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秦山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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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在始皇嬴政的字典里,不管按什么顺序排,有一个字是稳稳印在首位的,那就是一横一撇一捺的那个字——大!

对,什么都必须大!疆土需要大,七国加起来还嫌不够;长城需要大,绵延一万之里穿越群山;仪式需要大,封禅只有泰山可以相配……他又把将军蒙恬从边境撤了回来,专门负责修路,从九原直到云阳,大山被挖掘开了,峡谷被填塞起来,大道向远方伸展,长达一千八百里,历经了数年,还没有完工。

修筑这些,有用吗?用处当然是有的,只是,那时候人也没有很多,车马更是稀疏,实在用不着这样的工程。不知多少时候,那嵌在大山当中宽阔的道路上,只有吹落的枯叶,在林风中翻着旋儿,瑟瑟抖动。

但是始皇不管,他所要的,只是看到这些大建筑在眼前出现,那是我修的啊,那是大秦的功业啊,如果有可能,他简直要在空气里喷上大秦的标志,让每一个分子,都散发着他的威严,每一个分子,都无时无刻不提醒人们,天下有一个始皇,江山都是他的。

前面说过,始皇在咸阳城北的渭水南岸,修筑了不少宫殿,这些宫殿都是按照原先那六国的王宫模样,山寨过来的。赵国的王宫,燕国的王宫,都保留了原先的宝物重器,甚至还有各国美女住在里面。

如今,他又瞅一处宫殿不顺眼了,这个宫殿不是别地,正是他居住在里面的秦王宫。这个秦王宫,可是历史久远了,从他的前前前……任开始,秦王都住在里面,谁都觉得挺好的,秦昭王住了七十多年也没说什么,但是嬴政呢,就嫌它还是太小了。

嫌小怎么办呢?当然就是要扩大。他童年时候,在赵国作人质,这座宫殿,只是梦想中华丽的家,对那时的他来说,住在简陋的屋子中,生活困苦,受人白眼,这个家便是天堂般的去处,无数次听母亲描述过,就是没有亲眼见过,如果可以踏进这座宫殿,拥有一间自己的住处,那真是无上的美事,可是如今,他拥有整座王宫,却觉得,它太小了!只有重新整改,这座宫殿才能配起得自己,天下独尊的身份。

于是,渭南水岸的上林苑,又开始了一个浩大的工程——阿房宫。

阿房宫的前殿,长宽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面可以坐万人,下面可以竖起五丈高的旗帜,四周通有天桥,可过车马,从前殿而下,可以直达南山,南山的顶峰上,建有牌楼,这座楼是阿房宫的标志,站在上面望过去,可以整个宫殿,集中了各处的灵秀,宛若仙境。

另有又天桥从阿房连过渭水,与咸阳城相接。宫殿不仅是宏大,也有许多讲究,按照天象星辰,可不能有不吉的征兆。

除了阿房宫,始皇又想到,自己活着,固然要住最华丽的宫殿,自己死了,也要住最排场的陵墓。

可是,他不是还没死吗?想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不,一点也不早!始皇心里很是知道,如果天下虽然是他的,但天下的人,恨他入骨的多着呢,就是这王宫中的朝官,对自己一肚子意见的,也不在少数,所以,他死了以后,别人会按照他计划中的排场,给他陵墓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到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能象现在这样强迫别人听他的,总不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接着号令百官吧!

所以,这陵墓,必须现在就建!按照始皇的想法,这陵墓自然是越大越好,建成后,皇陵筑有内外两重夯土城垣,象征着皇城和宫城。对,活着要当皇帝,死了还是皇帝。

陵冢高51米,底边周长1700余米。陵中还建有各式宫殿,陈列着许多奇异珍宝。四周分布着大量陪葬坑和墓葬,现已探明的有400多个。兵马俑静静地立在地下,陪着这位寻仙问药,死而不甘的皇帝,伫立了两千多年。

修建阿房宫和陵墓,可不是几个人的事情,也不是几年时间的事情,那都该叫谁去做呢?普通百姓来做工,虽然是应该的,但也得分几个钱吧?始皇自有办法,他把犯了事儿受了刑的犯人,召集了起来,共有七十多万,分别去修筑这两个地方,不知道那时候,究竟是真的有这么多人犯事儿呢,还是官吏为了征召到足够的人,给人套上了莫明其妙的罪名。

除此之外,在关中兴建的宫殿,共计有三百座,在关外营造的宫殿,数一数有四百多座。始皇在东海郡的朐县界内,又刻立了巨石,作为秦王朝东部的大门。这里人烟稀少,气候不宜,没人愿意居住呀,于是始皇又嫌这儿人气太不旺了,派了三万人家迁移到骊邑,五万人家迁移至云阳,可怜这些百姓啊,背井离乡到那贫困县郡去,只为了给那儿添几个人影。虽然他们有十年不需要上交赋税,不需要服役,可是,住在这儿,又比服役舒服到哪去呢?

长城、宫殿、陵墓都在轰轰烈烈地建着,始皇把外边的事情分派得差不多了,现在得转回眼光来,看看自己了。

他其实也没啥担忧的,除了一件事,那就是——死!

死真是太可怕了,没了这口气,就没有了一切,所以,他绝不能死,至少不能早死。为了这个,他可没少折腾。数千童男童女,被他征集出海转了一圈,又没找到神药,卢生出海转了一圈,只说要打匈奴,要不然不吉。匈奴打完了,始皇还是始皇,并没有变成神仙。所以,这神仙该怎么才能当上,始皇是天天都在伤脑筋呀!

卢生见始皇这样,心中暗急,他就是负责这个事儿的,如果不时常给始皇说出点什么来,始皇烦了,拿他问斩就难过了。于是他左翻翻右想想,终于又编出了几个说词:“如果皇帝您,不时地暗中秘密出行,就可以躲避恶鬼。而避开了恶鬼,神仙真人便会来到。为此,希望您的宫室住处,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如此坚持下去,然后不死之神药才有可能得到!”

始皇点头:“嗯,我仰慕真人!”

于是,从此以后,他就自称“真人”,不再称为“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