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经济21世纪政治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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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限制增长的社会和生态因素(3)

芬兰的确是个成功的例子,在短短三代人的时间内,就成功地摆脱了落后的经济模式,过去依赖树木采伐、鲱鱼捕捞,如今借助先进技术,经济发展领先全球。更准确地说,芬兰依靠的是一种科技,一家公司,甚至只是一个产品。诺基亚为芬兰贡献了20%到25%的税收,在商业、出口和国内生产总值中占据统治地位。因此,芬兰有点像现代的“香蕉共和国[指的是,单一经济(通常是经济作物如香蕉、可可、咖啡等),政府不民主或不稳定,特别是那些拥有广泛贪污和强大外国势力介入的国家的贬称。]”,不过芬兰的民主程度非常高,卖的不是香蕉,而是手机。芬兰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已超过37,000美元,经合组织预计,2016—2030年期间,芬兰的国内生产总值每年会增加1.7%。1.7%看起来很少,其实已经很高了。如果芬兰经济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增长速度,那么按购买力平价计算,到2030年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就能达到50,000美元。需要强调的是,芬兰维持这样的发展不会对自然环境产生任何负面影响,美丽的芬兰不会受到影响,但是在一些偏远的国家,为了获得手机生产需要的稀有金属,矿物勘探和开采把当地环境弄得乱七八糟。和其他主要发展高科技的经济体一样,芬兰的经济类型属于轻型经济,但是在本国发展轻型经济的同时,肯定会有发展重型经济为其供给原材料的国家,比如刚果。

富裕国家想要放慢经济增长,就要采取相应的手段消除财政危机,降低失业率。这又引出了很多话题,通常不是讨论狭义的刺激经济增长,而是广义的社会、经济发展政策,或者谈论如何将复杂的整体文化、经济体制引入另一个级别。富裕国家不能大幅度提高经济增长速度是件好事,尽管并非出于自愿。为了克服危机,他们不仅要采取措施刺激生产,还要做出结构性的调整,有时会采取不受民众欢迎的举措,比如“小”政府想要增加税收;有时也会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比如缩短工作时间,同时也要减薪。

那么,全球经济放缓应该到什么程度才让人觉得满意呢?应该拿什么做比较呢?如果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不是说公元3000年时的世界生产总值要比1000年和2000年时低。要知道,在19世纪早期之前,整个世界简直可以说贫穷到了荒芜的程度。

我们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在庆祝千禧年前夕,我们进行了大量计算。纪念日不仅会举办宴会,给很多人提供吃吃喝喝的机会,也是签订契约的好时机。在联合国和经合组织的主持下,起草了一份长期经济增长可行性方案。据经济史学家估计,新纪元的第一个千年,全球产量年均增长率仅为0.05%,几乎谈不上增长。那时候的人们从早到晚在庄稼地里忙活,忙活一辈子,收入几乎没变过。到19世纪以前,经济水平几乎没怎么提升。16世纪的时候年均增长率还是0.05%,到19世纪初也不过0.07%。那时,产量增长速度几乎和人口增长速度持平,公元1000年到1800年之前,世界人口增长了4倍,所以即便世界总产值增加,人均收入几乎没有增加。在接下来的两百年,经济才开始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增长,年均增长1.2%。

这个增长速度和当今富裕国家的增长速度相当。这些国家之所以能富裕起来,也是曾经经济高速增长的结果。现在说来,大家会觉得难以置信,但是在五百年前,非洲的人均收入比北美要高。1820—2000年,非洲的年均产出增长率仅为2/3个百分点,我们口中的西方世界(包括日本、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年均产出增长率略高一点,是1.65%。没错,就是这么一点点差距,如果持续的时间足够长,就能创造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用八到十代人的时间,一个贫穷落后的国家就能变成富裕国家。

