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高考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攻坚战,那霍家父女的战争就是一场白刃战。攻坚战的硝烟还没散尽,白刃战已经吹起了号角。
“你的数学居然考了七十五分?四百八十九分,连北大的门儿你都挨不着,一天地补,补,补!吃那么多补品,把心眼都糊住了!”霍许有些口不择言。
“谁说我一定要上北大了?上北大是你说的。”霍香可是针锋相对。
“不上北大,将来你连工作都找不到!”
“是不是在你眼里,除了清华、北大其他院校都是难民营啊?”霍香反诘,在她不求上进的世界观里北大的高度等同于延大的水平。
“香香,今年咱不走了!复读一年……”孔莲适时地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意见。
“复读?我又不是复读机。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今年一定要上大学!”霍香执拗着。
“还“复读机”,造粪机差不多。”
“您也不是光吃不拉吧!”
“孔莲,看看你养的好女儿!都是你惯的!”
“平时好的时候就是你女儿了,现在不好了就是我的了。自打香香上学你是管过一天,还是开过一次家长会?现在你冒出来了,你有资格吗你?北大是好,你给我考一个看?”孔莲忽然转变了风向,在她的眼里女儿永远是完美的,哪怕是在此时此刻。
霍许指着孔莲说,“你,你,你不是拆我的台吗?一点立场都没有!这让我怎么管孩子!”
“现在,才想起管,晚了。还去忙你那些只赔不赚的破生意去吧!”
“今年,说什么都得给我复读!”
霍香有妈妈撑腰越发的放肆起来,“你少用命令的口气和我说话!我可不是你的那帮手下,让你训的跟三孙子似的还屁颠屁颠地跟着你!”
“香香,我跟你说你比你姑姑可差远了!”
“我是比不上她,一辈儿不如一辈儿嘛!可你这个做哥哥的也未必抵得上霍悉同志一根脚趾头!”
“你还嫌不够乱啊,现在说的是香香的事,你把霍悉拉扯进来干吗?”
三个人吵成了一锅粥,二比一的阵势让霍许有些招架不住了。恼羞成怒地霍许打不得女儿也动不得老婆,气得他只好拿鱼缸撒气,一脚把鱼缸踹倒自己就摔门出去了。
鱼缸里的鱼养在浴缸里,没过几天就停止了呼吸,霍家父女的战争却一直持续着。
初一开战大家都没什么经验也就不讲什么策略,多是没有章法的短兵相接也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而言了。激烈的对抗持续了几天也难分胜负。
孔莲作为居间调停的关键人物的墙头草作风,更是让事态的发展趋于复杂化。忽左忽右的立场,把大决战拖累成了拉锯战。
热战是一场消耗战,心力交瘁的双方很快就放弃了正面攻防。由热战变成了冷战,是战略上的妥协,战术上的升级。人困马乏的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堰的勾心斗角迅速上位,于是双方开始重新洗牌至于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
寻死觅活负隅顽抗不是霍香的风格,原则坚定政策灵活倒是她的做派。
霍许越来越意识到态度强硬“救”不了女儿,软硬兼施方为上上之策。
为了讨好霍香,他亲自下厨。忙忙叨叨地折腾了一上午,把厨房折腾的像是被鸡刨过一样惨不忍睹。照着食谱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都是平素霍香最喜欢吃的。
饭菜上桌后,孔莲连拖带拽地把霍香拖到餐厅。霍香也就半推半就地坐下来,懒洋洋地拿起筷子极不情愿地吃了几口红烧排骨,“排骨的糖放多了,都烧焦了。”又夹起块锅包肉翻来翻去的看了又看,“这能吃吗?看着就没食欲。”
“你爸可是忙了一上午,就当给他个面子吧!”孔莲尽力地和稀泥。
“面子?人活着不就是张脸吗,给了他我怎么活?没用的,你们软化得了我的胃,软化不了我的嘴,更软化不了我的意志!”霍香早已经看穿他们的阴谋,提前亮明自己不屈不挠的态度。
霍许避重就轻地说,“就是给你做顿饭,看把你烧的!哪来这么一套儿一套儿的?吃饭,吃饭!”
“就一顿饭,那我吃!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吃了也白吃,不吃才白痴!”或许,她是将计就计。
养一闺女比管几十个工人还不省心,这些天着实把霍许两口子折腾够呛。这顿饭的伟大意义在于,给霍家带来了相对的和平,大有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之希望。
霍香消停了,霍许也有心思去照看生意了,孔莲的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该出去的都出去了,临出门还不忘把门锁上。
填报志愿的期限就剩最后两天了,霍香正要打电话实施她暗度陈仓的计划,电话适时地响了——霍香的甜蜜的友姜沐瑜同学让她抓紧时间到学校填报志愿,她还向霍香传递了一个重要的讯息:朱未同学还在等着和她一起填报志愿……
霍香平静的心湖荡起了微微的涟漪,看看锁在“深闺”里的自己,不觉有些好笑,这,这活像是一出现代版的《西厢记》,转而又生出几许悲凉,人在身不由己的时候又是何等的苦楚与无奈?
非常时期她只能与她的亲密战友并肩战斗了,她锲而不舍地打着朱未的电话,电话却无人接听。
晚饭刚过,霍许在客厅里悠闲地看着新闻喝着茶。这时电话响了,他伸手拿起听筒,霍香那头已经先下手为强了,他从听筒里听到了一个对他来说是惊天大秘密的秘密。
“喂,朱未吗?”
“嗯,香香,表儿在我这里,是我给你送去,还是你出来?”
“你让秦老师帮我填报吧,我跟秦老师说好了!你填了吗?”
“我报了,第一志愿是延边大学!”
“我的第一志愿也填延边大学!“霍香沉默了片刻后坚定的说。
听到这里,霍许是一下子豁然开朗。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自己真是低估了这个宝贝女儿,十七岁的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主意。
他认为在关键的时候一定要为女儿掌好舵是作为父亲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没心思看新闻了随手关了电视,不动声色地回卧室和孔莲商量对策去了。
夫妇俩商量的结果就是向霍悉求助,希望霍悉的介入能盘活一局死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