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吗？没看到我再来一炮。”
戈林强忍胃部疼痛吼道：“你找死吗！”
“他们不管我，不信你看。”
沃尔那里听起来风轻云淡，根本不把叛军放在眼里。
炮火逐渐稀疏，闷雷声也没了刚才的威势，但那个倒了血霉的大坑依然在挨揍。叛军没有调转枪口灭掉那个不知死活的火力点的倾向，仿佛没人看见那道曳光，反炮兵雷达也瞎了眼。
“至少现在他们是没心思管我。对了，斯卡特听得到吗？赶紧趁这个机会给他们来几炮，大好的机会！”
“这傻孩子真疯了，”霍普金斯已经忘记自己在来时路上说过什么，“我们赶紧走。”
“慢着。”
戈林按住他即将挂挡的手，眉头紧锁，像在思考一道难题。
“他疯了你也跟着疯，放开！”
戈林再次忽略这个队长，把斯卡特拽下来，直奔即将跟着起步的装甲货车。
“你又想赌什么？”斯卡特出奇地表示愿意合作。
沃尔在对讲机里说：“跟我一样做就行，至少现在他们不理你。”
戈林指着货车侧面的爬梯说道：“上去，上面有机炮。你朝叛军开火，我来给你拍照。”
“哈？”
斯卡特呆立在原地。
戈林不再跟他废话，扭头就回去拿相机。没人知道这个平时闷闷的人现在为何如此疯狂，但银河小队大部分队员们都愿意听取他的意见，即使他现在像吃错药一样。
霍普金斯跳下车大叫：“老天爷！你还要干嘛！我命令你立刻回车上，斯卡特也回来！”
咔擦！
戈林行事干脆利落。霍普金斯只看到一道白光闪过，还没踏出第二步，手就被拷在了左侧后视镜上。
“我擦！你个小混球！”他把手铐挣得铛铛直响，“现在是你耍帅的时候吗？”
若是一台普通家用车的外后视镜，在他疯狂用力下早就被扯断，但军车出厂的标准不可能与民用车相同。在军车无数抗打击测试中有一条就是六十公里时速撞单砖墙，车上任何一个部件都不能掉落。
霍普金斯一边拉扯一边大喊大叫，变身为刚被拴住的野兽，无力地同抗拉强度超过四百公斤的锰钢手铐作斗争。
“我钥匙呢？戈林你小子又把我钥匙拿走了？！”
这个气急败坏的男人摸遍全身每一个口袋，最终接受戈林变身江洋大盗的事实。
“愣着干嘛？上去。”
戈林打开相机，不耐烦地冲还在发呆的斯卡特挥手。霍普金斯在他眼中暂时成为背景，与叛军的炮弹划为一类。
“……好！”
脸上最后一点难色消失，斯卡特内心久违地燃起只属于血气方刚青年的冲动。他兴奋地喘气，全身发热。上次他表现得如此直白还是第一次见暗恋对象的时候。
“戴珊，起炮。”
车顶活动舱门打开，已被修复完毕的智能武器站缓缓升起，在科技感十足的电机声中来到斯卡特面前。
小伙子气喘更严重了。他激动无比，跳下去站在武器站后方的脚台上，握住握把的手抖个不停。远方叛军抛物线一般的火力网在他眼中慢慢变形，成为幼时与小伙伴打雪仗时扔在天上的小雪球。而他现在手里有一台雪球炮。
“玩过机枪吧？这里是扳机，这里是保险，打开就行。对准那边，我喊开始你就开始。”戈林坐到他后边，挑了一个合适的机位跟姿势。
“好！”
斯卡特热血已经上头，如果把他拉到光源下就会发现他脸涨得通红。
戴珊站在底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似乎觉得斯卡特没有那么令人讨厌了。
“这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宗吾在一旁满意地点头，“跟我那时候差不多，手里有枪，快活到不行。”
戈林轻喝一声：“开始！”
机枪机炮同时开火的响声压过霍普金斯逐渐沙哑的吼叫，震得戈林肚子里又想造反，但他在笑……跟斯卡特差不多的那种癫狂之笑。
武器站的火力投射量自然比不上数量无法估计的叛军装甲群，但近距离看还是气势磅礴。在戈林的镜头里，枪口焰的光亮把斯卡特照得像个恶魔，也不只是光圈选错了还是斯卡特有这个血统。
“啊啊啊啊啊！！！！！”
斯卡特捏住扳机就没有松手，哪怕后坐力全被货车承担，他也没有恢复理智的倾向。这个年轻人似乎是要把自己心中的某些东西寄托在灼热的子弹中，随自己的叫喊一同奔向远方的麦浪。
没人知道他看到的是什么。无论是被锁在车上的霍普金斯，还是坐在他后面同样被激烈情绪感染的戈林，或是若有所思的戴珊与宗吾，还是举着狙击枪瞄准叛军那边的卡博，都不知道这个副主席的儿子在此刻涌出了什么念头。
