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醒来之时,红儿已经不在身边,四下寻找才发现他在木屋后的小菜园里。纤纤淡淡的笑着,缓步走到他身边蹲下,道:“我来帮你!”
纤纤素手拿起一颗菜苗往红儿已经打好的土坑里放,安放好后,仔细的盖上土。有些欣喜道:“我也能做好的,对么?”
红儿一直紧紧盯着她看,见那已栽种好的幼苗,顿时也笑了。露出皎洁的牙齿,很是清朗。轻言道:“种下这些便足了,明日我再挖出些地方来,种点别的,到夏天时,就有新鲜的菜吃了。”
“恩!”
纤纤浅笑着,与红儿一起将剩余的幼苗的种进土里。
“等春雨的清润后,它们便可以长得很好了。”手上都是土,红儿仅是拉着纤纤往屋里走。
洗净了手上的土后,红儿便忙活起早食来。纤纤本是在院里练剑,但一回头见那灶前忙碌的清瘦身影,顿时心底一阵感动。她的相公如此羸弱,她还怎的舍得将他欺负呢。随即收了剑气,往那屋里走:“红儿,我来添火吧!”
红儿今日是怎么也不肯让她再进来了,急忙放下手中的铲子,将进屋的纤纤的一把拦腰抱起往外走,强硬道:“不,为夫自己来就好,纤纤你先躺一会儿,很快就好的。”
纤纤挣着他的手臂,可虽然红儿身形清瘦,却也是练武之人,自然不是那么容易挣脱的。便出言道:“放我下来吧!”她怕累着他。
“不,红儿喜欢抱着娘子!”红儿咧嘴笑起来。
将纤纤放在床上,纤纤拉着红儿的衣裳道:“也不是很累的活呀,怎的我就做不得了?”
红儿顺势坐下,拉着她的手道:“我心疼!有我就好!”
纤纤见红儿走出屋子,眉间闪动,从怀里拿出一块美玉,细细的看着。这块玉自从她醒来就在她身上的,可她却不知来历。
虽然她不懂玉,却也能一眼就瞧出这是块上等的蓝田暖玉,恐是无价之物。手感温润、晶莹无暇,美玉上穿有金丝线,挂在她的脖颈上。如此看来,她曾经是很珍惜这块玉了。
可这玉是从何而来?
红儿说,他们自小便在一起,都是乂姆村的人,那么,她怎会拥有如此贵重之物的?
“云……”
轻轻的念着玉上用小篆的单字,出口便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涌过,甚是熟悉。
“云……”
再次轻声念着,纤纤皱眉,纤手捂住心口,为何会心痛?
这块玉她确定不是红儿与她的,因为她曾经无心提及,而他却不知。玉上的‘云’字又是何意呢?是人名、亦或仅是造物者附庸风雅的兴起?
纤纤心底暗暗叹息了声,将玉重新放进了衣襟内,起身往屋外走去,暗道:“作何伤神呢?该是祖传下来的宝贝!”
站在红儿身后静静的看着这个如风般的男子,红儿转身拿碗,却见纤纤就站在身后,心底触动,放下了拿碗的动作,转而将纤纤楼进了怀里,道:“怎的又出来呢,很快就好的,这屋里烟大,呛人呢,以后别再进来了。”
纤纤点头,道:“菜熟了,是该起锅了吧!”
“恩!”红儿应着,这才放开她,拿过碗将锅里的菜最后伴了伴装进了碗里。
纤纤笑着走近他,闻着碗里冒出来的香气,道:“好香啊,红儿,你真厉害!”
说着也不拿筷子,伸着两根青葱指头从碗里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眉眼顿时都笑弯了。红儿洗了锅,侧身竟然见她如此就吃了起来,当即眼中一阵湿气上涌,她有多久没有如此笑了。
那笑颜生兮的绝美小脸竟是如此熟悉又陌生,灵动的眸子扑闪着,流光溢彩般晶亮耀眼。
纤纤再次伸手时似乎被烫着了,顿时轻呼起来:“啊、啊……”
捏着耳垂无意识的不停踱着碎步,而这一番动静,那看楞了眼的红儿才反应过来,闪步到了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极心疼的吹着,边道:“怎的如此不小心呢,有筷子啊。看看,都红了,十指连心,定是很疼的!”
