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民庸垂着头,十指紧扣,作祈祷状。不曾想为儿子的琉璃病连日奔波、愁思极虑,许久难得安眠。只因神思困顿,竟入梦境,遇着广元道祖,实乃上天眷顾。
“孩子他爹,醒醒……”李一笑的母亲轻推着李民庸。
李民庸惺忪着睡眼,慢慢醒来。
“孩子他爹,不是说好吃过午饭进城去请刘医师吗?怎的在此酣睡?”
“不是我有心贪睡,实是近来忧心忡忡,比原时深觉困倦,你看我近来白发添了多少。”李民庸揪着自己的白发给夫人看。
“别计较这些了,赶紧去请刘医师,儿的病要紧。”
“夫人,今日不必进城了,适才我梦一道长,教我一句密语,儿的病兴许有救。”
“什么蜜语?”
“苦寺多流离,无欲方解厄。”
“你可通晓其中含义?”
“你还不知?为夫只念的两年私塾,这其中道理如何能知。”
“那该怎生是好?”
“夫人莫急,昔日教授我的先生是一位落地书生,是这十里八乡的先知,我不妨去柳洼村请教一番。”
“那还不快去。”
李民庸整顿好衣衫,拿一斗笠便出门了。
一步不停歇地来到柳洼村,沿着小路穿家绕户到了村东头王先生家。王先生二十八岁考进士不第,而后连考两年仍未果。王先生倒也率真,曾说“三考进士而不中,命也夫”。而后便回归乡里,设一私塾,靠教授子弟为生,倒也快活。王先生曾作一诗,挂于书房,以此来警醒自己,其诗云:“白云团团忽聚散,人世纷纷爱别离。可惜少年未酬志,老来对月悟尘迷。”
李民庸叩门探问:
“王先生在家吗?学生李民庸前来拜访。”
不逾时,门咯吱一声开了,开门的是王先生的儿子。
“父亲午睡刚起,不知先生前来所谓何事?”
“是为小儿琉璃病。”
民庸被引至堂屋,王先生正端坐在背椅上喝醒神茶。见民庸神色匆匆,料必有紧要之事。
民庸进屋先对先生作揖行礼,先生请坐于左手。
“民庸近来可是心上烦忧,观尔脸色不大要好。”
“不瞒老师说,近日为小儿琉璃病四处寻医,甚是疲惫。”
“我偶有耳闻,说你孩儿脚趾遇水变为琉璃,实乃奇闻。”
“今日冒昧造访,正是为着小儿之病。”
“怕要令你失望了,我才学再高,也不识金石之术,医不得病呀。”
“老师误会了,学生前来不是要您医病,是有一句密语想请教您。”
“是何密语?”
“苦寺多流离,无欲方解厄。”
王先生一听此语,心头为之一怔。此言正与我心中之意暗合,怪哉、怪哉!便追问民庸此言来历。民庸将梦中遇着天幻圣境道长一事备述,王先生甚为惊奇。
“此语是要人无欲无求,不争不抢,顺势自然,万念俱空,只因着人世疾苦,匆匆别离。”
“这与小儿琉璃病似也无关。人有生老病死,此乃自然之法,无欲怎的无病?”
“也有道理,容我再思索一番。”王先生一边喝茶,一边细细斟酌。突然猛地放下茶杯,激动地说: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