,她常常以“蛛”体解嘲。
有的女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退化成长舌妇。霍香担心自己在将来的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也沦落成多嘴多舌的妇人,尽管那一天还很遥远也未必会在遥远的那一天变为现实。她还是尽力地做个不听八卦不说八卦的人,可是她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何况八卦总是需要一定的介质来传播的。
褚潇潇的妈妈就是这样的介质,褚潇潇或多或少也遗传了她妈妈的这种嗜好。反正霍香有一门功课没及格的丑闻,七传八传的传到了霍悉的耳朵里。
不知道褚潇潇在这件事上添了多少油,也不知道褚潇潇的妈妈在这件事上加了多少醋。反正传到霍悉的耳朵的时候,已经让她忍无可忍了。
以至于半夜三更打电话过来声讨霍香。她质问霍香为什么隐情不报?在霍悉的眼里没有更好只有最好,作为学生分数才是硬道理。如果你有一门功课没过关不管它是A类课还是D类课,它都是长在你脸上的痣,是你无法粉饰的污点。
……
霍香含含混混地说,“交了!”
“交了?交了,那你得成绩也交了吗?还是你交代不了了?”霍悉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我们院里褚潇潇的妈妈说你这次考得不如她家褚潇潇。你怎么连个褚潇潇都不如呢?”
“离散数学,考了五十七。不过补考过了翻个个七十五!再说这是B类课,再说了储潇潇的总成绩比我差远了……”霍香小心翼翼地找补。
“B类课,你就有理由不过了?听说你在准备考研?”霍悉的口气软下来了。
“啊?啊!我打算考上海交大的新闻专业……”
“香香啊,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不能顾此失彼啊!考研是好事,等你工作了也可以慢慢地考嘛!现在不要本末倒置……你必须稳扎稳打地学习,你的家庭……”没等霍悉把话说完霍悉就开出了诊断书,
“现在都传疯了,我们这批不分配了,我得自谋出路!我一定要考研……”
“别人分不了,你还分不了吗?告诉你霍香你的任务是拿出漂亮的成绩单,你应该清楚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你没有退路……”
不管霍香情愿不情愿,她的考研梦还没来得及孵化就被霍悉软硬兼施地给扼杀在了摇篮里了。它就那么悄悄地逝去,甚至没有一声挣扎的啼哭。
余下的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这个冬天依旧是阴阴地没有一点生机。学校新开了健身房,无所事事地霍香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华子她们往健身房跑。她没有华子、媛媛她们执着的原因在于,她既不需要减肥也不指望练出几块腹肌。
健身房没营业几天就推出了会员制,持卡消费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像她这样纯属消遣的主儿实在是少之又少。有限的器材与激增的会员总有一种僧多粥少的尴尬。她们三个也像其他的人一样为了抢位置,总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寝室换上运动装,再以比箭还快的速度冲到健身房,还不保证有空闲的器材等着她们。
折腾过几次她就有些意兴阑珊了,宁愿窝在寝室里一个人听听音乐。整个冬天的下午,她反复地听普切尼的《蝴蝶夫人》,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
半途而废的不止霍香,袁媛也在之后的若干天放弃了塑身计划只是她越来越神出鬼没了。
一个假日的黄昏,华思雨撞见了正在逛街的媛媛和梁家栋,媛媛落落大方的和华子打招呼,华子反而显得有些鬼鬼祟祟。她把媛媛拉到一边,声音压得很低却压不住她的朋友义气,“你太不道德了,他曾经是香香的追求者,作为好朋友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背叛你知道吗?”
“我想和谁好就和谁好,你义愤填膺地着吗?因为他是谭水清的情敌吗?他无非是霍香挑剩下的淘汰品,好歹我们也是两情相悦,不像你眼巴巴地看着人家桃花谭给霍香频送秋波,而你的菠菜都烂在地里了……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吧!”媛媛同学也不甘示弱。
“君子不掠他人之美……”
“打住吧,我的华老师,还抬出君子来了你怎么不把你爷爷抬出来?有本事让他拿大炮轰我啊!你以为你多高尚?霍香就是你眼里拔不掉的刺……你比谁都清楚霍香才是你的劲敌,只要她存在你就没有有机会向谭水发起总攻……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我哪怕做老姑娘也不会嫁给谭水的!”
“不用徒劳地赌咒发誓,你以为谭水会垂青你吗?除非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
梁家栋走过来,定定地看着华子,嘴角抽动了一下,冷冷地说,“送你一句话,爱情都是自私的!”说完拉着袁媛的手扬长而去了。
华思雨被他们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华思雨有些失落,有些失望。
媛媛与这个人手拖手的谈情说爱对华思雨来说就是一种打击,她隐隐地感到她们三个人的友情快走到尽头了。
媛媛和华子正为爱情这东西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处于战场边缘的霍香却在为自己的前途忧心忡忡,似乎任何的事情都不能侵扰她此时的忘我状态。
考研如期进行,却和霍香毫不相干。当时间证明了传言的真实性的时候,霍香就成了假想与现实相妥协的牺牲品。既错过了考研又不能像预先设想的那样毕业后就被分配到某机关。她和其他的同学一样,一夜之间就沦落为超生的孩子。或许是在为自己的失算做补偿,姑姑和姑父谋划着让她出国。而这一切安排对于霍香而言,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她就像是一列缓行的列车,岔道口的扳道工早已经给它选择了方向。她已经厌倦了挣扎与叛逃,丧失了脱轨的飞驰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