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了。
在这十天里,楚帝几乎将整个后宫逛了个遍。
但是皇宫里的气氛还是一天比一天冷,楚帝一开始还会发脾气,次数久了,他竟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大臣们就好过了,每次朝廷上的气氛都压抑地逼死个人,大臣们战战兢兢,绞尽脑汁的处理地方以及边塞的问题,恨不得直接披甲上阵,也比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好。
若是说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大概就是老神在在的薛丞相了。
而且每次薛丞相发话,楚帝就算是心情不好也会顺着他的话说下来,但常常都是薛丞相不买他的帐。
故此,常有其他大臣们私底下问薛丞相:“你怎么做到的?可否谈一谈经验啊?”
薛丞相慢悠悠地道:“很简单,把你家女儿送去当暗卫就行了。”
大臣们:“……”
那种地方,谁会没事儿把女儿送过去啊!
没有人把这话当真。
于是大臣们每天依旧过得战战兢兢。
同样过得苦闷的还有小安子。
这一天天的,薛大小姐什么消息都没有,楚帝拧着性子,天天心里哭唧唧盼人家回来,最好直接把自己从皇宫里抢走,偏偏面上却仿佛很厌烦她一样。
现在好了,这后宫逛也逛了,该得罪的也都得罪完了。
小安子心里暗暗地想:要是薛大小姐能直接出现在奴面前,奴就地表演吃草。
正值半夜,小安子捧着新的棋子和棋盘去往贵人宫中。
路走到一半,却看见御花园中有人影静静伫立。
小安子浑身发毛,当即色厉内荏道:“什么人?胆敢出现在这个地方?不要命了吗?!”
那人一身黑衣,静静回过头来,露出一张沉静漠然的脸。
正是薛澜。
小安子吓得“扑腾”一下摔在地上,吃了满嘴的泥和草,棋子棋盘散了一地。
但小安子顾不上,他赶紧爬起来,热泪盈眶道:“薛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咱家等得您好苦啊!”言罢又可怜兮兮地问:“您这次不走了吧?咱家跟您说,陛下那就是嘴硬心软,本意是好的,您别生气……”
可薛澜看也懒得看他一眼,一挥衣袖,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中。
小安子呆了,顿感大事不妙。
这这这……薛大小姐显然是没有要原谅自家陛下的意思啊!
这次回来不会是寻仇的吧?
于是小安子连棋也顾不上了,匆匆忙忙就往楚帝所在的宫中跑去。
到了之后,小安子才发现楚帝竟还没走,一手执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陛下!陛下!薛薛薛……”
小安子瞪大了眼睛。
只见楚帝身后有一道模糊的黑影,隐隐绰绰看不真切,小安子只能看见刀锋上反射出的银光。
“陛下!!!”
小安子倒在了地上,两只眼睛瞪着宫殿的顶部。
鲜血从台阶上汩汩留下,烛火跳跃地扭曲着身躯,微弱的光芒中,一道细微的银线一闪而过。
一刻钟后。
“啊啊啊啊!!!!”
“有刺客!陛下遇袭!”
“太医!宣太医!陛下……不行了!”
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去,有的声音恐惧、有的声音慌张、有的声音带着哀怨的哭腔、有的声音暗含着藏不住的窃喜。
女人跪在地上,男人们窃窃私语,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初学的小徒弟跟在他身后。
天亮了。
这一夜的闹剧,终将落幕。
……
……
宫氿羽刚回来没多久。
阿尔蒙的信传到宫氿羽手上的第一天,军队就炸了。
这是逼得他们自刎啊!
千人性命,说得不就是他们吗?
不干,坚决不干。
可是长公主殿下怎么办?
谁爱管谁管。
副将小心翼翼去把将士们的态度说给宫氿羽听,本以为宫氿羽会大怒。
谁知对方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从容道:“那便听将士们的吧,我来给阿尔蒙回信。”
副将在一瞬间的意外后,随即是感激涕零。他以为宫氿羽是有什么计策能暂时稳住阿尔蒙的人,这样既能就出长公主,又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于是便十分放心地找了纸和笔给宫氿羽,然后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
宫氿羽目送副将挺拔又佝偻的身影离去,眸中笑意不达眼底。
那一张素白的纸上,只端端正正地写着四个字:
与我无关。
与我无关。
可他的目光望向茫茫无际的远方,却含着一丝希冀。
她不会死的。
他这么对自己说。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自信,可却仿佛能对整个天地承诺,她不会死的。
她会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像活在黑暗里的影子。
她不会死的。
可心底却有个声音,难过地低声泣泪、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