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尸地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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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乌桓镇沦丧日

走之前我看了看死去的黑山,伤害累累,惨不忍睹,心生不忍。我注意查看了伤口,可是却没有任何变异的迹象,着实令我惊奇不已。顾昂不见了,这个房子的文件大多被焚毁了,我只捡到一张没化为灰烬的笔记本残片,上面写着“活俑转移”,看得我一头雾水。那个救了我的女人也随着这座大楼里付之一炬的一切消失了,或许这就像你在火车上邂逅了一段故事,而你在今后的人生里再也不会遇见她。我意外的发现自己对这个女人竟有几分眷恋,尴尬的是她竟然是自己罪行唯一的目击者。

是大火让所有证据线索灰飞烟灭还是我们本就在寻找子虚乌有。

哼,谁知道呢。就像我记不清当我走出政府大楼的时候,自己究竟先看到的是受惊逃散的人群,还是满身血污蜂拥而来的尸变之人。我只记得足有好一会,我丧失了思考和行动能力。我像是漂浮在太空中,亦或是看着远处的海市蜃楼。我的眼前全是人。我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个人在我视野里像吹气球般越来越大,一步一步向我挪来,距离一点一点地缩小,直到能清楚看见他脸上一道醒目的抓伤,整齐的西服上被血迹染透,眼珠是反常的红色,所有的特征都在说明……一个被感染的人……我的意识像是突然复苏,把我从另一个星球拽了回来,大梦初醒,该逃跑了!我几乎忘了先迈哪条腿,可不容我多想,那人就扑向了我,虽然受惊吓的惯性我急忙退后几步,险些就要被他抓住!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挣脱开来便冲向门岗值班室,保安全都跑光了,我该怎么办!我努力镇定下来,扫视屋里寻找有用的东西,而感染者的速度看起来只是常人的慢跑,门还开着!

我刚把门锁上,那个人就走到了这。随之他击打窗户,每敲一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震动。我手心额头尽是汗,心跳加速更是惊慌失措的附加剂,玻璃有些部分已被击碎,他离我很近。他的脸上被玻璃划得血肉模糊,可他竟没有一点反应。

丧尸。这是一个对于这些活死人最精准的称呼。

与其坐以待毙,我开始翻这里的抽屉,除了一些文件、钥匙,枪呢,电棒呢,哪怕手电筒也好啊!可似乎什么也没有。看着快将半个头伸进来的丧尸,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我穿越大半个中国回到乌桓镇,难道只是为了有朝一日(比如今天)魂归故土?从体型体格上讲,如果他是一个活人,他要敢招惹我保准吃不了兜着走。可是一旦被他抓伤咬伤,我就是被判死刑了。保安室没有天窗,其余窗户都有防盗栏,门和窗紧挨着,一出门非被逮着,莎士比亚说过生存还是毁灭你倒是拿个主意啊,要么丧尸置我于死地,要么杀了它逃出去。这附近还有不少它的同类意味着可没多少时间给我权衡利弊。

丧尸的样貌还与常人无异,除了狰狞的红眼珠布满血丝外,腐化程度并不大,我只找到了一把安全击碎锤,双手颤抖着向丧尸刺去,却一紧张手里使不上劲还把小锤掉了下去。我一边狠狠盯着丧尸一边又重新鼓足勇气,捡起安全锤狠狠砸了它几下,直到血肉模糊,血溅在我身上而他倒了下去,我的心还是扑通不已。我止不住的恶心,几乎反应不过来,这回真是杀人了,这事实和一股反胃刺鼻的味道双管齐下,或许是腐烂了吧。刚逃离门房,一出院门就跟两个丧尸撞了正着,他们注意到我的速度不比我慢,我顾念不暇便飞快冲过他们之间空隙,险些又被一个拽住。好歹还是逃过一劫,听见了他们低沉的叫声,大概在惋惜吧。

回家躲起来便是全城沦丧后的上策。

不,只要和谷俊熙Andy待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主意。

没错,这就是计划。我刚一试着说服自己,就有个更重要的问题亟待解决:舒婷怎么办!

当我满脑子只希望她安然无恙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最放不下的还是她。不行,我一定得去看看她。我要去找她!

舒婷的家跟政府大楼在同一条街的东西两边。这一路上可不单调,你无法想象,就在我与顾昂手下蒙面人周旋的功夫,骆驼最终还是被那棵稻草压死了,乌桓镇也完了。更无法解释什么时候出现了如此之多的丧尸,它们就在公路两旁一瘸一拐的走着,他们的着装似乎还是与生前一样,可它们早已化作了同时被生和死都拒绝的魔鬼。感染者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或许这也是他们送命的原因吧。

我借着路边松树、弃车的掩护,尽可能不去惊动他们,如果能这样走过去也就罢了,可是……路上还有些跟我一样知道自己还活着的人,你看到他们被那些丧尸围住,声嘶力竭地向四周呼救,叫的好像有谁救得了他们似的,叫声越来越凄惨,音量却越来越小,如何他们一把,泥菩萨过河难道和他们一起殉葬?我眼前又浮现起凌华和乔墨垚的模样,我今天救不了黑山,难道我今天救得了他们!?

