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有钱人过的也不是神仙日子啊?”珈奈调笑道。
“第一,我家不是真正的富裕,被我爸跟亲戚折腾到快完蛋了。第二,有钱人往往会比普通人承受更多的痛苦。”凯鲁目光深邃。
“来了来了,”珈奈举起手,“标准的有钱人发言。”
凯鲁没有反驳,只是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所以你这次回家没有给你弟弟带来半点帮助?”
“我……没办法。”凯鲁耷拉着脸,“清官难断家务事。那里的情况很复杂,如果还想与各方维持表面上的关系,那就只能看着这条船往下沉。”
“我感觉你不关心你家会怎么样啊。是不是把事业全亏光,只剩你一个赚钱的支撑家里生活,那样你也无所谓?”
珈奈根本不想开导凯鲁。一个成年人如果连这种问题都需要别人帮忙解决,那他在以后的路途中就不会走得用心。
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关心。
就算凯鲁明天就要往家里寄钱,供家里父母的吃喝玩乐,她也不会觉得可怜。因为凯鲁工资不低。军人的待遇本就较好,加上进了联合雇佣军团,卡里又加了一大笔雇佣费。
只要不追求荣华富贵,凯鲁完全可以负担起三代人的日常生活,除此之外还能有些剩余。
少女跟凯鲁聊天的目的是了解别人的生活。这样要比走在大街上看着别人家窗户,脑补窗户里面发生着怎样的儿女家常要有意思得多。
如果没来凯鲁家,她对凯鲁的印象就只会停留在“认真负责、不苟言笑的无趣大哥”上面。
说来这好像是凯鲁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无可奈何的疲惫神情……她选择性地忽略了凯鲁在自己以前干坏事时的脸色。
“别光说我,倒是说说你啊。”凯鲁感觉自己太过消沉,于是打起精神找回自己的队长状态,“我到现在也只知道你叫珈奈,身上有病。”
“怎么好好的一件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气人呢?”少女把中控台拍得啪啪响,“我可是健康得很,眼睛是我的特异功能,懂不懂?没玩过游戏吗?发技能要耗法力值的,没有消耗就发技能那叫作弊开挂。”
“全天下就你一个会使技能。”
“不止我一个。”她忽然认真起来,“还有其他的。”
“哦,用游戏里的话说,是叫分身,是吧?”凯鲁也开始打趣,“或者是你亲生兄弟?亲生姐妹?”
“我是独生女。”珈奈闭上眼,“就我一个,挺好。”
话题成功转移。
“你爸妈当时为什么不再生呢?”
珈奈没有回话,闭眼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你别装没听见,我问你话呢。”凯鲁不高兴起来,“我就说当时你入队时,我就没在简历上看到你的家庭简介,跟上面反映还一直没结果……你是不是情报局派来监视我的特工?”
少女睁开眼,看他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按理说家庭简介不写的话,他们不会让你入列。难道只有我不能看?”
“看了要死人的,”珈奈轻声说,“你就使劲把我往神秘的方向想,有魔力庇护的那种。”
“我可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世上就算有魔力那也肯定是用火药做的。”凯鲁不以为然。
“魔力就喜欢找你这种不信它的人下手。”珈奈又闭上眼。
两人就这么一路天南海北聊下去,凯鲁在家里积累的苦闷也渐渐消散。
不得不说,珈奈在他心中也是碰到怎样的喜悦与痛苦都能大大咧咧全盘接下,事后也不会受到影响的人。高兴了可以找她一起嘻嘻哈哈,悲伤了也可以找她倾诉。虽然她不会有解决谈话者眼前麻烦的方法,可与这么个一看就给人向前走的动力的姑娘说会话,心情总会慢慢好起来。
无论是谁,她都是认真地看着,微笑,不时点头肯定,表示她很用心地听。
所以除了这边几个人以及银河小队之外,珈奈还在不少其他的队伍和部门里有能说上话的朋友——不是真正的交心好友,而是在友好的氛围下留有适度陌生感的朋友。
好像没人算得上是她的死党,或者叫闺蜜。凯鲁一开始觉得木花跟她是聊得来的一对,毕竟军团里女性太少,放到一个小队中就更是稀奇——银河小队另当别论。后来的事实证明木花跟她也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这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
霍普金斯感到了生存的威胁。
天杀的戴珊除了一句“再见”之外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东西——没吃的,没喝的,没穿的,没玩的,没用的,没花的……
被关押的屋里家具齐全,可柜子里的食材早已全部被风干,腐败变质,失去了食用的可能。要命的是儿童房里也没有给孩子吃的小饼干,否则他还可以拿点这种经得住长期放置的零食垫垫肚子。
在第一天晚上也不知是快要饿死还是渴死时,他向浮兰求救。
他本想等浮兰与奥加开始吃饭时厚着脸皮过去要饭,可等到天快黑透都没看到浮兰有吃东西的打算。
她只是坐在楼顶闭目养神,任凭冷风吹在身上。奥加则拿把小刀在地上刻着恶毒的咒语。
他们都不用开灯吗?