纤纤疼过那一阵便也好了,这厢见红儿眉头都拧成了‘川’字,俊颜上尽是掩饰不了的焦急。
“好些没?放在凉水里会好些,纤纤不怕,再忍忍,很快就会好的。”红儿声音都有些发抖,仿佛被烫的是自己。
纤纤有些动容,轻轻从他手中抽出了手,道:“哪有如此严重?已经不疼了。”
话落轻松的笑笑,眉眼中竟闪过一丝狡黠。看得红儿又是一愣,猛地一把将她抱进了怀中。下巴磨蹭着她的发,声音依然有些轻颤,不过不是心急而是欣喜:“纤纤,纤纤要一直这样开心,好不好?”
纤纤轻声笑起来,反道:“红儿,我何时不开心了?”
“是是,纤纤一直都是开心的,是为夫想多了。”红儿附和着她道。
闻着他身上的清爽之气,纤纤动了动身子,道:“红儿,菜就要凉了!”
红儿这才惊醒,慌慌将她放开,摸着灶上装菜的三只碗,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侧头看着纤纤笑得开心,道:“还热呢,纤纤吃饭吧,你先去坐。”
纤纤却不听,怎的连端菜他也不让的?道:“我端着这个,你拿饭吧!”
红儿熬不过她,终是答应了下来,道:“好!”
早春时节,春雷阵阵,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了。纤纤本是极爱雨的,可一打雷,却仍是怕得要紧,以至于红儿寸步都不敢离身。
木屋不比瓦房,如此连日下雨,三间屋子竟都漏雨了。纤纤轻叹,还真应了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了,起身却不见红儿,当即批了件衣裳穿过屋子去找他。
屋里没人,纤纤便撑起油纸伞往后园里走,她想他定是在弄那些被雨打得东倒西歪的菜苗。可顶着雨到了小菜园子,竟也不见红儿的人影。纤纤一时有些无措起来,四下一张望,她是相信他不会离开。
抬眼间,便看见屋顶上一个身影在移动,纤纤定睛细看,当真是红儿。当下心底一紧,急步往回走去。
撑着纸伞站在院里大声喊道:“红儿,快下来!在下雨呢,会生病的!”
屋顶上清瘦的声音听得声音,顿时一顿,他本是在她睡着才出来,却不想还是被她见了。当下回应道:“就好了,纤纤,快进屋去,现在不会漏雨了!”
“你下来!”
纤纤厉声再道,声音里平添了几分怒气。如此坏的天气,茅草堆砌的屋顶更是危险,再者还在下雨,如何不叫人心紧的。
红儿大抵是离她有些距离,自然不清楚她此时已生气。大声宽慰道:“纤纤,你快进屋去,我很快就弄好了。”
纤纤眉头一皱,油纸伞一扔,怒道:“令狐红,你给我下来!”
红儿一顿,这才转身看着雨中站立的人儿。绵绵春雨里,她美得有些不真实,小脸苍白。月白的衣裳为她平添了几分仙气,空谷幽兰一般,遗世而独立。
“纤纤,你身子弱,怎么可以淋雨呢?快换了衣裳。”
纤纤顿时有些气节,愤愤的将他递来的衣裳扔在地,道:“你只顾着我,怎的自己不注意?难不成,见你淋雨我便心里好受?”
红儿一时有些没明白她怒从何起,捡起地上的衣裳,走近她身边,轻言道:“是为夫的不是,纤纤先把衣裳换了,好么?”
纤纤顿感胸闷,转而坐向床榻,懒得看他。
红儿一时愣在那里,眼里有些受伤,可更多的是懊恼和自责,怎的让她恼了?踌躇着小心的靠近她,声音温和得可以暖和这清寒的天气,道:“纤纤,你恼我可以,但是先把衣裳换了好么?”
简直败给他了,纤纤终于抬眼看他,暗自叹口气道:“你衣裳也湿了,快换了吧!”
红儿一听,眸中展露欣喜之色,立马点头应着,道:“好好,我这就换,这就换!”
春雨本是几个循环,才见几天的放晴,又下了起来。那几间简陋的屋子哪经得住如此的摧残,终是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塌了!