曳光弹引出的弹道线对斯卡特来说毫无作用，距离太远让瞄准成为空谈，连压制都算不上。那些奔涌而出的子弹与炮弹全部飞向空无一物的夜空，没有一发逆流而上击中目标。
正如沃尔之前所说，叛军没有在意这边毫无准头的机炮手。那个大坑似乎是杀了他们全家，承受着巨量炮火打击。
待武器站的弹药存量消耗殆尽，戈林提起相机说道：“你倒挺上镜，现在下去！”
他抢在还没平复下来的斯卡特之前下车，手一扬，一个银色小物件飞到霍普金斯怀里。后者一言不发打开手铐，手一扬，手铐便消失在无边的夜空中。
三人上车后，霍普金斯拳头紧握，怒气冲冲瞪着戈林。
“我知道我在冒险，不过看结果是我对了。”戈林注视着远方只剩几门炮的叛军，“所以我建议翻篇，因为你搞出来的问题还没解决。”
“哇哦，哈哈！战场上就是充满未知啊。霍普金斯队长你也别太在意，要是我们刚才跑了，那下次碰到叛军可能就没这么迟钝。”
斯卡特满面红光，如同刚刚踏上人生巅峰。他今晚的话格外多，口气也不小，跟打了十几年仗的老兵一样。
霍普金斯又开始讨厌这个难对付的小伙子了。他没有说话，用眼神向戈林表达“这事没完”之后，发动汽车朝基地驶去。戈林直接忽略了队长给出的警告——以前霍普金斯看啥不爽都要唠叨一顿，他耳朵都起了茧。
把笔记本抬起来冲霍普金斯晃了晃后，这个男人才收起那指责的眼神。
戈林叹口气——被强行报废的笔记本跟问题硬盘才是目前的心头患。
虽说按照整个城市网的数量分布来看，军团最后取得的数据包要到达四位数，其中少了那么几个几十个好像也不会有问题。再说，直到现在上头都不透露一点这些数据的内容是什么，他自己也解不开那些加密包，自然产生一些危险的念头。
没了就是没了，保管不当坏掉也好，被叛军炸掉也好，反正这趟就算白来。总之这边几个人拿命往前冲去取数据，就算拿块烂硬盘回去交上去，估计上头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他们不知道现场情况。
戈林越想越兴奋，甚至还想对着硬盘再来一下。
沃尔的通话让他冷静了些：“我这里拿到那个数据了，斯卡特你那边怎么样？”
两台无人机的电量足够，戈林暂时没有让它们回来，而是设置好跟随模式，让两台劳模继续当两个队伍间的传声筒。
“我们也拿了。”戈林拿起对讲机，“问你个事，叛军是一直只打一个方向吗？你们一开始有没有看到叛军有其他的动静？”
“一开始我都不知道叛军来了，刚跟这边队友拿好数据就听见城外面炮响，出来一看才知道他们在城南边打炮。”沃尔声音听起来很稳重，让人不自知就相信了他的话，“这边一个朋友胆子大，对着叛军来了一发导弹，但叛军不鸟我们。后来又试了几次，我才敢让你们开打的。”
“他们打的是一个坑，你从那边能看到坑里有什么吗？”
“不知道。可能是他们看那个坑不顺眼。”
“明白了。”
戈林敲了下还在生闷气的霍普金斯，后者赌气没有理他。戈林又戳了他几下，换来的是受气小媳妇一样扭来扭去的肩膀。
这个能击中万千男性内心弱点的撒娇动作放在小姑娘身上没半点毛病，但放在五大三粗的霍普金斯身上就让人反胃。戈林肚子里又有点兵荒马乱。车里本就有点呕吐物的酸臭味，霍普金斯这一发心灵暴击效果拔群。
“唔……”
他把头伸出窗外，大口吸入新澳洲夹杂泥土味的空气，把即将造反的胃压下去。
“这个以我的本事是弄不好了，回去只能直接交上去。”他没有回头，“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你的报告该怎么写。是如实描述，还是把与叛军交火这个突发事件加进去，你自己选。”
霍普金斯没有回答，但戈林已经知道自己的队长心里在想什么。那么多年了，霍普金斯是哪样的人，戈林简直比他爸妈还清楚。
斯卡特不关心银河小队的队内事务，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带着自得的心态，他在后排一张一张翻看着自己的英勇身姿，嘴角不自觉上翘。
戈林适时地推了霍普金斯一把：“我觉得第二种比较好，因为谁也不知道硬盘在我们来之前是不是坏的。”
“对！硬盘早就坏了！”霍普金斯迅速得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