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澳洲废土
8176300000148

第148章 星守之心思

德郎克轻轻抠着脸上的伤疤,“我记得你要跟那些反叛军打上一场才算达成条件回来吧,怎么样?跟那些叛军干上了?在战壕里还是巷战?”

“……都不是。”

星守现在竟感到一丝小小的优越感,前卫团现在只有他经历过战场,近距离感受过炮火,知道飞弹在几十米外爆炸是怎么回事……

虽然那些时候他都不怎么光彩,但光凭参与过这一点他就有信心光明正大跟那些只在新闻媒体上看过打仗的人宣传战争的危害。

带着跟小孩向伙伴们炫耀自己的独特经历一样,星守靠在大沙发上说:“我们跟叛军近距离交过火,也在远方对射过,也在城市里打过迂回战。”

没说一句话他脸上的自豪都会加重一分,但心里明白这些词背后的景象有多么惊险,如果让他选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再去那鬼地方的。

他又想想,也就自己的这段悲惨经历可以让两个朋友露出小孩子一样的求知表情了。

文森特可以在商业跟汽车上侃侃而谈,德郎克在他进修的军官学校里名列前茅,背后跟的小女孩多到可以跳团体操,这两个好友兼损友都显而易见超越了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父亲,那星守感觉就凭自己的能力只能当文森特跟德郎克的小跟班,哪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喝酒。

他不禁想把责任归结在星寒身上,小时候管那么严什么都不让干,跟个笼中鸟一样每天除了看书学习就是对着那一书架晦涩难懂的典籍发呆,要是他在七八岁时就能跟文森特那样经常出入生意场那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

文森特这时也凑近问:“快说说叛军是怎么跟你们打的?”

显摆的心情瞬间占据上风,星守决定像饱经风霜的退役老兵那样叙述,“跟你们想象中双方打得满天炮火让人热血沸腾不一样,那里的战场很压抑,我无时无刻不想从那跑回来。”

文森特把酒放下,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德郎克也停下抠伤疤的手,上身前倾表示他的态度。

星守十分受用,沉声说道:“我们在那里面是整个小队坐装甲车往内陆进发,基本没有援军,一旦碰到敌人就只能选择立刻跑还是打两枪再跑。”

文森特也正色道:“我们要听高潮部分,你跟叛军是怎么打起来的。”

德郎克也点头表示星守现在完全在说废话。

星守嘴角抽动,轻咳一声道:“那就跳过前面的部分。”

文森特笑着说:“你应该懂我,以前看片子我都直接跳到关键时刻的。”

德郎克嘲笑道:“那说明你根本不懂得欣赏,并且你不能强行把这两件事扯到一起。”

星守接着说:“第一次是我们队全在一栋楼里,叛军隔着大概一千米朝楼上打了一发飞弹,队长在判断形势后下令撤退,我跟着他们一路撤到另一座城市。”

文森特疑惑道:“不跟他们打吗?”

“他们人太多,打不了。”星守苦笑着,“后来费了半天劲打残一台他们的车,还没把人抓出来就被他们的援军逼退了。”

德郎克问:“你不能喊增援?”

“在内陆作战的总共都没多少人,去除那些担任后勤与基地运作的就更不剩几个了,你们也应该知道军团是怎么送人进内陆的,那种方法只能保证最基本的运转。”

星守忽然想起自己坐船第一次到达中转基地的时候,那时自己跟这两个人一样一无所知,唯一的了解也来源于各种无良媒体。

文森特又问:“内陆没有空军?”

星守乐了,“军团里的人也在天天抱怨,上头说在修机场但没人知道他们到底修怎么样了,反正我在那没看到飞机。”

德郎克敲着桌子,“所以你在跑回去后就算完成任务了?”

“当然不算,我在第二次任务时随队抓住了一个叛军,中间出了点问题被他跑了,又后来跟他隔着条街对射了一会,最后才……”

星守觉得嗓子有些难受,那时自己跟木花躲在吉普车后面,心怀恐惧看着围绕在身边的烟雾,以及烟雾的创造者——那个慢慢滚到自己身边被错认成手雷的烟雾弹。

当时的愤怒、疯狂、焦虑、恐惧、迷茫……

他渐渐沉浸在回忆之中,那几天是他最能感受到自己是个活人的时候,是最惊险的时候。

比那次自己跟一个应召女在私人影院偷情差点被家里人撞见还惊险。

“嘿!继续啊,怎么停了?”文森特朝星守扔了颗巧克力。

后者这才回过神继续讲述那段经历。

……

“所以你……就那样把他杀了?”

