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座城市的解禁霍香的大学生活也话上了句号,少爷班的同学没有人跻身于拥挤不堪的人才市场。他们基本上都回家另辟蹊径了,或安插到政府部门或走出国路线再不济也能在亲朋故旧的公司里谋个小差事。霍香是为数不多滞留在上海的,她被留下来就是要执行霍悉为她擘画的“路线图”——出国。
谎言与真相就是矛与盾,如果有一天矛戳穿盾或者盾折断了矛,那就没有必要执着于苦求一个结果。善意的谎言也是有毒的,霍香被朱未的谎言深深伤害了。
斩了青丝,断了相思,碎了桃花……霍香对爱情的绝望也殃及到无辜的谭水清。临行前她却决意留下来,不为什么,也不为什么人。
法国那个听起来都有些浪漫的地方,或许曾经也是霍香梦寐以求的去处。她却那么轻易的说要放弃,或许她是疯了吧!
“什么?不去了!什么手续都办好了,你居然跟我说不去了?”真正疯了的不是她而是姑姑霍悉,她发起怒来真有一些悍妇的味道。
“我不觉得在中国有什么不好我没必要漂洋过海!”霍香很是冷静。
霍悉尽力心平气和地晓之以理,“没必要?你看看你家现在的境况,你能那么地平庸下去吗?全家的希望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我家的境况不是我造成的!我没有能力也没有义务为别人的过失负责。请问,我哪么平庸了?”霍香猛烈地反击。
厨房成了她们的战场,霍悉足可以一心多用,叮叮当当地忙活着锅碗瓢盆也不耽误发号施令,“我告诉你去不去由不得你!”
“我不走你们还绑了我不成?”霍香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
霍悉被激怒了,“你以为我不敢绑你?”
“我又不是烂泥巴由你们捏扁是扁搓圆是圆,我为什么要服从你们的意志啊?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为什么这么愿意出力不讨好?”霍香有些无赖了。
“霍香你也太放肆了你,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啊?”霍悉的声音有些颤抖。
乔谦在书房埋头写他的述职报告,思路不时地被厨房传来的争吵声打断。愤怒时候嗓音的穿透力极强绕过客厅穿过书房的门直接冲击着乔谦的耳膜,在不需要外力介入的时候他乐得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火yao味越来越浓的时候他这个消防队员必须出现了。
在她们休战的间隙,乔谦把笔丢在桌子上站起身踢踢踏踏地奔着厨房方向走去。走到厨房门口探头进去,厨房里的硝烟还没散尽。霍悉和霍香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砂锅里的汤哧哧地冒着热气。
乔谦为他的介入找个理由,“唉,今天中午吃什么呀?”
霍悉没搭理他只是拿着长勺搅着砂锅里的汤。
“霍香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啊啊?厨房的油烟大,你快到客厅待着去!”乔谦拼命地给霍香使眼色。
霍香爱搭不理地抽身出去了,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
乔谦殷勤地解下老婆身上的围裙套在自己的身上,“老婆大人,辛苦了。我来做你歇会儿!”
“行了吧!快去写你的报告去吧!”霍悉面无表情。
乔谦很识时务地抢过老婆手里的长勺在砂锅里一通乱搅然后把煤气开到中火,“你们俩吵得热闹,我想装聋作哑都难。去不去的吵能吵出什么结果来?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不过,你们老霍家的人吵起架来还真有点意思。小巫比大巫还厉害啊!”
“还轮得到你看好戏啊?”霍悉正好拿他撒气。
乔谦点评地头头是道,“怎么又冲我来了?你们俩是吵不出个结果来的!你不觉得你俩的个性很像吗?任你平时有多高的修养,只要是激怒了你什么伤人的话都敢往外扔。这一点霍香绝对是青出于蓝!”
“煲汤要用文火!”霍悉伸手把煤气的火调到最小点点头说,“你还别说这丫头的嘴是够刁的!看来我们老霍家是后继有人了!”
“这是你们的家族性格,你哥哥不也是这样吗?你也知道要用文火啊!对霍香你也要慢慢地炖,急不得!”他绕了一大圈才说出重点。
霍悉白了他一眼,“干吗把我们老霍家的人都扯出来?有本事你和她谈!”
