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机而动的荒灵向死灵法师脚下逼近，漆黑的身躯沿其小腿飞快向上，盘绕着扯下蕾米娅的双手，逼她看向近在咫尺的蛇眸。
错乱的目光被卷入无底的黑色漩涡，愤怒与诡诈，两股性质截然不同神格在一人一蛇，实际是两个神祗，的对视间激烈碰撞，信仰与义理于其中扭曲湮灭、无声塌陷，形成意识的空洞。
蕾米娅与缇娜几乎同时陷入短暂的昏厥，伊恩的意识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冲击，但他咬牙挺了过来，并趁机冲上前去。
旋流！
蓝色流光一瞬覆上逆反之矛，伊恩瞄准死灵法师身上的数个位置，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击出矛尾。
啪啪的钝击声从蕾米娅全身各处响起，残影的疾风中，逆反神力不断自击打中渗入，阻碍邪神对蕾米娅的灵魂压制。
“行了！”
伴随赛共的提示，伊恩收住断矛，撤去湖光秘技，目睹着死灵法师无力地倒在面前。
“我下手太重了吗？”伊恩稍感担忧地走上去。
“这样差不多...”赛共的声音似乎透露出疲惫，“否则神力会很难渗入。这两个臭婆娘结合得真够紧密，大概两分钟后，她们的牵系就会恢复，你要做什么最好尽快。”说完赛共陷入深深的沉寂。
伊恩迅速蹲到蕾米娅身边，从魔法袋中掏出已经为数不多的活力药水。
希望这能让她从昏迷里恢复。
药水透过干裂的嘴唇灌进死灵法师口中，伊恩在旁边焦急地等待，逆反之矛时刻准备往死灵法师身上招呼。
蕾米娅猛然痛苦地咳嗽起来，接着她偏过头，一口将吃进去的药水吐了出来。这可和伊恩预想的不太一样，活力药水怎么像是在她身上起了反作用？
醒来的蕾米娅下意识地朝伊恩投来敌视的目光，但很快她就发现了状况的异常。
“你做了什么？”她惊慌的语气无法掩盖如释重负的神情。
“我暂时削弱了邪神对你的控制，好让我们理智地继续刚刚合作的话题。”伊恩将逆反之矛放到身后，加快了语速：“时间十分有限，如果你同意我刚刚提出的条件，我们现在就以代行者的身份立誓，履行这份协约，这样即使涅默西斯霸占了你的身体也无法违背。”
蕾米娅迅速回忆了一遍内容，似乎对某一点产生了犹豫。
伊恩耐心并且紧张地等待，同时在心里默默计数。
“必须加上一条。”蕾米娅带着坚决的神色与伊恩对视，“在你帮助我杀死哈文.芳林之后，我要你将我从涅默西斯的掌控中解放，让我背叛她，彻底切断与她的联系。”
竟然会加价。这让伊恩出乎意料，没想到他的欺诈言论居然被死灵法师当了真，赛共能否让代行者在神祗附身的情况下制造背叛还是未知数，但现在时间紧迫，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那么在我从邪神手中解放你之前，你必须始终与我同一战线，制造我所需要的不死生物。”
蕾米娅望着荒野巫师红宝石般的瞳眸，郑重点下了头。
“以代行者的身份起誓。”伊恩带头道，在此之前，他从未向任何一个神祗起过誓，他的誓言仅由自己遵守，而一旦以代行者的身份向神起誓，誓言内容就会转作信仰，融入神格，从而约束神祗的行径。
宣誓结束，两人以自己的真名作结尾。
“蕾米娅.霜冬之叶，你有精灵血统？”伊恩说完的同时终于注意到对方藏在乱发下微微翘出的耳尖。
“半精灵。”蕾米娅沉声道。
伊恩点了点头，她在星港的艰辛不难想象。
很快，涅默西斯恢复了对蕾米娅的掌控，她立即感受到加至神格中的约束，而后在死灵法师脑海中疯狂咆哮。
伊恩也好不到哪去，赛共在短暂的歇息后，同样发现伊恩为他准备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要我让她在涅默西斯的眼皮底下背叛？！你这凡人的蠢脑子是怎么想的！”
如果我让你变得比全盛时期更加强大，是不是你就能做到了？
“哈，”赛共毫不客气地嘲笑了声伊恩，“我从未对你抱过如此希望。”
那就从现在开始吧，反正誓言已经立下了。
在与各自的神祗无声交涉一阵后，荒野巫师和死灵法师以自己的意志站到一起。
“她时刻都在盯着我是吗？”伊恩向蕾米娅问道。
蕾米娅点了点头，伊恩发现她其实不太多话。
“现在我可以放松点问了，你为什么会答应这次合作？”伊恩带着不解问道。
蕾米娅目光冰冷地望向星港的方向，迟迟道：“涅默西斯低估了布里茨，他比看上去难对付的多。”
布里茨？伊恩花了点工夫才想起是芳林家族那个法师管家的名字。
“芳林家的宅邸，不光是一座房子那么简单，在经过那么多代之后，它比得上半座法师塔，并且布里茨早就针对死灵术改造过它，单凭涅默西斯和我希望不大。”她看向荒野巫师，“除非涅默西斯恢复她一半的力量，但那需要大量的新鲜尸体，我到最后不得不去威胁无辜者的生命。”
“你不愿这么做？”伊恩发现死灵法师的内心好像比自己还善良一点。
蕾米娅的目光飘向战场上残余的尸体，“我只利用人们的尸体。”
“在城里，我总是留意可能发生谋杀的角落，或许三天，或许一周，我总能在那些地方发现新的尸体，将它们作为祭品献给涅默西斯。他们已经死了，留下的不过是一堆血肉，对此我并不愧疚。”
“昨天，我遇见一场正在进行的谋杀，三个男人在下水道里肢解一个活着的男孩。于是我杀了他们，也杀了那个奄奄一息的男孩。”
伊恩深吸了口气，下意识地说道：“那不是你的错，那是你的仁慈。”
蕾米娅的动作顿住了，她不可思议地朝伊恩转过头。
“如果遇到这事的人是我，我不可能做的比你更好。”
蕾米娅避开伊恩的视线，继续道：“总之，这就是我同意合作的原因。”
伊恩点点头，或许他们还有更多需要互相了解的地方，但目前这并非首要事项，他抬头看了看天空。
“距离日出还有一阵，我们这就开始吧。”
蕾米娅看过来，等待伊恩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