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还是先前听涛阁的房间不错,但是却破败无比,蛛网处处,墙上、窗上更是到处都是破洞,阴冷的风不断地吹过,穿过墙上的破洞,像是鬼哭狼嚎一样。
信封和信纸坠在地上,不断地闪着金色光芒,明灭不定。夏玉树上前几步,拿起信纸,装回信封之中,光芒便稳定了下来,化作淡淡一层,笼罩在信封上。一阵奇异的感应传来,夏玉树能感觉到,这封信应该去往的地方,便是北面的远处。
他在原地等了一阵,始终没有回到原本的房间中,于是拿起信纸,推门出去。
外面的一切看起来跟之前一样,但是分明又不是同一个地方。天上是层层叠叠的乌云,光线不强,勉强视物。
走出院子,听涛阁中的绿竹成林,在此处也有。但不同的是,这些竹子的颜色不是绿色,而是墨黑。非但如此,风吹过的竹林中,响起的也不是竹声若涛,而是一个个不同人的窃窃私语。咒骂、祝福、吆喝、哀求,不断地在夏玉树的耳边响起,让他变得不堪忍受。
“闭嘴!”被这不断响起的私语声搞得脾气分外暴躁的夏玉树,下意识地一甩右手,便看见一道青光一闪而逝,右手边的竹林竟然大部分都直接消失不见。
清凉之意源源不断,从青龙之上传来,夏玉树头脑一清,周围的那些声音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夏玉树抬起右手,看见一条龙影在青龙上盘旋不定。他换了个方向,再次一挥右手,便看见竹林又缺了一块。心里安定了几分,忽然之间来到这处奇异所在,总算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走出听涛阁,直奔夏府的大门,经过一处回廊的时候,眼前忽然有金光一闪,一道笼罩着淡淡金光的身影忽然从墙上跃下,手执两把钢锏,横空一扫,只听“呜”地一声哀叫,一条身长两尺,高有半尺的黑猫被打中头,落到了回廊之外的一处假山上,对着夏玉树龇牙咧嘴。
“你是谁?”这忽然出现的人影吓了夏玉树一跳,差点下意识地将右手挥出去,幸好立刻明白过来对方保护了自己。
“夏公子还是想办法赶紧回到阳世去吧!”金色的身影并未回头,而是执着钢锏,不断地戒备周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府中虽然有我等不断地捕杀镇压,但是还是有许多的邪秽漏网,它们对于活人是绝不会放过的。”
“快快去祠堂,那里有历代夏家先祖以及亲兵镇守,这些东西绝不敢冒犯。”
“这里不是阳世?”夏玉树听出了言外之意,赶忙跟上了这位将军模样的人物,一路往夏府的深处走去。一路上,不断地有各种蛇虫鼠蚁、猫狗牛羊冲上来,但是都被这人或打退、或击杀。
一路上,夏玉树和此人不断交谈,才明白了此处到底是什么所在。
这里并不是常人所说的阴世,而是位于阴阳之间的夹层,被称为灵界的地方。阴世则是位于灵界的最深处,那里乃是世间魂魄受苦受罪的永暗之地,只有没有祭祀、没有归处的孤魂野鬼,才会落到阴世去。而像是夏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因为代代香烟不绝,年年大小祭祀不断,所以会形成一片宅邸,悬在阴世之上,灵界之中。
但是灵界之中,千奇百怪,什么样的存在都有,各种邪秽、污祟不绝,会不断地试图攻入一处处灵宅,将之打破,让其落入阴世之中受苦,或者化为跟它们一样的怪物。
一路上,不断地有金色的身影出现,对邪秽进行驱赶和镇压打杀,看见夏玉树也都是点头行礼,随即便继续驱赶、杀戮那些各种各样的邪秽。
越往夏府深处走,那种的邪祟也就越少,到后来便看见五人一队,十人一伍地来回巡逻,有的邪秽甚至连头都没冒出来,就死了。
等靠近祠堂的时候,一阵暖洋洋的风从前方吹来,让人如沐春风,一只黑猫刚从地里冒出来,迎头叫这风一吹,当即化作云烟飘散。
跟阳世的祠堂的阴森庄重不一样,在这里的祠堂至少大上了二三十倍,几乎如一个小宫殿了。这里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戒备无比森严。
“是玉儿吗?”说实话,这种跟夏府老夫人一样的昵称叫法,叫夏玉树浑身都不怎么自在。
在与其说是祠堂,不如说是宫殿的门口,已经有一大群人在这里等着了。当先的乃是一位面目上和夏玉树大约三分相像的中年男子。他身上披着明光铠,手中拿着一柄长枪,面目上还有几分激动。
“是太祖父吗?”夏玉树赶忙行礼,被这人一把抓住,不断地拍打他的肩膀,“你父亲抱着你进祠堂上宗谱的日子就像是昨天,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你就这么大了!”