“嘿嘿,你就这么把烫手的山芋扔给我了?说说你要什么样的成果?”乔谦不接也得接。
“这还用问,让她出国啊!最好是你述职结束就把她弄走!”霍悉目标很明确。
乔谦试探着和她讨价还价,“她都这么大了,至少我们要尊重她个人的意见吧?”
“没必要,我这是对她负责!”霍悉很强硬。
“唉唉,老婆你也太不职业了吧?你还希望能够让她绝对服从你的意愿?以她的性格你还真能绑了她去?妥协吧,妥协的结果也许会更好一些!”
霍悉叹了口气说,“我还真地绑不了她!这样吧吃过晚饭我们一起和她谈谈!”
“看来你的理智附体了!外事谈判可以轻松拿下的大处长还对付不了个小丫头?笑话!”他貌似在夸赞老婆。
“别来劲儿啊!家事就不是讲理的事!该吃饭了,老汤就在火上慢慢地熬着吧!”
……
霍悉算是个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人,再加上夫妇二人聚少离多她就更加享受洗手作羹汤的美好时光了。她不怎么喜好喝酒酒柜里却摆满了各国名酒,这都是她到国外出差时候“俘获”的战利品。
她最大的爱好就是煮咖啡,挑选上好的咖啡豆细细地研磨再慢慢地煮沸。今天她没有那份好心境,她已经被霍香弄得焦头烂额了,煮咖啡只是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客厅里乔谦正在和霍香推心置腹地谈话,他们的这次谈话拷贝了谈判的座次,霍香怀抱着靠垫坐在单人沙发上按照对等的原则乔谦正经八百地坐在她的对面,他们之间隔着香樟木根雕茶几。
“香香,说说你为什么想留下来好吗?”乔谦开门见山地问。
“因为不想成为法兰西人民所以留下来!”霍香打起了太极。
“想留下来可以,不过你需要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乔谦穷追猛打。
霍香用手支着下巴不假思索地说,“我不希望自己像一个生下来就没长大脑的人听任别人安排我的一切。我要按照我的方式活着,谁都不能代替我呼吸不是吗?”
“没有人想干预你的人生,等你翅膀长结实了你想怎么飞就怎么飞!要知道起点不一样你的……你的人生也会迥然不同的,你应该体谅我们做大人的良苦用心。”
“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这我心里明白,可我已经成人了,我不想依赖别人生存。用金钱去兑换一个光明的未来这份恩情我承受不起,我也不想你们给我过多保护我又不是濒危物种。”
这时候霍悉端着咖啡进来了,浓郁的香袅袅地飘进鼻翼,这是速溶咖啡冲不出的味道。霍悉把银质雕花托盘放在茶几上,顺势在每人面前放了一杯。然后从乔谦身边挤过去,不偏不倚地坐在正面长沙发的中间。
乔谦端起咖啡慢慢地喝了一口又慢慢地放下然后慢慢地问,“那你人生的定位是什么?”
“我没什么宏大的理想活在当下就够了。”
“那说说你活在当下是怎么个活法?”霍悉也加入进来。
霍香浅浅地喝了一口觉得有些苦,随手拉过糖罐加了两块方糖。
“苦吗?咖啡里没加糖。”霍悉料定她吃不了这种苦。
“人生啊就像是喝咖啡!”乔谦端起杯子意味深长地说。
“咖啡的苦不过是形式上的苦,黄连还苦呢!当下我就是想找份工作其他的以后再考虑。将来考研也说不定!”霍香有些阴阳怪气。
“你说我们不尊重你的意愿,那好我们可以遵从你的意志。你不想出国也可以不出国,倒也没必要自讨苦吃非要找什么工作。你有几年的青春可以浪费啊?我看你就踏实下来准备考研吧!”霍悉亮出了底牌。
乔谦附和着,“不想做法兰西人民,做上海市民总可以吧!无论想做什么都别偏离了大方向!”
“行吧!”霍香就这么半推半就地完成了这道选择题,这并不代表霍香顺从了,这只是就此问题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