在这每一分每一秒里我惶惶不安度日如年,我心神不宁却又拼命想让自己集中精神。这一切如在梦中可我必须提醒自己这他娘的就是生活。当我终于到达舒婷家的小区,在这酷寒的冬季,我竟大汗淋漓。

小区里“成员”不多,只是在垃圾桶旁边,我看到两个丧尸正在吃什么东西,看上去可能是只宠物,阿猫阿狗什么的,但愿吧,茹毛饮血,令人反胃。趁它们不注意我悄悄溜走,反正我已经到了门口,见到舒婷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可是我们分手了。

仿佛秤砣压在心口,我知道自己还是没办法面对。这不是面子问题,这是应不应该,会不会打扰的问题。我可以不去考虑是谁先低头,但是我必须确保我所做的每一步都得是有意义的。五年前那个为了舒婷会豁出去挨揍的小男孩如今已经变成一个用值不值得衡量感情的人。

可是谁人知道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有很多说得清的问题和说不清的问题。避而不见是种极有自知之明的态度,谁也没法跨过这个坎去面对这个问题,更何况这个问题我还没想过究竟能不能解决,或许我只想一味逃避。感情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事,或许本就没有对错。

可是我已经到了这!我就要见到她了!

我该不该走这一步?

这时候小区里三三两两的丧尸已集聚了起来。有几个幸存者向我这个方向跑来。当他们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有一个人拉了我一把,不要命了!不走还等什么啊你!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和舒婷。

如果我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的话,我发誓那天我一定会上楼去找她。

可最终我没有选她。

我跟着那几个陌生人逃走了。在刚才受到丧尸突然袭击后,我因惊魂未定而紧张兮兮,总是疑神疑鬼身后会有什么跟着。我们从一个小区流亡到另一处住宅区,在马路上狂奔,在林间小路流窜,在这个死人横行的下午,如同丧家之犬。

而最后会以一个糟糕到家的结局收尾竟然归罪于某个岔路前的争执我占了下风。当我们只能信任领头者的时候,他的自以为是竟把我们引到了一个最危险的地方。始料未及会被行尸围攻到角落,感染者骤然增多,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耳中充斥着整个尸群不约而同发出的那排山倒海般的怒嚎,将我们这些崩溃和行将崩溃人的信念毁灭得荡然无存。我莫名的感到那一双双红眼睛里,正闪烁着什么东西,与饥饿的乞丐见到饭菜时的眼神无异。生离死别从不拖泥带水,顷刻间便使你万念俱灰。

耳畔仿佛响起枪声,对那种类似金属碰撞却又更强烈的声音我本以为是幻听。人在将死之前身体如果有什么古怪的征兆或者体验,也无非是求生意志超越了本体感受跟你开了个玩笑。

但是所幸我太主观了。当我看见几个武警正举着霰弹枪枪从另一个巷子向我们靠近时,我突然感到心脏竟有些超负荷,这就好比死刑犯突然等到赦免证书,劫后余生可却忘了该做什么。他们枪法令人赞叹,每发一枪必能爆头。然而仅有的空间还是随着死人们的一步步紧逼而减小。“嘿,过来!”其中一个武警向我们招手道,他的声音里似乎在问我为什么站着不动。缓过神的我连忙招呼着大伙儿向他们跑了过去。有个同行之人就是慢了一步,就沦为了追赶上来的行尸们的腹中餐。我没工夫悲天悯人,虽没有回头去看,但感受得到当自己稍慢一步时便能嗅到的死亡的味道。

我们紧紧跟着武警,他们训练有素,虽然适当也会减速等我们跟上来,但是我们仍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在就在我们耐力耗尽之际,武警们已经带我们到了目的地——小区里的地下车库。而这场与我们性命攸关的马拉松在我们逃进这个地下车库后一个武警拉下卷帘门算是完结。

我们刚一进来就有武警粗暴的冲我们叫喊,“有没有被咬的!先不要进去,让你别朝里走你丫听见没!有没有感染!”