旁边一个穿着宫裙的女子上前,“玉儿,你怎么来了此处?这里实在不是生人该来的地方。”
“我来给我师父送信。”夏玉树从怀中掏出笼着一层淡淡金光的信封,“忽然之间就来了这里。”
“如此,怕是要人陪你出府走一遭了。”这中年男子说道,“去点一曲兵,护送玉儿出去送信。”
“不用不用,”夏玉树抬起右手,亮出青龙,“我自然有保护自己的方法,只要有人给我引个路便成。”
青龙出现,在场众人皆情不自禁地退了三五步,才消除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夏玉树放下袖子,众人心中才好受了一些。
“既然如此,便叫夏宁跟你走一趟吧!”说着便有一将上前,正好便是夏玉树之前最先碰到的人。
“阴阳殊途,你送了信,便赶紧回阳世去。”这人叮嘱道。
“太祖父可有什么话要带给祖父和父亲的吗?”夏玉树问道。
“并没什么话,不,叫他以后祭祀的时候,不要用玉琼楼的千日醉,就用咱们大望府的碧光云影就成。”这人笑着说道,“速速去吧!若事有不协,立刻回来便是。”
告别之后,便立刻出府,一路上的邪秽,若是只手可灭的,夏玉树便不管,要是碰到十分难缠的家伙,夏玉树就一袖子甩过去,保管打得对方灰飞烟灭。
很快就出了夏府,府外和玉京城有五成相似,也有宽阔的大道,只是道上萧索无比,鬼影都不见一个。
两只狮子活灵活现,不断地沿着夏府外围的路线来回巡逻,对于夏玉树和夏宁视若无睹。
“方向在哪边?”夏宁问道。
夏玉树手中握着信,一指北边,“那个方向。”
“那我们先往东走,从这边绕一段距离,再往北走。”夏宁手中的钢锏一顿地,一匹浑身黑色的马匹从地下跃出,不断地踢踏着地面。夏宁安抚地摸了摸马的鼻子,这马甩了甩头,打了个响鼻,喷出一道黑烟。
“听你的。”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夏玉树觉得还是怂一点比较好。况且他朝着远处看去,在中天楼本应该在的位置,一株巨大的黑色树木拔地而起,枝条弯折扭曲若妖魔,一个个形似人影的黑影就吊在枝条的尽头,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地方。
夏宁跃马而上,伸出手,将夏玉树一下子提到自己的身后,然后一振缰绳,马长嘶一声,便朝着东边冲去。
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忽然从原本不注意的角落里出现,朝着两人一骑追来。不过黑马的速度极快,这些家伙一般跟不上来。
“驾!”夏宁一拉缰绳,黑马向左一个转向,窜进了一条不过五人宽的小巷子,朝着前方继续跑去。
“呱呱!”一阵老鸦叫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夏玉树一抬头,便看见数不尽的乌鸦像是黑云一样密集。以地上的二人为中心,不断地盘旋飞舞。
“低头。”夏玉树一声喊,夏宁一下子俯下身去,贴在了马背上。夏玉树则是右手使劲挥出,击向空中。
“轰。”一声低沉的闷响响起,一圈醒目的气圈扩散,凡是被碰到的乌鸦都直接毙命,化为黑烟,但是也有的没有死透,只是晕了过去,像是石头一样从天上落了下来。
一边往前,一边还要躲着点砸下来的乌鸦,两人都十分狼狈。继续前进,跑了一阵之后再次左拐,最后回到了对应阳世之中,青龙大道的位置。
玉京城的这一点有点奇怪,四象对应四方,怎么都应该是东方是青龙大街,北边是玄武大街才是。可是事实是,东方是朱雀大街,北方是青龙大街。
到了此处,夏宁便停下了马,用钢锏轻轻顿地,黑马直接陷入了地面。
“青龙大街两边关着皇族遗民,多数都化作了怪物,只是被阳世的祭祀封在府邸中,无法外出。”夏宁嘱咐道,“不要发出大的动静,一旦惊动了他们,我们就完了。”
“遗民?这是何意?”夏玉树不明白。
“你看天上,看见那颗金色的星辰没有,那便是大周的阴世龙庭,他们所在的位置,可比我们这里要高上许多。”夏宁难得地露出一丝羡慕,“那里才是真正的玉京城在灵界的投影,可不比我们这里,全是由各府人家的香火祭祀而成,邪秽杀之不绝。在那里,有日月风雨,几乎就是另一个阳世了。”
“只是那地方虽好,但是也不是任何人都可去的。只有历史上的猛将良相,大儒贤者,方可进入其中。就是皇族中,也不过挑选一二精英进入,剩下的这些自然心有不甘,久而久之,便化作了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