霍普金斯思索良久,最终鼓起勇气。他要显示自己的尊严,提出合理的要求,得到一个战俘应有的待遇,而不是在断水断电的屋里自己跟自己说话。
走上楼顶,他的出现立刻让浮兰睁开眼睛,奥加也停下手中的巫术。
他深吸一口气,像要走上法庭审判台一样大踏步坚定地前进,用正义的目光盯着两名狱卒,随时准备用有理有据的激烈言辞让对方感到自责、羞愧、内疚、痛心。
他多活这么些年可不是没有长进,多出的生活经验与吵架技巧足以搞定十个小年轻。
浮兰没站起来,一旁的飞枪却亮起战机编队指示灯一样的炫目灯光,缓缓浮起。枪头几个发射孔正对着他。
这波不能怂!怂了要人命!
她小嘴微张,轻声说:“回去。”
扑通!
霍普金斯跪下了!
“浮兰姑娘,行行好,赏我顿饭吧,要饿死了!”
似乎是自己的发言太过唐突,霍普金斯看到浮兰惊讶了一下,随即皱眉思索起来。
他也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浮兰。到时说不定又是一顿打。
“哦,对。”浮兰眼睛重新有了光彩,“人是要吃饭的。”
接着,她像是想起了其他事,自顾自发了会呆,说:“她那会也在要水喝。”
霍普金斯暗喜。他不知道浮兰指的什么。可看她态度,自己肚子不用再受罪。
“你想吃什么?”她问。
天啊!这简直就是天使啊!这还能选的?自助点餐台吗?
霍普金斯傻呵呵笑了会,才反应过来说:“姑娘你有什么我吃什么!我不挑食,吃嘛嘛香!”
这时千万不能得寸进尺,必须表现绝对合作的态度,才能讨得欢心。
“你问我?”浮兰张大眼睛,“我没有吃的。”
奥加早都对这边失去兴趣,继续完善他的远古恶咒法阵。
霍普金斯虽说没有饿昏头,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听觉出了问题。莫不是自己还有哪地方表现得不够诚恳,使得浮兰想整整自己。
“我……只吃一点就行,什么都行。”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浮兰起身,摸着脸,看似十分苦恼地想办法。
“奥加。”
“啊?”
奥加不耐烦地抬起头,像是打游戏正入迷的小孩被叫吃饭。
“上午我们看到的那群鸡,你还记得在哪吗?”
“啊?”
霍普金斯三观受到了打击。本来满脑子酱牛肉烤肥鸭蒜香羊排的他忽然要去想象一群鸡是什么样。
……
这里距离霍普金斯的“监狱”不远,如果骑车的话只要十分钟。浮兰飞过来只花了不到一分钟,但足以要了霍普金斯的命。
他不是没跳过伞,可装备齐全一切尽在掌控的高空跳伞根本比不了这次。
飞枪上根本站不稳,比玩滑板还要难十倍,一动起来他就往下掉。浮兰最后让他趴在上面,自己一只脚踩着他帮着固定才让霍普金斯的嚎叫小了点。
即使如此,一路飞来也是让这个男人乱了发型与脸皮。
从飞枪上颤颤巍巍滚下来后,他觉得自己参加了千米级蹦极,还是被人突然踹下去的那种。
飞枪下方亮起灯光,光强之大仿佛高功率射灯,照亮了前方的废弃棒球场。这飞枪到底有多少功能?全塞在这么小块地方里?
霍普金斯还没想明白就被眼前的鸡群闪花了眼。
放眼望去,至少有一百只三黄鸡。暗处更是鸡影重重,真实数字绝对超过五百。这是哪个养鸡场墙塌了?
浮兰与霍普金斯的到来没能让鸡群出现混乱与踩踏事故,这些鸡本来就是在人眼皮底下出生,不怕人也是正常。
一代接一代,老鸡教小鸡。认出人类的形象大概已是它们的必修课程。
饥饿的霍普金斯不知道是不是该抓一只回去收拾好做烤鸡,旁边草丛中一排黄色物体吸引了他的注意。
鸡蛋,数不清的鸡蛋,足以武装一个熊孩子连队的鸡蛋。
“煎蛋,炒蛋,蛋炒饭,鸡蛋汤……”霍普金斯念叨着往前走。
鸡肉固然美味,可从头摆弄太过耗时,自己也没有工具,没水没电,实在是难以下手。鸡蛋不一样,有口锅,搞点油,生堆火,就能玩出不少花样。
他只走出五步,就被排成一排的母鸡公鸡挡住。
“嗯?”
他看着母鸡,母鸡也看着他。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
他看着公鸡,公鸡也看着他。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凶恶。
“弄好叫我。”
浮兰踩着飞枪往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