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霍普金斯美美地吃了一顿。
受了伤还大战一场,又累又饿的他带着满足的喜悦又在超市里搜刮了一波。还好,三年的时间对大部分调味料来说都可以接受,虽说铁定过了保质期,但相信吃了不会闹肚子。
如果闹肚子,那他就用药店那堆过期的药来对付。以毒攻毒,负负得正,他就不信自己赢不了。
自己可是连鸡都能打赢的男人!
至于新澳洲作战手册里规定所说的不得随便食用本地剩下的食物,早已被他抛到脑后。
同时,也要感谢浮兰愿意用飞枪帮他运货。若不是在第三趟时浮兰面露不快,霍普金斯都要把整个超市搬空。只拿东西不给钱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怪不得抢劫就像吸毒,有了第一次就肯定有第二次。
用酒精炉在楼顶生了堆火,他嘿嘿笑着用平底锅开始煎蛋。
黄白分明的鸡蛋在锅中渐渐散开,如同自己身处的局势渐渐明朗。在酒精炉小而倔强的火焰加温下,蛋白慢慢变质,一个个小气泡从底部钻开重重阻碍,最终进入大气。
沙!啪!
霍普金斯手腕轻甩,三个鸡蛋便被齐齐翻了个身。这招他当初练了好久,也荒废了好久。
刚开封的崭新登山手电照着这里,让他眼睛有些刺痛,于是他便抬头盯着远处模糊的高楼轮廓。鸡蛋开始发出香味,让他口水直流。
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手腕轻摇,带动鸡蛋在锅中呈顺时针滑动,在边缘行走,不放过每一处热油。他一直不明白这样会对口味有何影响,但在无数先辈的示范下,也渐渐接受了此种炫技有余的手法。
沙!啪!
他又仔细思考那家超市还有哪个地方是他没找到的。刚才他在超市里翻了好久,一个罐头都没看见。最适合自己境地的罐头此时竟然一个都没有?
他听闻过珈奈做罐头是把好手,可惜还未亲眼见识过,凯鲁还说就算珈奈给人看也不会给人尝……他不信。自己做饭也有一套独特的风格,区区一个小罐头不就那几种做法,珈奈还能变出花来?
沙!
明天再去超市看看,或者去其他超市,总能找到些罐头。平常可很少有人去拿那些摞成小山的罐头,他相信这城里绝对有大量存货。
想着蛋该差不多了,他便低下头,看着锅里。
黑乎乎的锅底,干干净净。
“嗯?”
第一秒,他想的是被哪只野猫偷去吃了。
视野边缘出现三个金黄色物体。他深呼吸,移开冒青烟的锅,眯起眼。
三个蛋整整齐齐躺在地上,蛋香四溢,表面的油还在冒泡。
霍普金斯瞪大眼睛,不相信自己竟干出了这事。他本想用这三年未在此地出现的煎蛋当做礼物献给浮兰姑娘,来表达自己的中心,可现在……
他迅速回头,以不到一秒的时间看了浮兰与奥加一眼。
都没在看自己,只有飞枪浮在空中,枪口正对这边。
“呼……”
霍普金斯的一世英名总算没有随着煎蛋掉在地上,他一脚将蛋踢到黑暗的角落,若无其事又从袋子里拿了三个出来。
等到十万分小心做出的第二波蛋完成后,他像献宝一样双手递给浮兰。
“饿了吧?新鲜的煎蛋!快尝尝!”
浮兰的目光直接越过盘子,看了他一眼,接着摇摇头。
“我没往里放别的,就是煎蛋。”
浮兰摇头说道:“管好你自己就行。”
“那……”霍普金斯心一横,跑到奥加旁边,“奥加小哥,煎蛋!”
奥加不耐烦地摆摆手。
“……你们啥时候想吃就跟我说,我随时做!”
热脸贴冷屁股的霍普金斯一个人默默回到火堆旁,开始自己吃。旁边还有桶装水与奶粉,他今晚就靠这些解决了。
第二天。
吃完三个煎蛋的早餐并再次贴冷屁股的他拜托浮兰又从商超里带回一堆东西,把楼顶堆成了小山。
“如果你的朋友关心你,那她很快就会带珈奈过来。”浮兰说道。
“从这回去,等珈奈过来,再带她来,总共少说也要花一个星期时间。要是路上耽误些时间,两个星期也不是没有可能。”霍普金斯忙着把楼顶变成另一个家,“多囤点战略物资没错嘛。”
“十天之内如果珈奈没有来,那我就自己过去找。”
浮兰看着远方,坦然说着。
“别别别!!你过去就是死!”霍普金斯感到一丝危险,“我们那一堆防空导弹,也没有遮蔽,你根本躲不掉!”
“不用你操心。”浮兰似乎不知道防空导弹是什么概念。
开始画第二个法阵的奥加眼里放光:“再多人拦着我也能把她宰了!”