科技革命点燃了经济腾飞的火箭。知识型经济的发展在经济腾飞的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宏观政策和微观管理都取得了很大的进步。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是,国家领导人决心为市场创造有利于发展的体制结构。如果领导人在对外关系问题上,持批判性的开放态度,对国家的发展大有帮助。虽然干扰不断,但是两个世纪以来,经济一直在高速增长,只是这种增长不会持续到接下来的两个世纪。在接下来的十年,让经济保持在危机之前的增长水平,是不可能的。在危机之前,全球的年均经济增长率超过了4%。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经济政策也在一次又一次选举的过程中不断变化,1%、2%、3%、4%之间的差距不会带来惊人的效果,复利法则似乎也不像一开始表现得那么强大。但是,如果我们站在长期的战略角度或以一个生命周期为单位进行分析,就会发现差距还是很大的。现在出生的这代人,平均期望寿命是75岁,如果年均收入增长1%,一生总共会增长110%,如果每年增长2%,一生会增长340%,如果每年增长3%或4%,75年的时间会形成惊人的差距:分别是800%和1800%。

经济增长速度必须放缓,因此我们不能再支持任何呼吁经济高速增长的观点。但是,我们也不能支持零增长的主张。毫无疑问,我们需要重新制定发展目标。传统意义上的产出增长已经不是当务之急,但是我们也不能完全放弃,全部转向再加工,各个时期的产出总量不会发生变化。这么做既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换句话说,我们不希望将来出现经济零增长,这种状况是可以避免的,而且零增长并不是可持续的经济模式,是不合理的。经济增长必须放缓,但不能完全停滞。

即便是富裕国家也不能完全放弃经济增长。在再生产的过程中,需要一定的韧性,如果没有必要的增长,宏观经济就会失去这种韧性。创新、发展、投资,刺激了经济增长,改变了经济结构。部分企业、分支机构、生产部门正在走向衰落,另外一些正在蓬勃发展。如果把市场比作花园,为了市场繁荣,我们要像清理枯枝败叶一样,清除技术落后、生产率和竞争力低下的公司。经过一番清理,总体产量会下降,但是技术进步、管理有序的企业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推动社会进步。

零增长是不现实的,即便是最富裕的国家,也有穷人,这部分人的收入肯定要增加。当穷人的收入达到一定水平,理论上来讲,我们可以让经济不再增长。比如奥地利,以购买力平价计算,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已经达到43,000美元,完全可以不用再继续增长了。但是,如果奥地利最穷的那部分人收入增加,总体收入停止,人口数量保持不变,也就是说富裕阶层的人收入要下降才行。我们一定要要求富裕人口降低收入吗?如果他们自愿保持目前的收入水平,就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奇迹了。在政治上达成“未来穷人比富人的收入增长速度快”的统一意见,将会成为人类社会的一个巨大文明成果。

到处都有穷人。奥地利相对较少,如果把相对贫困线设在收入中位数的60%,贫困人口占总人口的12.1%;如果设在收入中位数的一半,占6.2%;如果设在40%,占2.3%。对比之下,欧盟的结果分别是16.4%、10.0%和5.6%。收入中位数是将人口划分成两等份的中间界限,也就是说在这条水平线之上和之下的人数相同。举个例子来说,波兰的收入中位数在2010年是634欧元,那么一半波兰人的收入多于634欧元,另一半收入低于这个数字。如果我们采用收入中位数的一半作为贫困标准,那么月收入低于317欧元的人,就属于穷人。

绝对贫困是按照科学合理的标准进行定义的,相对贫困取决于个人对贫困的感受,在欧洲就已经有很多标准了,更不要说全世界。除卢森堡公国,欧盟人口最少的成员国是马耳他,马耳他也是最富有的国家,按购买力平价计算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超过80,000美元,奥地利收入中位数的60%,相当于月收入958欧元,年收入15,000美元,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大多数非洲人会认为这个收入水平让人满意,不愧为中产阶级。波兰收入中位数的60%,月收入仅为381欧元(收入中位数的40%,只有254欧元),罗马尼亚收入中位数的60%,月收入是176欧元(收入中位数的40%,只有117欧元),用这个标准衡量的话,罗马尼亚是欧洲最贫穷的国家。关于哪些人算是穷人的问题,很难讨论出结果。在谁是穷人的问题上,我们可以永无止境地讨论:是年收入2,500美元左右的人算穷人,还是虽然年收入达到15,000美元,但是生活得不开心的,也算是穷人呢?

