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秦山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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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武臣在原赵国频频得胜,占取了不少城市,这消息传回陈地,陈胜自然高兴不已,而派出去的其他将军,战果也都差不多,起义军在中原的东半部,似乎已经是无敌之师,所到之处,非但没有受到强劲的阻挡,反而广受支持,一路扩编。

得天下,原来这么容易!陈胜在心里不知爽笑了多少回,这大秦王朝,不就是那么回事吗!要是自己早几十年就开始起义,就轮不到嬴政那小子风光那些时日了!现在的二世皇也是个傻的,“叛军”都快要打到眼皮子底下来了,他还一点动静也没有。

就这样一个拎不清的皇帝,简直不值得对他再设什么防备。陈胜这样想着,就将防御都撤了去,只派出将军周文率出一支兵队,向西挺进,直攻向咸阳附近。

孔鲋见此,特上前劝道:“兵法上说,不能寄希望于敌人不来攻击,而是要加强自己的力量,让自己没法被敌人攻击。如今,二世皇迟迟没有派秦军来,但这并不等于,他肯定就不会再发兵了,如果您只想着秦军不会来进攻,从而不设防备,一旦情况变化,遇挫难以奋起,那么悔恨也来不及了。”

孔鲋是好心,话儿也说得很有道理,但是陈胜听不进去,他轻蔑回道:“我的军队,就不劳先生费心了!”

陈胜这个人啊,到底是草莽出身,凭着一腔子冲动,还有难得碰得上的运气,干成了“大事”,却又依然缺少脑子,没法往深里想问题。

周文率兵一直行到函谷关,这一路又与往常一样,收了不少兵马,到了戏亭时,已经收罗了战车千辆,而士卒的人数也达到了几十万。这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队伍,二世皇终于反应过来了,大惊失色,连忙将群臣召集到眼前:“这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只能赶紧打呗,除了将他们打下去,还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能希望他们自己归降吗?可是,已经打不过了,咸阳城的秦军,能够调集起来的兵士人数,远远不及“叛军”,如果到别处去征援,也来不及了。

秦王朝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形势如此严峻,如果在数天之内,情况依然没有得到改变,那么数代的努力,就将要毁于一旦。二世皇啊二世皇,你费尽心机,用假诏书逼死了长兄,又不顾手足之情,杀掉几十个皇子公主和旧臣,铲除了所谓的障碍,可是,如今真正的障碍就在眼前了,需要你动真本事的时候,你又用什么来铲除他们呢?

二世皇是傻眼了,他总算明白,王权究竟只是个工具,当百姓们还愿意认它的时候,它威力无比,当百姓们不愿意再任它摆布的时候,它就是废品一件,这个世界上,真正有用的东西,归根到底还是实力。

那,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叛军将皇宫一窝端掉吗?这时候,少府章邯出了个主意:“调集附近县郡的兵队,已经来不及了,但是陛下,我们还是有人可用的!在骊山服役修营的刑徒有很多,现在叛贼兵临城下,只能用他们来应急,不如就此赦免他们,发给兵器,令他们抗击敌军。”

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了,二世皇于是立即下诏,天下大赦,修道筑宫的那些苦力们,你们别干了,赶紧上阵去吧!他还让章邯废除掉一条限令,不再禁止刑徒和奴婢所生的儿子充军,不管是谁,能多上一个人,就多上一个人,只要能把叛军镇压下去,什么都好说。

做苦力的刑徒还真是不少,这大队人马派上去,周文果然败了!起义军从成立到现在,终于遇到了一个最大的挫折。周文没把仗打赢,也不敢回陈地了,就此逃走,因为他知道,如果回到陈地那儿去,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陈胜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带队的屯长了,称王至今,他杀起人来,一点也不比始皇和二世皇更手软。别说周文打了败仗,就算他从戏亭凯旋,也未必就能得到荣光,这一点,有不少攻城而归的将领已经做了前车之鉴。

不管什么地方,什么团队,只要人一多,其中就少不了小人。起义军也是如此,刚建起来的时候,可能大伙儿心思一致,劲往一处使,可是除了队伍越扩越大,陈胜的周围,就变成一个江湖了。有的将领攻下城市,本该得到赏赐和提拔,但这时候总有枝节,冒出些莫明其妙的谄言,偏偏陈胜呢,是个脑子不太够用的人,一听就相信了,于是把功臣杀掉。可怜这些为他卖命的人,都象那个为二世皇效力的谒者一样,自以为功高,换来的却是丧命。

