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想要什么东西?”夏玉树面不改色,心里却狠狠地给了自己十几个大嘴巴子。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对于夏玉树拥有太阴玄灵精英的事情,已经没那么多人感兴趣了。一般人以为他这个凡夫俗子肯定保不住,必定是献给了地位更高的人,而消息灵通的人则以为他是城隍庙所属,在不想和神道冲突的情况下,便只能按下不提。
在这样情况下,夏玉树很是度过了一段安宁的日子,身边的护卫自然也被遣散,便是夏宁栖身的玉牌,也被放于听涛阁中,以香火供养,根本没有带出来!
“还在装模作样,骗谁呢?”这和尚一步迈出,整个裕景轩都是一动,身影瞬间出现在夏玉树身前一丈之地。从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到夏玉树现在位置之间的桌椅,全部被撞个稀碎,和剩菜残羹混在一起,显得分外恶心。
叔夜暴喝一声,猛地冲上前去,被其一把抓住脖子扔到了一边,“力气不错,速度太慢!”
余庭云还没动作,这和尚便猛地转向他,狞笑道,“在你没驱动浩然气前,我便能扭断你们五个的脖子,要不要试试看?”
余庭云一阵挣扎,最终颓然地垂下手。这和尚离他们实在太近了,而他离动念即驱动浩然气的境界还有点远。而且看这个架势,这和尚百分之百是个炼体的高手,便是他能驱动浩然气,怕也不是此人的对手。
“把太阴玄灵精英交出来。”这和尚的一句话,让夏玉树心里一鼓,“大师说笑了,我哪里有那么珍贵的东西?便是有,凭我的本事又如何能保得住呢?”
“嘭”,“嘭”,“嘭”,和尚一步步地朝着夏玉树他们走来,每走一步,裕景轩都跟着一动。
一阵难以承受的精神冲击直直地对着夏玉树冲来,将他拉入了一片尸山血海的诡异境地。无数的生灵被剥去皮肉,惨嚎着拉扯着夏玉树,要把他变成他们的一员。
夏玉树的右眼一凉,一道银光一闪而逝,便脱出了这种精神冲击带来的幻影。
面前的和尚神色一变,双眼泛起血光,带着一种深深的贪婪,“原来如此,你竟然能炼化了它。”
说着,和尚便伸手朝着夏玉树的右眼剜来。
这回夏玉树总算记得这是游戏,就要一念退出游戏。机械的女声响起,“目前正处于战斗模式,强制退出,会对人物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是否退出?”
所幸这种交流是在思维中进行,快如电光火石,在话音落下的时候,对方的手指只前进了一段距离,还没到达他的眼睛。
就在那声“是”还没有发出的时候,头顶哗啦一声,木质的地板破裂,一个飘逸的身影于千钧一发之际,插入夏玉树和和尚之间,伸手轻轻一拨,便让和尚后退了好几步。
“屠和尚,这么以大欺小,有点过分了吧!”声音清亮,带着一些显而易见的调侃。出现的这人正好挡住了夏玉树前面,因此叫他看不见的他的外貌,但是看穿着和声音,应该挺年轻的。
此人穿着一袭淡青色长衣,袍袖垂下,有种魏晋名士的风范,一手前伸,另一手却抓着一支碧玉做的横笛。
和尚站稳之后,并不急着动手,面色严肃,“决明子,你要与我做对?”
这个名字让夏玉树心里一动,这不是传闻要收温度为徒的天音门的那个人吗?这么巧?只是此刻显然不是结识对方的好时机。
“岂敢岂敢,小道就是个吹笛子放牛的,怎么敢和名震天下的‘血和尚’作对。”决明子走了几步,将夏玉树几人隐隐护在身后,“只是见到大师,一时间有些手痒。”
“好,”血和尚大喝一声,“便让我看看这传闻中修成‘人世如潮’的人,脑袋是不是比旁的人更硬些?”
话音方落,决明子便和血和尚碰在了一起。余庭云见势不妙,一扯夏玉树,两人背起刘甫和温度,叫醒晕在一旁的叔夜,逃之夭夭。期间血和尚几次攻向他们,都被决明子以手中玉笛所阻,干脆一心一意,跟其斗在了一处。
所幸人早就跑了个精光,整个裕景轩都在两人的交手之下颤动,夏玉树一行人跑出酒楼,便看见大楼外面远处围着一圈的人,对着裕景轩指指点点,任是守城的兵丁再三驱赶也没用。
每次酒楼一震颤,周围的人便害怕地后退一步,等稍微平静些便又上前看热闹。
“温度这小子,该减肥了!”余庭云满脸通红,被温度的体位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夏玉树正要说话,便有两个身影从天而降,其中一人面目威严方正,看见他就像蒙童看见了学堂的先生一样。此人上前一步,低声喝道,“散去!”