我们显然可不是这里的第一批客人,大难当头,附近的幸存者都拥到这个被武装的地下车库,这个污浊的空间里早已数不清究竟挤下了多少人。纵然是各色人等,绝望的眼神倒是千篇一律。救了我们的武警在给他们的中队长汇报,说有谁谁谁在途中牺牲了,那个中队长只说了句“知道了”。当我们也走进难民的人群时,这里正炸了锅。

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这是我国最像进入战争状态的一次。南京难民营,重庆防空洞,是往日重现还是雪上加霜,或许都是小巫见大巫。哭闹喊叫雀喧鸠聚,七嘴八舌各执一词,议论纷纷前尘未卜,叫骂声迭起,有人在祈祷就有人在诅咒,有人在祈求武警莫抛弃就有人谴责他们尸位素餐,还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还提到整个国家都完了。直到中队长骂了句,

“都他妈的给老子闭嘴。”

受惊的人群并未被安抚,叽喳的声音却渐渐弱了下去。

而我一言不发。

起初的惊慌被不安代替,随之化作阴云笼罩在我心头。这里人太多了!如果有一个人在这里感染身亡,那所有人都得完蛋,就这么几个武警根本招架不住。现在也不知道谷俊熙这个混蛋怎么样,你可别有什么事,这年头我再也不想失去谁。我慢慢镇定下来,也从一开始站在里面慢慢挪到靠近卷帘门的地方,这样有什么风吹草动老子还能见机撤退——溜之大吉。

我也说不上为什么这种时候这种场合我会有种奇怪的踏实感。疲劳像海浪一波又一波打来,先开始轻拂过沙滩,接着流过脚丫,慢慢没了高地。

我靠着墙壁席地而坐,想眯上眼睛稍作休息,突然一睁眼看到行尸已经窜到了我的眼前!彼时卷帘门被破坏殆尽,身边武警的枪也没子弹了,我和他们只好拿着锹抵御丧尸,脚下长眠着幸存者们的尸体,堆积如山我不忍去看。丧尸像潮水一样袭来,怎么打也打不完,直到渐渐打得没了力气,看见骷髅向我涌了过来.....

“谷维克!谷维克!”

有人在叫我。

原来是个梦,我到底还是睡着了。

叫醒我的人竟是查乐,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了他。

只不过这会儿不是他一个人了。他的小女友不知何时已经和他汇合了。我心想这渣萝卜又换女朋友了,不过也算这小子够讲情义,这种时候还没忘了带上女朋友。只是转念一想,那舒婷怎么办……

我努力把这种念头从我的脑袋驱赶出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睡了多久,一边揉眼睛一边和他寒暄了几句。

这会自然没有刚才碰面时那么紧张了,便和他多聊了几句。当他说起他的工作是整理一些文件时我想起了那张纸条,好奇心作祟我便问他活俑的事他知道多少,只听他漫不经心的说,“活俑都是要运到麋鹿山庄去的。”

“这是什么地方?名字怪陌生的。”

查乐告诉我就是突格山上的将军庙。

“为什么要运到那去?”

“这就是政府机密了。”查乐故作神秘的说。

我心想这小子就他妈爱卖个关子,就懒得跟他继续扯这个话题。聊着聊着我突然记起华仔的工作是这王八犊子介绍的,没准他知道点什么内幕,于是便骗他说凌华失踪了好一段时间,问他知不知道华仔上哪去了?

谁知查乐一听立马变了脸色,“不知道,不知道,我和他没什么来往。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定知道点什么。

我心知这小子是不愿多担干系,便说:

“哦,那也没关系。我也觉得你不可能知道啥。反正现在这个世界也这样了,以前的人人事事怕是也不复存在了,不过我哥昨天还跟我说起你呢,他问我你现在怎么样,又让我如果见到你跟你打声招呼,说他哪天也想跟你聊聊天。”

“谷俊熙回来啦?”查乐如坐针毡。

“嗯,现在没准在家等着我呢。他呀,老惦记着你。”

“那可别别别。”查乐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心知这小子以前得罪过我哥,被谷俊熙暴揍一顿,几乎可以说留下了终身阴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说这小子这么多年胆子壮了不少,也干了很多混事,但是对谷俊熙怕是还心有余悸。这种时候借用谷俊熙的名号应该还是很管用的。

“哎,谷维克,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但是……”他欲言又止。

“说呗兄弟,别婆婆妈妈的。”

“这个……”

“有事你就说嘛。”

“好吧,我告诉你,我听说凌华拿了不该拿的东西。那边有人来办他。”

“什么人?”我心想不枉我拿谷俊熙来吓唬他,总算问出了点结果。

“一个叫顾昂的人。哦那会你还跟我打听这个人,我怎么没想到你是为了凌华来找他的。”

原来还真跟顾昂有关。

“你还知道什么?”

“是不是他主谋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参与了。”

“明白了,你知道怎么找他么?”

“不知道,我跟他来往不多,人家又是高层领导,我只是个打工的。不过……”查乐又在迟疑。

“你怎么这么啰嗦啊。一口气说完行不行。”

“他们那些大人物好像和麋鹿山庄有种我说不清楚的联系,如果你能去那个地方,我想应该可以找到顾昂。可是这外面都成这个鬼样子了,怎么出的去?”

我肯定出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