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尸体的人呢,现在在什么地方。”我问何三。
何三嗨了一声:“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你们村东头那个六瘸子。”
“他人呢?”我问。
何三扭头喊:“六叔,六叔。”
“唉,在这呢。”
说着话,六瘸子从人群旁边的土堆上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到跟前了,我打量着他。
六瘸子不是生下来就瘸腿,只是年轻时不好好干活,好斗狠,有一天让人堵住打瘸了腿,这才成了这个样子,今年都四五十了,连媳妇都没有,他那五个哥哥都瞧不起他,原因很简单,穷不说,还喜欢贪小便宜。
看了看六瘸子身上打扮,一件破旧的散发着嗖味的黑布棉袄,袖口上和领口上的油渍都结成了一层壳,腿上蹬着到处是从洞里往外冒棉花的棉裤,外面也不说罩一条裤子,就这么着了。
脚上穿的鞋子,还是多年以前那同一双千层底棉鞋。
“六叔啊,听说你早上来浇地时发现的尸体。”我递过去一根烟道。
六瘸子忙接过放在嘴里,我用打火机给他点着了,六瘸子深吸了一口:“别说,这十渠就是比我的散花好抽。”
闻言我把剩下的半盒烟都拍给了他。
六瘸子忙哎呀叫了一声:“使不得使不得。”
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已经将烟揣进了兜里。
“六叔,你早上啥时候看到河里的尸体的。”我问。
六瘸子道:“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啥时间,我又没个手机手表的,不过也就天刚蒙蒙亮那会儿,我刚来地里的时候,还听到咱们村里广播声音呢,再之后我卸下来浇地用的水管,也就是十分钟差不多吧,然后把水泵往河里扔的时候看到上游飘下来一具尸体。”
村里广播一般都是六点半开始响,往后推十分钟,也就是六点四十。
就等于是说,六瘸子发现尸体的时候,正是六点四十左右。
“对了徐儿,你啥时候回来的,咱不跟叔说一声。”
我正思考的时候,六瘸子开口问道。
我回过神,笑了笑,道:“哦,昨下午回来的,才到家。”
六瘸子哦了一声。
这时候,父亲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出警车,到我跟前了,要说话还没说话,六瘸子就在旁边道:“老徐,你儿子刚给了我半盒烟,我这正想呢,给就给半盒,抽没两口就没了···”
父亲打断了六瘸子的话,道:“等回去我让徐儿给你送一条过去。”
六瘸子这才喜笑颜开。
父亲转头看着我:“我刚就在车里看你半天了,你问出来了点啥没有?”
我摇头。
父亲啧了一声,颇有些责怪道:“装腔作势的,没个屁用。”
我:“···”
转身往河边走,杜姐还在检查尸体。
“闺女,查出来点什么没有?”父亲问。
杜姐抬头:“倒是查出来了点。”
父亲饶有兴致:“什么?”
杜姐道:“死者为女性,年龄不大,口鼻内有水,但是喉咙里并没有,可以判定死者并不是失足落水淹死的,另外,在尸体的前心处有一道贯穿伤,直入心脏,可以认定这是致死的原因。”
“也就是说,死者死于他杀。”父亲道。
杜姐点头:“可以这么说,除非死者生前给自己心脏上来了一刀自尽的,不过这种可能微乎其微,自杀的方式有很多,往自己前心插一刀不仅仅需要一点忍耐力,还需要落刀的勇气。”
父亲点头,很是赞赏的望着杜姐,然后回头看我:“你小子跟人闺女多学着点。”
我:“···”
杜姐一笑:“徐叔,我这些也都是小徐教我的。”
父亲道:“是么?看不出来。”
“徐叔,接下来咋办?”何三问父亲。
父亲道:“咋办?先把尸体带回去,然后调查附近有没有人家失踪,找人来认尸,先确定尸源才行。”
何三点头,正要安排着把尸体收敛带走的时候,我眼神一撇,看到尸体的脖子处衣领下,漏出来一截白色的细链,类似于项链一般的东西。
见状,我心有疑惑,上前从兜里拿出来随身带着的手帕到跟前,把那一截细链从尸体脖颈处衣服中拽了出来。
当露出来全貌时,赫然看清楚了。
那是一条钻石项链,份量还不小,足有拇指那般。
“这是?”何三吃了一惊。
“乖乖,这么大的钻石项链。”一个警员发出了惊呼。
父亲过来,带上手套后从我手中把项链拿走看了看:“这么大一颗,少说也要十万起步吧。”
我摇头表示不知:“不清楚,不过应该差不多。”
“这谁家的闺女,怎么这么阔绰。”父亲道。
这问题谁能知道呢。
让人将尸体带回去后,父亲便领着几个人沿着河上游的村庄去挨家挨户的询问。
我本着左右无事的想法,也跟着去了,只是苦了杜姐,还要跟着回所里,细细调查尸体的情况。
调查了几家后,父亲停了下来,扭头看连我在内的随行四人,道:“不行,咱们这么多人每次只查一家,有点太慢了,这样,徐儿,你跟三儿一组,咱们分开查。”
我点头答应,与何三向邻村的西头去查,父亲和另一个警员去东头查。
查来查去,时间就到了中午,一上午查了七八家,问了七八家的情况,他们都表示不知道这事,还有夸张的问:什么,死人了?之类的话。
“我说文儿哥,咱们这么问下去,要问到啥时候才行。”
坐在路边歇息的功夫,何三问我道。
我想了想道:“也是,要我说直接去大队里发广播吆喝一声,让人去派出所认尸体不就行了。”
何三道:“可徐叔说了,死者是有可能他杀,这样一闹,怕凶手趁着事还没发的时候做好了准备或者跑了的话,就难办了。”
我点头:“谁说不是呢。”
何三继续叹气。
过了会儿,何三忽然问我:“文儿哥,你想啥呢,我看一个上午都没啥注意力。”
我回过神来:“哦,没什么,在想那条钻石项链的事。”
“项链?你还别说,那玩意看着可真让人眼馋的,咱们下面谁见过那东西。”何三道。
我摇头:“不,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那条钻石项链,我好像见过。”
“你见过?”何三问。
我点头:“只是有点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正聊着天,有两个骑着电动车的半大孩子过来停下,到跟前了,与何三打招呼:“哟,三哥,今个你没去网吧啊。”
何三见我看他,老脸一红,忙挥手道:“去去去,你爹我有正事要办,哪像你们两个小崽子。”
“那你今天还去砍地下城不?(注:书中背景是09年前后,那个时候毒奶粉正如日中天。)”
一个孩子问。
何三站起来骂了一句:“滚蛋,你俩有事没,没事快滚。”
两个孩子忙笑着开车走了。
见他俩做了,我问何三道:“这俩谁啊。”
何三哦了一声:“这个村的俩学生,每天上学的时候都钻网吧,动不动就包夜,瞧他俩的黑眼圈没,保不齐昨天又去打夜市去了。”
看着两人骑车从河上面的桥上过去了,我忙站起来,冲俩人叫道:“你们站住。”
何三忙拉我:“咋了文儿哥,你喊他俩干什么。”
我没顾得上回答,朝着两人就跑了过去。
夜市通常都是六点到时,这两个学生如果昨天去打夜市的话,回来到这里的时候差不多是六点二十左右。
而六瘸子发现尸体的时候是六点四十,中间二十分钟算上尸体飘下去的速度,这么来看,时间上,应该是对住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