周围那些原本死活要看热闹的百姓一阵迷糊,竟然就真的就此散去,好像全然忘记了先前的事情。
随后此人将目光投向夏玉树一行人,便要开口。
“扑通”一声,是温度落在地上的动静。
余庭云微微低身,“弟子余庭云,见过丛生大人!”
“你是学宫弟子?”
“是。”余庭云说道。
这面目方正之人微微颔首,随即转头看向裕景轩的二楼,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那一同从天而降的人,却是个清瘦的中年道人,三缕长须垂落胸前,带着一种超然飘逸的气度。此刻他也一同看着震颤的酒楼,面色狐疑,“屠东莱一向狡诈如狐,被佛门追杀了上百年都藏得很好,怎么这么大张旗鼓地闹起来,像是有点不对头啊!”
“在玉京青天白日地想要杀人,这是把我学宫当成软柿子,随他拿捏?”那位威严的“先生”一声低喝,“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一种宏大而且至阳至刚的无形力量,从天上坠落了下来。夏玉树抬头,下意识地闭起左眼,右眼一道银光闪过,便看见一片大约三四里方圆的白色“海洋”,从天上朝着下面坠了下来。这种坠落的速度极快,不等夏玉树下意识地蹲地抱头,便已经砸落在地,消散于无形。
“这便是学宫的‘浩然气’,果然神妙。”方才以右眼观瞧的时候,只觉得这片浩然之气简直坚如世间最硬的石头,但是却又带着一种光明正大的柔和,矛盾而统一。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夏玉树的错觉,他总觉得,在浩然之气从天而降之后,这周围的地方好像变了一点。但是具体什么地方变了,他却说不上来。
……
人皇在御书房中大发雷霆,“道录司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几个月了,现在告诉朕那个杀人魔又出来了,还杀了十几个人?”
“陛下息怒!”宫女太监等跪了一地,道录司的司长也跪在地上。随着皇帝的发怒,他能感觉到就像是一条真龙在自己的面前翻江倒海、兴风作浪,空前强大的压力降临在元神上,压得他几乎趴在地上。
“咳,咳,咳!”许是动怒过甚,人皇一时间提不上来气,便大声咳了起来,身形甚至略微一晃,有些站立不稳的趋势。
一位本来也跪在地上的老太监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了皇帝的身后,稳稳地将他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后取过一杯热茶,服侍着皇帝喝了下去,然后替皇帝抚着胸背。
“陛下切莫动怒,保重龙体为要啊!”这位老太监劝说道。
“拟旨,”皇帝喝了茶,略微平息了气息,立刻下令,便有人记录,“着玉京城隍一同搜寻此魔人下落,学宫、道录司通力合作,务必三日之内将此人归案。”
旨意很快便制作了出来,交给三位内侍官,分别传往道录司、尚阳学宫,以及玉京的城隍庙。
禁军护送着穿着一身大红蝠袍的太监,赶到了位于城西的城隍庙。随着兵马司的士兵们的驱赶,正殿中很快便没有了人。太监走入正殿内,打开旨意宣读了一遍之后,便将圣旨交给了一旁的庙祝,便转身离去。
不久之后,一阵阵常人难以察觉的阴风从玉京城的各个角落里出现,向着整个玉京城搜索而去。
……
在浩然之气的镇压之下,颤动不已的裕景轩很快便没了动静。然后决明子一手拿着玉笛,一手提着血和尚,从二楼轻轻地跃到了街上。
随手将失去意识的血和尚扔到地上,决明子对着道人和“先生”抱拳,“云道友,仁远先生。”
“决明子道友不必多礼,你怎么会在此处呢?还和屠东莱起了冲突?”云道人有些疏远地问道。
决明子微微一笑,将手中玉笛挽出几个圈,说不出的风流写意,“我师弟给我介绍了一个徒弟,我来考察一下,看他有没有修道的资质和心性。正好碰见血和尚和这群年轻人起了冲突,便出了手。”
“那便要多谢道友出手擒拿这个恶徒了,才没让人丧身于此人手中。”云道人客气地说道,然后便带着血和尚,直接走了。在这期间,那位仁远先生一言不发,甚至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决明子,显得有些无礼。
“他们怎么这样?”说话的不是夏玉树,而是还有些晕乎的叔夜。
“各自理念不同罢了,没什么好在意的。”决明子倒是不放在心上,拍了拍余庭云的肩膀,“把这个胖小子背上,去他家。”
“你们也来。”他示意夏玉树和叔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