三人之间的气氛沉重无比,听到这种事情大概不会有人觉得好受。

“我……没有选择。”

星守本想一直保持平淡的语气,像职业杀手那样轻描淡写描绘出自己夺去别人性命的场景,但话到嘴边就变得磕磕巴巴。

从看到罗克跑出去到自己将其击倒的全过程他花了三分钟才讲完,中间换了好几次气。

扣动扳机时枪身的颤抖,在枪身颤抖前就已经抖个不停的身体,在屋中被放大无数倍的枪声,这些仿佛就发生在上一秒,他还记得那时自己额头上的刺痛感。

子弹打进罗克的身体里时整个世界都好像停下了,他也记得那时自己可以清楚看到每一发子弹给罗克造成的影响。衣服被打碎,暗红色的血浆混杂着些许黄色脂肪碎片从罗克背后喷出,而罗克就像心绞痛一样捂住胸口朝后倒下,最后好像还看了眼自己。

再往后星守就记不太清,好像是珈奈和谁去把尸体埋了。在意识到自己杀人的事实后他陷入了短暂的自闭状态,即使是蹲在墙角拼命呕吐也没法把那股恶心感给吐完。

现在又亲自讲了一遍后,他又有了感觉,便把旁边的垃圾桶拉到正下方。

最让人讨厌的就是有一丁点呕吐感的时候,根本不敢干其他事情,生怕一会忍不住大吐特吐,但胃好像还在较着劲不愿轻易释放自己的内容。

文森特与德郎克都沉默了一会,接着文森特说道:“我可不想有这种经历。”

德郎克努努嘴,“所以我在学校里根本没填征兵单子,怕的就是有一天碰到这种情况。”

“啊,这样啊,确实,这事情搁谁头上都不太好受。”

星守最后一点炫耀的念想被消耗完毕,不是被别人,是他自己把那种幼稚可笑的想法扔掉的。在把这件事复述一遍之前,他只想着靠这在常人眼中新奇而又惊险,甚至在军队里也很少见的经验来展示自己的勇敢与被战争胁迫的“身不由己”,可在那些场景又在眼前过了一遍之后,他开始反思自己究竟从那里得到了什么。

那些退役后精神失常的老兵很可能就是想不通自己参加战争把青春与热血甚至是半条命都奉献给国家奉献给战场后换来了何物。

整天叫嚣着打仗杀人的,是蠢货跟傻子还有脑部残疾人士。

上了战场后变成胆小鬼整天想着逃跑的,是意志并不坚定的凡人。

离开战场回到正常生活但心里空了一块的,那是什么?

星守当然明白自己和那种老兵有本质上的区别,但这并不妨碍他考虑这个问题。

“好了,不谈这个话题。”文森特新开了一瓶蓝色军团。

在联合雇佣军团成立之后,名字里带有军团相关词组的酒类成堆爆发,一时大家都在推测是不是军方在背后打算涉足酒水市场,更何况拥有酒水第二命名权的各大酒吧总部拒绝对此事发表任何评论。

他们只是表示自己希望跟着潮流走,不管是哪方面的潮流。而为什么这么多酒吧都在千百个潮流中选择了这个做为暂时的招牌,没人说得清楚。

星守唯一能在他们俩面前找回点场子的事就是喝酒。

星寒在作息时间以及工作认真程度上可以与任何一个刚在奋斗至死协议上签字的大学毕业生相媲美,星守认为让这个即将迈入五十岁大门的男人保持如此旺盛之精力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他会喝酒。

在家里的书柜旁是酒柜,这两种东西天性不服,但星寒根本不在意这些,星守从小就经常看到星寒从那柜里拿出一瓶暗色液体慢慢倒上半杯,随后一边看电视一边小口品着。

“星守,你记着,现在酒对你来说不是好东西,但等你长大之后,他就是救命的家伙。”

每当父亲这么说,母亲就会在旁边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喝完自己收拾干净,然后赶紧去上班,别在这碍事。”

但星守记得母亲也有点想尝尝的意思,但不知为什么她总是不喝,无论父亲怎么劝。

于是在星守成年之后,星寒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跟自己喝了一夜,然后星守一觉睡到第三天。

现在他手里端着这杯蓝色军团,无论是颜色还是味道,甚至是摇动时酒水表面激起的涟漪,这些都是判定其品质的一个因素。

不过星守学得不到家,他离星寒还差了三个联邦。

轻摇两圈一饮而尽,星守笑道:“我完成任务回来了。”

“英雄凯旋!”

“前卫团又完整了!”

文森特与德郎克也举起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