因此,如果有的人提出整体经济应该零增长,而他又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不是在信口开河,并且意识到了穷人(尤其是社会最贫困阶层)的收入将来必须增加,也就相当于他提议降低富裕人口的收入和生活水平。他的这种构想不会实现。但是要求降低富人的收入增速是可能实现的。富人们必须接受这个提议,不是出于道德,而是出于常识。即便富人的收入不再增长,既不会对社会造成伤害,也不会破坏经济发展动力。创造额外的收入的因素虽然发挥的作用不大,但是非常重要,是社会开展创造性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

富人应该好好看看周围的情况。看到别人的生活,他们才会发现自己的人生多么美好,生活多么富足;他们也会看到自己将会遭受多大的损失——如果他们贪婪无情地想要得到更多,可能会失去很多。

个体经济战略和企业管理,通常是以数量上的扩张为导向的;而宏观经济战略和社会政策一定是更注重长期平衡的,也就是说经济增长必须放缓但是不能完全放弃。经济完全停滞是不现实的。经济停滞会造成深远的影响,我们制定的法规不能伤害企业家精神,同时还要呼吁通过立法防止个体经济过度扩张对宏观平衡构成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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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环境与日益减少的物质资源的竞争是未来要面对的第六大问题。实际上,这也许是所有问题中最严重的一个,特别是我们已经开始消费后辈的资源。现在世界人口已经超过了70亿。就像办理个人贷款,办起来容易,但是贷款超过了自己的实际偿还能力,最后就应付不了了,国家也是一样,有时公共债务超过了合理的范畴,国家也是束手无策。自然资源的情况也是一样,现代文明对资源的消耗已经超过了常识限定的范围。我们在消费后代的资源维持自己的生活,地球母亲已经不堪重负,人类的不断索取已经超过了地球承载能力的40%左右。换言之,人类正在脱离所谓环境足迹的正常范围,在生态可持续发展的前提下,目前需要1.4个地球为我们提供食物、能源、居住空间以及各种消耗品。就像是我们有一片菜园,本来能种100株庄稼,结果我们种了140株,还天真地以为明年能大丰收,我们一定能通过某种方法实现这个目的。除非出现极端的情况,否则过度使用就相当于破坏,我们自以为很棒的“某种方法”只会变成“雪上加霜”。

能源是最热门的话题,没有能源,经济无法正常运行,水是最重要的自然资源,没有水就没有生命。大自然自有一套分配资源的方式,但是分配得非常不均衡,大自然的分配方式与历史划定国界的方式完全不同。全球60%的淡水资源只分布在九个国家,其中六个国家的淡水资源比较丰富,分别是:巴西、哥伦比亚、加拿大、刚果、俄罗斯和印度尼西亚。美国的淡水资源并不匮乏,但是人口占世界总人口36%的印度和中国,淡水资源却只占全球的10%。

对水资源的消耗也是反映经济发达程度的一面镜子。富裕国家的家庭用水量占总用水量的11%,贫穷国家相对较低,是8%。其余部分的分配领域也存在很大差别。富国用于工业生产的水占60%,工业创造的国内生产总值不到60%,而贫穷国家用于工业生产的水只有10%。农业用水与工业用水的情况恰恰相反,全世界农业消耗的水资源高达70%,在人口众多、以农业为主的国家,如印度和中国,农业用水分别是70%和将近90%,而英国农业的用水量仅为3%。令人惊奇的是,美国的农业地位也很高,但是农业用水只占41%,主要得益于用集约灌溉系统。

一些贫穷的小国受大自然馈赠,拥有丰富的水资源,这些水资源正是周边的富裕大国渴望的。山地王国莱索托向邻国南非共和国供给水源和水力发电产生的电能。不丹也为印度提供水、电供给,不丹在喜马拉雅山麓流淌下来的河流安装了涡轮机发电。老挝建造了沙耶武里大坝,向泰国输送电力。然而,很多时候,阻断水流动会造成地区局势紧张,使危险的纷争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