霍普金斯仿佛看到了浮兰踩着飞枪在天上带着一堆导弹绕圈圈,奥加在地上见谁砍谁的场景。
“我走时会先把你杀死,所以不用担心。”
浮兰用平静的语气说出句了不得的话。
古时打仗的俘虏大部分会被杀掉或者要求战败方拿钱赎人,在本家下定决心救人之前,那些有价值的俘虏会得以存活。养马、疗伤、做饭……除了打仗之外的技能都能给自己带来一线生机。
“别别别!你要是杀我,那珈奈根本不会来!人质都没了那还来干什么,你说对吧?”霍普金斯痛哭流涕,“我做饭水平超一流的!带上我你们什么山珍海味都能吃上!煎蛋没意思那我就做烧鸡给你们吃!马上就好!”
不等浮兰回答,求生欲驱使的霍普金斯就去找自己刚认的兄弟。
鸡兄两脚被绑起来,栓到生锈的铁栏杆上。它大哥待它不薄,还往身边摆了一盆水跟一碟小米。它仿佛回到三年前**粮的时候。那时的生活平淡而满足,根本不会有这么个疯子把它当做武器,糟蹋它一顿后,还要认它做兄弟。
霍普金斯刚抓住兄弟的脖子,这只鸡就发出悲鸣,叫得跟杀鸡一样。
“鸡兄!现在正是见证你我情谊的时候!”
他拿起刚拆封的菜刀,心里想的全是《美味菜谱之一百种鸡的做法》。
更幸运的是,他在超市旁边三年无人看管的小菜地里找到了土豆。
……
“您好歹也尝一口吧?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
霍普金斯端着沉甸甸的深口盘,眉目含情看着浮兰。后者完全不为所动,只觉得他吵闹。
“我们不吃。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霍普金斯心说再过一星期我就要死了,现在谈照顾有何用。
刚出锅的鸡肉热气腾腾,与土豆块一同浸没在褐色汤汁之中,调味料给足后发出的香气让霍普金斯自己都直流口水。那么长时间没碰菜刀,没想到手艺还没退步。
昨天的煎蛋只是偶然,不作数。
“你们好像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过,连水都没喝。”他像个关心孩子的家长,“这样还是人吗?”
浮兰脸色变了,从淡漠变成凝重,再回到淡漠。这次,霍普金斯看得清清楚楚。
“我们吃了,在你睡觉的时候。”
霍普金斯明白了。这两个人对自己保持着十足的戒心。即使表面上愿意同自己谈话,愿意帮着拉货,可实际上还是把自己当成危险的敌人来看待。
这盘菜在浮兰眼里或许是伪装成落叶的蝰蛇,只要碰到就会毙命。
他们不会接受自己的好意,只会在夜里偷偷吃藏起来的军粮。
本来想用美食讨好对方证明自己用处顺便显摆一手的想法没了,现在他心里只有被误解的痛苦。
“看好喽!我可没放毒!”
在浮兰疑惑的目光中,霍普金斯张大嘴,一连往里塞了六大块鸡肉。
他幸福地咀嚼着,品味着用劳动换来的食物。鸡腿肉与软糯的土豆混在一起,加上多种香料配合而成的汤汁,让肉香味得到升华,让长时间没有被款待的味蕾原地升天。
吸大麻也不过如此了。
伸长脖子把肉咽下去后,他眼角带泪,满意地笑着。
“真好吃啊!!!!”
仰天大叫后,他又把嘴塞满。
浮兰静静看着他一边嚎叫一边大快朵颐,而奥加靠在远处的墙边,一动不动。
……
除了他们,这地方只有一群鸡在生活。浮兰还特地在周围飞了一圈,没看到别的生物。
霍普金斯知道自己这几天只能仰仗这些鸡了。
第二天:煮鸡蛋、土豆烧鸡、奶粉。
第三天:煎蛋、水煮白鸡、麦片。
第四天:炒蛋、炒土豆、炒鸡、奶粉。
第五天:煮鸡蛋、土豆泥、土豆烧鸡、麦片。
第六条,他没有做饭。
霍普金斯要绝食一天。
过去的日子里一天三顿都是鸡,土豆,鸡蛋,鸡,鸡蛋,土豆……刚开始的满足与快乐很快被消磨殆尽。连续吃了十几顿鸡的霍普金斯开始探讨自己与鸡应该保持何种关系,才能让自己看见鸡不至于吐出来。
本来放着鸡兄的地方现在堆满了鸡骨头以及其他垃圾,已经生了不少苍蝇,喷杀虫剂也不管用。
不想看见鸡的霍普金斯考虑要不要把垃圾转移到楼下,可浮兰铁定不会同意用飞枪运垃圾。没办法的他只得把厨房换了个地,远离那些垃圾。
这几天内,浮兰与奥加从未在他眼前吃过饭。要不是两人会轮流在楼顶看守,霍普金斯都要以为自己见到了外星人。
好像第一次见到浮兰时确实觉得她是外星人。
浮兰不会与他谈自己的来历以及那把飞枪,任凭他如何旁敲侧击,她都只会保持沉默……还好,她不会因霍普金斯话多就打人。
奥加绝对是个绝佳的突破口,但浮兰同样也看出了这点,她禁止奥加再和俘虏交谈。霍普金斯一想着接近他,浮兰就会表现出不满。
害怕把事情弄糟的霍普金斯只能每天乖乖待屋里,等着戴珊带着珈奈从天而降,拯救他于水火。
等到第八天时,周围依然安静。他慌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被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