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黑衣当上了名义上的帝后，但实际上一点帝后的权力也没有。
呃……主要是殇帝的后宫太过空荡，建那么一大片宫殿完全就是个摆设。除了侍女太监之类的偶尔回去打扫打扫以免积了灰，其它时候是冷冷清清毫无人烟。
黑衣逃不出去，便随遇而安，一天到晚待在寝殿里发呆，像猫一样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也不和宫氿羽说话。
并且，在知道宫氿羽要上朝之后，养成了白天睡觉，夜晚活动的习惯。
坚决不让他再黏到自己身上来！！！
过了一段时间后……宫氿羽的确有所改变。
他把上朝的时间改成晚上了。
被迫半夜爬起来上朝的大臣们：“……”
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大臣们表示很委屈。
多年养成的生物钟不可能一时改得过来，每天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的大臣们苦不堪言。
如此一月后，大臣们终于忍不住了，争相去拜访还在养病期间的卫青衫，哭诉的同时不忘表达想让他去劝劝这位神经质的陛下的意愿。
他们毕竟不蠢，不敢自己出面得罪这位帝王，就只能让傻子去了。
卫青衫起初并不愿去，但这件事确实关乎国家兴衰，民间怕是早就对这位帝王的做法不满了。
思虑再三，卫青衫还是决定去觐见这位帝王。
跟着领路的小太监匆忙走过青石铺成的小路，还未到地方，却见小太监突然慌忙退到一边，还不忘叮嘱卫青衫道：“丞相，前面那位是帝后娘娘，还请见谅。”
卫青衫微微垂眸，跟着退到一边。
因为低着头，他只能盯着路面。
却见一袭红衣悠然而过，发带上几个金色的精美铃铛相撞，却不发出半点声音。
走过的少女目不斜视，平静地与他擦肩而过。
在即将走过的时候，黑衣突然疑惑的侧头看了他一眼。
卫青衫似有所感，恰巧也抬起头来，猝不及防撞入一双冰冷漠然的眼眸里。
更让他震惊的是，那张白皙精致的脸庞，虽然神色冰冷，却与曾经的长公主未毁去的右脸一般无二。
在一瞬间的异样感觉过后，黑衣没打算弄清楚这人是谁，而是收回眼神继续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
卫青衫也及时收回了视线，低下了头。
毕竟是帝后，从他的行为上来说，擅自抬头窥探后颜，这是极为失礼的。
除却那惊鸿一瞥所带来的震撼，卫青衫此刻更多的心思还是在那个帝王身上。
……
金玉砌成的殿堂上。
卫青衫跪下来，恭恭敬敬地行礼。
宫氿羽坐在上面，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这还是他恢复记忆以来，第一次看见他的这位宰相。
不用想，他都知道这位宰相是为什么而来。
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一声。
那些老东西们以为，他们拿自己没办法，卫青衫就有了？
呵，笑话。
还未等卫青衫开口，他便慵懒道：“若是未上朝一事而来，那你也不必说了。孤今日心情好，不罚你，你退下吧。”
卫青衫却没动，而是庄肃道：“陛下，下月便是祭天之日了，按理来说您应与帝后一同祭天，可为何今日礼部还没有安排，且连帝后一面都未见上？”
其实这么多的疑问，还是代表大臣冲那位素未谋面的帝后来的。
再加上刚才，卫青衫确实对擦肩而过的黑衣有种诡异的熟悉感，更加剧了他的疑惑。
王座上的人沉默了很久，半晌才慢慢撑起身子，笑意晏晏地看向他。
从卫青衫这个角度来看，能看见他白皙光滑的下颚与唇角弯起的细微的弧度。
这是触怒他的前兆。
