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森此时宛若一个神父：“这里的孩子们都不应该被打扰，我带你来只是让你看看这些可爱的小家伙。”
珈奈听说过有些人会把自己的收藏品看得很重，但当成孩子的话……岂不是比守财奴还要疯狂？
普森他应该没生孩子——不！珈奈猜他根本没结婚。
但她没敢问。
“这个铁……这个小朋友是干嘛的？”珈奈指着一个满身铁锈的圆球问。
“化学炸弹！破坏力极强，后续处理很棘手，后来我们一致投票取消这个项目。”
怎么这时候不把它当孩子了？！
珈奈还以为普森会满脸温柔地说那是吃多了导致胖乎乎的小宝宝。
抛开子母炸弹为什么是圆的这个问题，珈奈还想再问问这里的一切为何都显得有些陈旧。
普森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只能带你来这，你没有资格去参观新生儿区。”
新生儿……
差不多就是正在研发或是刚刚出成果的产品的意思吧。
不过珈奈依稀记得上次她在普森这买瞄准镜时看到不少货色：“那次桌上不是摆了一堆银白色的武器吗？”
“那是死掉的，当时准备送去安葬。”
“等下！你卖给我的瞄准镜也是从那里？”
“对。”
一股被戏弄的恼怒感萦绕在珈奈心头，普森那时说这个瞄准镜值十万，还说是看在自己是雇佣军团的份上才……
他卖给自己一个废品！
卖了十万！！
虽然那个瞄准镜确实挺好用，但这涉及到原则问题。
珈奈逼问：“你为什么给我那个废……死掉的！！”
“因为你挑中了那个。”
“我当时不知道那是——而且你竟然要我十万！！”
“在有大量基础数据的前提下研发费用也花了至少一百万，出了八个样品，卖你十万是看在你是雇佣军团的份上。”
“所以说你们花一百万弄出八个废品？！”
“在成果出来前，谁也不知道会怎样。另外，即使他死了，但也还是比外面那些垃圾强。”普森挥挥手，“过来。”
珈奈觉得普森每一句话都直击要害，尽管自己占点道德优势，但看样子讲道德在这行不通。
不过她一直不服气。
理工加上一点点唯心主义，怎么想都有点……
这里像是一个垃圾堆。普森好像忘了自己刚才说过什么，他毫不犹豫踩在上面，伸手在里面翻找着。
“这不是一群睡着的孩子吗。”
“那边是的，这里只是一堆尸体而已。”
这普森以前是医生吧。
终于，珈奈看到普森从里面找出一个箱子。他根本不在意箱子上面的灰尘蹭到自己干净的白大褂上，直接抱在怀里搬上桌。一时灰尘四起。
“这是什么？”珈奈问。
“你那个瞄准镜的后续版本。”
箱子吱吱嘎嘎地打开，里面没有想象中精美绝伦或是简洁明了的包装。只是一个装东西的箱子。
里面躺着三个瞄准镜。
普森把它们一一摆在桌上，三个瞄准镜秉承着从小到大从短到长的顺序，可能是因为疏于打理的缘故，看起来都像是在战场上待过个一两年的样子。
“都是尸骸，比你那个好，比外面的也好。”
“……有没有活的？”
“活的不能给你，太漂亮，不给别人看。”普森轻轻摇着头。
意思应该是高端产品禁止外流。
不过看着普森今天这道貌岸然的模样，珈奈不禁回忆起上次在他这买瞄准镜的时候。
……
“听说你想要个瞄准镜？”普森两手插在口袋里，嘴角带着一丝别扭的弧度，风流倜傥。
“你那里有什么好的吗？事先说一下，我的眼光有些高。”珈奈打量着这个看起来自信过头的男人。
“如果军备实验室里的都不能满足你，那这世上也就找不到其它什么好的了。”
普森用手拂过脸庞，这种动作会把别人的目光吸引到他的脸上：“并且那是我参与造出来的，跟我一样英俊。”
只是在珈奈看来他算不上多英俊，有些老男人会有点味道，但普森身上顶多有点狐臭。
“那么，苦苦寻找的人啊！”他做作地举起手，“现在就让你见证联邦军备实验室所创造的珍品！”
他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小盒子，里面的黑色泡沫里放着个瞄准镜。
“相信你会对这个感兴趣的，正如勇士需要他的铠甲与宝剑！”
……
普森慢条斯理把三个瞄准镜全部摆成一条直线：“你不是喜欢轻的么？这三个里最重的都要比你那一个轻一倍以上。是材料学的一个进步。”
珈奈确实喜欢轻的东西，每次出任务她的装备都最少，但她不认为瞄准镜的重点在于有多轻。
“当然还有，这个J6可以实现四到四十倍的倍率调整，夸张一点说你可以在山顶看珊瑚虫。”
“你觉得我手有那么稳么？就算我真想看珊瑚虫也用不着这东西。”珈奈说。
“我们不希望你有那种程度的稳定性，这也正是我们为什么会调制出一款与之配套的超距步枪的原因。”