红儿抱着纤纤在屋子附近的山洞暂时落了脚,好在火石带在身上,山洞里也有些干的柴,很快便燃了起来。
红儿将湿衣裳烤干,紧紧的搂着纤纤,眼里尽是悲凉。曾几何时,他也何等尊贵过,如何想到竟有落脚山洞的一天?而且,如此的落魄,身边竟然还此生最爱的女子。
当即心底一摸愁苦翻涌,他不能再让她受苦,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她是金枝玉叶、万金之躯,他怎能让她受此等委屈?
纤纤抬眼见红儿满脸的悲凉,浅浅一笑,抬起素手轻轻抚上了他紧皱的眉,道:“别担心,待雨过放晴之日,我们再盖一间屋子便是!”
红儿听她如此一说,当即红了眼眶,低声道:“娘子,红儿很没用是么?红儿答应你,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不再如此清苦。”
纤纤轻蹙眉,反道:“清苦?红儿如此想的么?我倒觉得是自在安逸呢!”
红儿面上一喜,道:“真的么?纤纤,你真的不觉得苦?”
纤纤难得主动的伸手环上他的脖子,眉眼闪闪光亮,浅笑道:“自然真的!”
她的笑很温暖,直暖进了他的心里。心底那种深深的牵绊同样深深的烙进了他灵魂。
低头紧紧看着她,那红艳艳的唇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有些妖艳,红儿不自禁的滚动了下喉结,翻涌的情朝促使他越发大胆起来。心跳在加速,渐渐地、渐渐地终于欺上了这甜美娇软的圣地……
第二日祁寒便一身泥泞的出现在山洞,在见到纤纤二人后终是松了口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硬,道:“都如此了,也不找我,在你心里,我竟是什么也算不得了!”
纤纤微愣,这话在她听来,怎么听怎么怪异。转而看着红儿,见他面色有些难看,也正将她看着,他眼里闪躲的慌乱是她不懂的。
“住我那里吧,这雨怕是要下上一阵子!”在纤纤二人均未开口时,祁寒又说道。
“还是不要了!”红儿这才轻声回应。
纤纤站起身,看着祁寒浅笑道:“多谢表兄的关心,我和红儿很好。这虽是山洞,能遮风又能挡雨,我们住得也挺自在的,就不去叨扰表兄了!”
祁寒看了纤纤一眼,绕过她走进红儿。红儿见祁寒面色冷硬,那股与生俱来的寒气此时越发彰显,生生让红儿往后退了几步。张口结舌道:“表……兄……”
纤纤直将二人看着,总觉得红儿与这寒表兄有奇怪,可究竟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不动声色的将二人看着,不得不说,现在的她,心思倒是细腻了不少。
祁寒不理会后退的红儿,径步逼近,瞬间握上了他的的手腕,容不得他挣脱,道:“跟我走,要么……你自己选择!”
凭他们相处多年的默契,祁寒自然肯定红儿能懂他放空的内容。果然,红儿身子一震,慌张的穿过祁寒看向纤纤,见她背对着他们坐在山洞口,方才松下一口气。
踌躇了一会儿,才道:“好!”
说完便挣开祁寒大掌走向纤纤,祁寒垂眼看着落空的手,愣了片刻便也向两人走去。
纤纤虽是喜好这自在的山林之间,却也不想红儿为难,既然他决定投奔这位表兄,她也无甚意见。眉眼一弯,对祁寒道:“日后便打扰了!若有不便之处,还请表兄多担待些。待我们的屋子修葺好了后,定也不会赖着不走。”
这话说得有些俗气了,不过,倒是与红儿想的不谋而合。
对着面前这个笑颜清丽的绝美女子,祁寒是当真的恨不起来。语气却依然冷硬道:“见外个甚,外面雨大,伞给你,和红儿一起撑吧!”
话落便一头钻进了雨里,纤纤越发感到奇怪了,而此时红儿却伸手揽上了她的腰,接过伞,道:“纤纤我们也走吧,表兄一直是这样的,虽然面上凶,不过待你我都很好的!”
纤纤浅笑,道:“我自是知道的!”
三人一前一后在雨色朦胧的山间渐渐隐去,春雨依然情意绵绵的继续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