随着军队的扩充,陈胜得到了很多东西,但是同时,他也失去了很多,而失去的这些,原本都是十分珍贵的。

当初兴兴头头拿了帖子来上门求见的两个人,张耳和陈馀,离他也越来越远了,可以说,到了周文败逃,他们俩已经彻底地站到了陈胜的另一边。赵国的城市,已有不少被占到了起义军手中,此时是到了他们该回去的日子了。踏着徘徊的脚步,张耳们望着陈地的方向,犹豫不决,哦不,或许已经没有了犹豫。

赵国的邯郸城,不似旧日繁华,稀稀落落地立着几栋宅子,山群之下的田地,彼此分得很远。这一日,兵队在郊外驻扎下来,暮色渐渐深了,远处隐约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不多时,大雨飘然而下。

张耳望着黑压压的天空,感慨万端,眼前的这个情形,与数月前陈胜吴广困于大泽乡的那一夜,多么相似!可是……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与谋!

又一阵闪电划过,照亮了那张坚定的脸,张耳郑重对武臣说到:“陈胜为一己私欲残害忠良,不足以信,不如君就在此地,自立为赵王!”

武臣默然地望向他,对的,不想回陈地,就是这样!

八月,武臣在邯郸举行了一个称王仪式,从此当上了赵王。赵王这个称号,已经消失了数十年,如今又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

赵王任命陈馀为大将军,张耳为右丞相,还有另一人为左丞相,这一切办完了以后,他派出一个使者,去陈地将此事报与了陈胜。楚王啊,咱们不回来了,您好自为之吧!

陈胜拍案而起,心中那股火儿,就不用说了,这三个人,武臣是他旧日亲密的好友,而张耳和陈馀,自报家门投奔于他,可是如今,他们居然都背叛了他,背叛得如此彻底!

一怒之下,陈胜要想要下令,将武臣的家族灭了,然后发兵攻打赵国。武臣啊,你一个人跑了,可是你的一大家子,还在这里呢!

眼看一场血雨腥风,就要降临到武臣的家族之中,这时候,柱国房君出来对陈胜劝道:“秦王朝还没有灭亡,就杀武臣这样的功臣,还要灭掉他家族,这与秦王朝的暴虐又有什么区别呢?楚王您不如趁此机会,庆贺他为王,令他火速率军向西,进攻咸阳,如此还能够挽回周文之败,岂不是好!”

陈胜这一回长出几个心眼了,觉得此计甚妙,于是依言而行,非但没有杀掉武臣的家族,反而把他的家属养了起来,当然,这个养是有讲究的,实际上就是软禁。武臣,你的一大家人都扣在我的手里当人质,你再敢不乖乖听我的话,他们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然后,还有张耳的儿子张敖,也被封为了CD君。

陈胜把这一切安排好以后,派了一个使者前去赵国,祝贺武臣即位,催促他快快发兵,向西进入函谷关,直向咸阳。

在陈胜的计划中,武臣得了信,应该是马上就照他的话去做,可是他却忘了,武臣身边的张耳和陈馀,是两个脑子特别好使的人。当年,他们是魏国的名士,秦王都求之不得的人才呢!这等区区小计,哪里能瞒得过他俩的眼睛。

张耳便对武臣道:“您在赵国称王,这不是楚王的本意,依他的性子,肯定恨不得要杀掉我们,现在来祝贺,不过是个权宜之计,一旦楚王灭掉了秦,一定不会放过赵国。”

武臣点点头,陈胜那个旧友,他也是相当的了解,这个反常之举,其后必有风暴。

张耳又道:“所以,我希望您,不要向西进,而是继续向北,攻占燕地、代地,向南占据河内,如此,可以扩大我们的地盘。到时候,赵国的南面守住黄河,北面有燕、代相应,地大兵多,足以御敌。楚王即使灭秦,也不能轻易动得了赵国;楚王如果不能胜秦,赵国可乘秦、楚相争疲惫之机,得取天下!”

武臣觉得此计大好,便派韩广率兵攻下了原燕国的疆土,还有另外两名将军,分别拿下了常山和上党。

在大泽乡建起的那支起义军,到此已经分裂成了数支,而其他的一些地方,也出现了一些别的军队。叛逆秦王朝的大风,渐渐吹遍了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