旁边的桌面忽然裂开，一个支架缓缓伸出，上面是一把修长的步枪。
珈奈的第一感觉是这把枪是用巧克力做的。
枪身不像她用的那把MT夜行者一样由合金与工程塑料制成，制作它的材料就写在旁边的卡片上，可惜那一串字母珈奈根本不认识。
“你现在用的是哪一把？”普森一只手捏起这支枪，用事实诱惑着珈奈。
“MT夜行者。”
“那种拆东墙补西墙，牺牲精确性换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减重的货色，不值一提。”
“可那是现在军用级别里非常好的了。”
珈奈看重夜行者也是因为那几乎无与伦比的轻便性，拎起来就像一根木棒，可以说毫不费力。
普森说：“那种在十年前就已经定型并且丝毫没有多少改进可能的东西，想着炫技却把自己的路堵死。你选中它只是因为你没有好的选择。”
“额……当时它就是最好的，在同类型里面。”
当初在选择自己的狙击步枪时珈奈受到了不少阻碍，凯鲁与铁汉都觉得她最好拿一把中型枪比如MT400，而且如果她能接受MT898这样的伪反器材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但珈奈抱紧MT夜行者，死也不松手。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说除非给自己配一个专门扛枪的助手，否则别想让自己碰那些又重又蠢的大口径。木花自然是不可能帮她扛枪的，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普森提高了音量：“在一群大路货里面挑出一件珍品的是不可能的事！粪坑中永远捞不出金块！”
多么奇妙的谚语。
他严肃地把枪递给珈奈，就像给下属授勋的将军。
军备实验室里有很多好东西，这点珈奈很清楚，但她也知道实验室里会有与良品数量相等甚至更多的失败品。
上次打爆叛军装甲车炮管的那颗红色子弹就是出自联邦军备实验室，但她知道那些脑部异常发达的研究人员在做出那个红色子弹的同时还做了不少其它可笑至极的孪生产品。
有一种子弹就是在击中目标后用爆炸弹开尾部，释放在其中的麻醉剂……因浓度与空间原因这些麻醉剂只能弄晕一只小白鼠。
不过在产品演示的时候他们还是认真去做了，并且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听说在那之后联邦专门讨论了该不该适当削减实验室的经费以督促这些大龄儿童把精力与时间用在正道上。
看着普森平端着的巧克力棒，珈奈带着点怀疑接过来。
好轻！真轻！
入手的一刹那，珈奈就觉得自己以前确实是被那些普通枪械迷失了心智，这才是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极致轻便！！
与这把枪相比，MT夜行者简直就是块砖头！
“跟我来。”普森把三个瞄准镜装回箱子里，带头走开。
“去哪？”
“射击场。我知道你看不懂设计图与相关技术论文，所以要用实际表现来证明。”
……
说实话珈奈是很想到射击场来试试这把摸起来爽到天上的枪，前提是普森没带她用两条腿走完通向射击场的两千米。
路上珈奈不止一次看到空闲的汽车，但普森根本没有上去的意思。两千米对珈奈来说完全算不上什么，但这种像是故意的行为让她很不爽。
“这是一个死婴，但他是你目前能拿到的最佳产品。”普森庄严地端着枪，如同仪仗兵一样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又是死婴又是产品，这人到底把枪当成什么？
不过珈奈是挺相信他的，这些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在该靠谱的地方还是比较靠谱。那个瞄准镜用起来就很舒服，相信这把枪也不例外。
她更加好奇那些还在实验室内部的“小宝宝”们会展现出怎样的风采。
军用通常会领先民用十几年，但现在看来联邦军备实验室会领先外面那些军用至少二十年，或许会更多，因为光用时间来描述技术差距是不可能的。阻碍他们的只是成本以及可靠性。
“射击场是我们随便找的一块地，反正这里的空地有很多，所有的动物也被清出去了。”
“你们在这……嗯……用多长时间了？”
“你说射击场？一会你看那里的子弹壳炮弹壳什么的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