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臣从陈地出发后,按照原先的计划,攻战了赵国的旧地,可是,他和张耳、除馀,却没有依照与陈胜的约定,将赵国作为起义军的基础地盘,而是一去不复返,就在那儿,自立成为了赵王。
这事儿里面,有多层的原因,一个是陈胜的想法,与张耳陈馀差得太多,道不同不相以谋,这两个本慕名而来的名士,渐渐地就与他离远了,再就是陈胜的性子,实在很暴虐,又容易听信小人谄言,杀害功臣。武臣虽然说攻下了赵国,又是陈胜的旧时密友,可是一旦回去了,也未必就能得到预期中的位置,就是被陈胜干掉,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谁愿意轻易丧命呢?而且是不明不白地死,所以武臣这三人对陈胜的背叛,简直可以算是自然而然的了。楚王啊,不是咱们不讲信义,实在是在您那儿,信义两字讲不起啊!
有些本事的人,大多也有一些野心,这恐怕会是另外一层更深的原因。“赵王”这个称号,对武臣来说,肯定是有吸引力的,他的心里,也藏着一个广阔的天地。嗯,陈胜可以做到,他为什么不能?
如今,燕国已被恢复了,韩广成为了燕王。这时候,武臣的那份野心,就愈发地显山露水,他率领的军队,来到了燕国的边境。
武臣到这儿来,没有别的事,只为了夺取燕国的疆土。黄沙漫漫,天际茫茫,望着紧闭的城楼,和驻守在边关的燕军,他心中暗自后悔,为什么没趁韩广来之前,先就把这里占据呢?
兵队在边境驻扎了下来,一时攻不进去,只得在原地滞留了一些日子。武臣渐渐急了,如此下去,不但燕国的土地摸不到,就是已经到手的赵国,也会很危险了。陈胜的起义军在一日日扩大,而陈胜这个人,对他也是恨得牙痒,说不定哪一天,起义军便会向赵国发兵,到那时,凭着自己为数并不多的几支兵队,又如何能抵挡呢?
于是,武臣便想速战速决,不管那么多了,上去拼吧!这个想法,遭到了张耳和陈馀的坚决反对。这两个人可真是步调一致,这么久了,每逢到事情,他俩的想法总是出奇地一样。
武臣只得继续按兵不动,可是心里的那股火儿,怎么也熄不下来。在一个风高夜黑的晚上,他悄悄地从军营里跑出来,只身到对面摸情况去了。不信邪的人往往就撞上邪,武臣一个不小心,居然被燕军抓住了。
这一下,赵军乱开了锅,刚刚上位的赵王,成了燕国的囚徒,这可如何是好呢?
这时候,燕国倒是给出了个办法,那就是老规矩:割地。对,割地,在战火纷飞的七国并立时期,割地太常见的,赵国那时候不知割了多少给秦国,最后把整个国家都割了出去。
可是,王权还没有握稳,就将土地拱手让人,这也太伤面子了吧,更何况,被俘的人就是赵王,留在赵国的那些兵卒,哪个有这样的权力呢?又有谁愿意却负这个责任呢?
局面就这样僵住了,赵国派出几个使者,去往燕国,请求他们放人,都被燕军将领杀掉。这时候,赵军里出来一个火夫,他自告奋勇要到燕国去,将赵王救回来。
谁也没理会这个火夫,也没有人去阻挡这个火夫,他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这个节骨眼上,人们的心思不可能分一点在他身上。
火夫于是跑到燕国,见到了燕将领,却不提武臣,只问到:“您知道,现在张耳和陈馀最想得到什么吗?”
燕将嗤道:“当然是想要回他们的赵王了!”
火夫笑着摇摇头:“您这可就错了!这两个人,倒是巴不得您把赵王囚禁在这里呢!”
燕将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话从何说起呢?前几天还来了几个使者,口口声声要讨还赵王,难道那几个人,不是张耳陈馀派来的,倒是专门跟那两人作对的?
火夫继续说到:“赵王是个能人,张耳陈馀又岂是寻常之辈!他们三人,持马鞭,领着兵卒,轻易就攻下了赵国的数十座城。武臣立为了赵王,而张、陈两人,难道就一点心思也没有,甘当一辈子的将相吗?他们其实也很想当赵王啊,只是因为大势初定,不敢现在就将赵国一分为三,暂且按年龄长幼,拥立了武臣为王,以此安定民心。现在,赵国的局势,已经基本上平定下来了,张、陈两人心心念念,都想着要分割土地,只是时机还没有成熟。如今您把武臣囚禁于此,可不让他们正中下怀,他们表面上,想求回赵王,实际上不知有多希望将军您赶紧把赵王杀掉呢,这样他们就可以分裂赵国,各自称王了。将军您想想,一个赵国,燕国尚且对付不了,如果赵国变成了两个,都有能干的君主,而且张耳陈馀的交情,大家都知道是极好的,这两个君主相互支援,声讨燕国,那么,燕国还能支撑得下去吗?”
燕将愣了一会儿,神色渐渐地变了,显然,这番话他是听进去了。不久后,他令人将武臣放了出来,就让那位火夫,驾车将他送回了赵国。
这一年,乱象纷起,四处战火重燃,刘邦在与秦军的激战中,处在上风,而楚将周文却一败涂地,最后愤然自杀。陈胜的起义军,最初的优势渐渐在失去,而他在前一阵子,不得不将魏国公子魏咎送到了原魏国,让他立为了魏王。
代理楚王吴广也没闲着,他率兵围攻荥阳,与他交战的,是秦朝的三川郡守李由。李由为了等待秦军援兵,奋力坚守,吴广久攻不下,便守在城内僵持。跟着吴广的其他将军,心里就不愿意了,特别是田臧,他数次让吴广撤后,吴广却不加理会。
田臧找来其他几个副将,商议道:“周文的军队,已经败掉了,秦兵很快就会到这里来。我们如果就僵在荥阳城外,不进不退,那么等秦兵一到,我们必然大败。依我看,不如只留一小部分兵力,守在城外,其他的大队精兵,都到前边山道上去迎战秦军。只是,吴广不懂兵法,又顽固自大,恐怕会坏了大事。我们不必再与他废话了。”
于是,这几个人就假传楚王陈胜的命令,杀掉了吴广。可怜的吴广,作为起义军的创建人之一,居然冤枉地死在自己的属下手中。命运这件东西,真是谁也预料不到。
田臧杀死了吴广,按理说,这可是件谋逆的大罪。吴广是代理楚王啊,这个代理的位置,是陈胜亲自给的,杀了吴广,就是与陈胜作对。陈胜如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多少为他打下城市,立了军功的人,还没逃掉一死,田臧犯了这样的事情,不是有多少条命也要赔上了?
但是,没有道理可讲,田臧高升了!他不但没有逃走,反而把吴广的脑袋献给了陈胜,然后,陈胜派使者把楚令尹的官印赐给了他,并任命他为上将军。
呃,怪不得田臧的胆子这么大,连代理楚王都敢杀,原来他早已看透了陈胜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