宫氿羽修长右手支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开口：“怎么，卫丞相这是对孤的帝后很感兴趣啊？这么想接近她的话，不如孤帮你把脑袋砍下来，送给帝后玩儿，也算满足了丞相的一个心愿？”
卫青衫一悸，猛地跪下，额头狠狠磕在了地面上，鲜血立刻渗了出来：“臣不敢！望陛下恕罪！！”
宫氿羽笑道：“哪里不敢？孤瞧你挺敢的。不过……”
“孤也就纳了闷了，怎么你每次来见孤，说的话都这么让孤生气呢？那些老东西是年纪太大已经老眼昏花到这种程度了吗，回回让你来找孤的晦气？”
那些大臣们当然知道卫青衫和这位帝王天生八字不合的状态，也不过仗着卫青衫好欺负，能顺便拉更多仇恨罢了，遇到难做的事情就让卫青衫来，遇到美差则是谁都顾不上一哄而上，生怕被谁抢去了。
至于这位丞相，早不知道被他们抛哪儿去了。
是以，卫青衫虽贵为丞相，实际上除了宫氿羽赏赐的那座府邸，根本就没有什么积蓄。
但他为国家效忠的心确实忠诚，这也是宫氿羽这么多年来一直容忍他在丞相位上坐下去的原因。
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基本上宫氿羽是不管的，可他提到了黑衣。
殇帝不觉得，宫氿羽那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黑衣就是长公主，长公主就是黑衣。
对于她与卫青衫是事情，他总持有一份芥蒂不能忘怀。
尤其黑衣现在什么都忘记了，他害怕她又再次喜欢上他。
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啊，若是卫青衫拿去了，他该怎么办？
对于宫氿羽状似玩笑的话，卫青衫咬牙不敢吭声，只是头摁在地上更用力了些。
宫氿羽幽幽叹了口气：“真奇怪，明明都打算放过你了，你还硬要往上凑。”
说到这儿，他微微一笑：“不如，你自己去领死，也省得孤费一番力？”
卫青衫身躯剧烈颤抖着，半晌，咬牙准备说“是”。
一道冷风掠过。
卫青衫一惊，下意识起来护帝王安全。
宫氿羽眉头一皱，急喝道：“住手！！”
一抹红色的残影闪过，黑衣像猎豹一样，灵巧地跳上了宫氿羽不远处的桌子，就地屈膝而坐，漆黑的眸子漠然地望着他们。
卫青衫反应终于快了一回，急忙跪下，道：“见过帝后娘娘。”
黑衣看都没看他，熟练地从桌缝里掏出来一碟糕点。
没错，这确实是宫氿羽故意的。
他把御膳房仅做的一碟梨花酥拿来了自己这儿，然后守株待黑衣。
却不想卫青衫觐见，打乱了他的计划。
刚才黑衣去的方向就是御膳房，她很少出去，一出来就直奔御膳房。
若不是这盘糕点，她怕是根本不会到宫氿羽这儿来。
她三下两下吃完糕点，又准备出去。宫氿羽先她一步，上了桌子搂住她脖颈，软声道：“你出来啦。”
黑衣面无表情把黏在她身上的宫氿羽往下扒拉。
然而失败了。
这家伙就跟牛皮糖一样下不去啊！你刚撕完这块那边又粘上去了！
直到黑衣冷冷看他，用眼神警告他，宫氿羽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手。
路过卫青衫的时候，黑衣没有一丝停顿，径直往外走去。
见黑衣对卫青衫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宫氿羽浑身竖起的防备的尖刺这才软了几分。
莫名的心情大好，不想同他计较了。
他散漫地吩咐道：“看在帝后的份上，这次姑且放过你，但后三个月孤不想看见你。
还有，告诉那些老东西，祭天之日照常，把一半的事情分给他们，也让礼部的人轻松轻松。”
说完便匆匆追上黑衣，毫无顾忌地对她撒娇讨好，看不出一点儿帝王的样子。
宫殿里，卫青衫的身躯好像又佝偻了一些，半晌，才沙哑道：
“臣……谢主隆恩！！！”